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反向逆行在线阅读 - 043 返回塞尼格斯

043 返回塞尼格斯

    莉莉静住了,擦脸的动作停在半空,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她不开口,晏南也不开口,目光落向深远的太空,不知在想什么。

    “对不起。”

    长久的沉默后,莉莉攥着纸巾,低垂着眼睫,哑声道了歉。

    晏南眼睫微颤,很轻、却很深地进了口气,之后他转过脸看向莉莉,问道:“为什么道歉,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莉莉膝盖向内扣,手落在膝头,将那被眼泪浸湿的纸搓成了一坨。“没有,”她低低道,“我试过,但他拒绝了。我做不了什么,他眼里只有你。”

    默了几秒,晏南听不出情绪道:“莉莉,我跟他走不到最后,所以如果你愿意等——”说到这,他停住了,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言下之意已足够清晰。

    莉莉缓缓抬首,目光定在了他身上,眼中有难以置信,理智理解了,内心却无法接纳,“你、你什么意思?”短时间内,太多繁乱想法在大脑中四散,她迟缓地问道,“你是说,你不是没想过未来,而是你想要的未来里没有他?”

    莉莉这话出口时,晏南便垂了眼。沉默半晌后,他轻声道:“莉莉,我不是你,不会这样想问题。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我也并不好过,为了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不得已更名改姓,活成了另一个人。现在的我没有谈‘想要’的奢侈,只能朝着必须要走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计后果。”他抬手摸了下莉莉的头发,“我没有选择,但你是有选择的。”

    晏南话语中隐藏的沉重令莉莉陷入了静默。莉莉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他的感受,但也再说不出进一步指责的话。

    晏南在那之后也再没开过口。左舷了望舱很静,静得令人忘记时间,却也很适合思考。

    在这份静谧中,莉莉渐渐理解了晏南的话。未来不可预知,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默然把手按在了晏南手上,莉莉道:“我明白了,你做你该做的事,如果你不在了,我会代替你照顾好他。”

    听见莉莉的保证,晏南却没有露出欣慰或放松的神色,仍是平静得令人看不透。轻轻“嗯”了声,他反握住了莉莉的手,“不说这些了,时间紧迫,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莉莉点了头,认真等他后文。

    “我需要你好好回想你曾去过的斯派克的设施,任何细枝末节的能帮助我们定位那里的信息都可以,这会帮我们找到母亲,或至少提供一些线索。”

    “好。”

    “想起什么,就去告诉玛丽,让她帮忙筛选定位。”

    玛丽是回收后的斯派克高等AI。格式化消除了她原本的记忆和程序设定,只保留了硬件躯壳,跟独角兽号的低级AI融合后,已经成为了一个具有躯体的、全新的独角兽号高等AI“管家”,在信息的收集和分析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好,我明白了,”莉莉应了下来,“第一个设施我印象最深,应该能很快找到,我去跟她说明一下。”

    晏南起身,“不差这点时间,回去休整一下,你眼睛太红了。”

    莉莉没有坚持,跟着晏南回了上层甲板,同晏南各自返回了自己舱室。

    -

    雪兰有些担忧,一直在看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谈这么久,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晏南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否跟莉莉发生了矛盾。

    听见了舱门开启时,他立刻迎了上去,看见了面色平静的晏南。

    “你怎么样,跟莉莉没事吧?”雪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跟他一道往舱室内走。

    “没事,不用担心。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所以多说了几句,”晏南微微偏头看他,缓声问道,“你呢,都做了什么?”

    雪兰把身体倚向他,赖在他身上道:“我整理了一下房间,把没拆完的箱子拆完了,衣服重新挂一遍,还有就是一些旧相片看着不太舒服,就收起来了。”

    晏南闻言瞟了眼桌面,上面已经没有跟薛文的合影了。那张合影跟着雪兰去这去那,后又被从塞尼格斯带上独角兽号的,第一天登舰就翻出来摆上了,而如今却被收了起来。

    没有询问对方原因,晏南来到床边,令他坐在了自己身上。抱着他亲了会,晏南说明了莉莉过去的遭遇。

    雪兰沉默听完,没有评论,也没有说同情莉莉的话。晏南的母亲在其中扮演了加害者的角色,雪兰无法把握晏南此刻的心情,很怕自己会失言伤害到他。

    最终他只是很低地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说起正事,“现在我们已经打开局面了,知道了三所设施的坐标,莉莉很快也能提供更多情况,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我们一所一所去,也许会花去很多时间,但告诉联邦,歼灭斯派克的进度会加快,但也可能会错失关于你母亲的线索。”

    晏南沉吟道:“斯派克的设施不知道有多少,其中的情况也难以预计,我们没有能力一一探明,必须告知联邦。莉莉想起的线索对我更重要,只要保证她想起的地点都由我们前往,找到我母亲的几率就不低。”

    决定后,晏南将情报告知了联邦。

    自那日起,联邦不再任人挨打,转被动为主动,不断突袭斯派克的设施。即使斯派克隐蔽得很好,联邦军方依然在庞杂的信息中搜索推断出了更多设施的位置,再加上阿里亚传来的情报,联邦优势不断扩大,势如破竹地歼灭了斯派克多数设施。

    看似情况大好,联邦的军事基地已很久没有遭到斯派克的突袭,但问题是,斯派克仍在银河系活动,他们的总部始终未曾找到。

    随着斯派克的行动越发隐蔽,战况陷入了胶着,已有两个月没能找到新的设施。独角兽号已连续服役了半年,出色完成了大量作战任务,如今巡航任务也告一段落。

    半年来,独角兽号合围之余,独立歼灭了五所设施,其中就包括莉莉提供曾生活了很久的一所。一次次激烈的交火令独角兽号的荣誉碑上添上了许多名字,而活下来的队友军衔已连升数级,慢慢成为了联邦新兵向往的楷模。

    这其中,跟雪兰关系很近的Ci已升至少校级别,而晏南,已成为了联邦最年轻的少将,获得了指挥巡洋舰的资格。

    这天,经历了诸多战事的、带着累累伤害的独角兽号返回了首都圈,停靠在了塞尼格斯宽广的星港中,宣告光荣退役。

    文森特流连着不肯离开,看样子跟痛失女友也没什么分别。下舰时,路过的雪兰拍了下他的肩,安慰了句,“她不会被报废,会修缮后转为民用,放心吧。”

    文森特点了点头,手抚在舱壁上,勉强笑了下,“我再跟她待会,你们先走吧。”

    雪兰便不再说什么,跑了几步追上晏南,拉住了他的手。

    晏南这次登陆,除了更换星舰,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进行心理状况评定。

    联邦军方规定,军队中A级及以上灵能者必须每年进行心理状况评定。A级一年一回,而S级则半年一回。之所以要进行心理状况评定,是因为灵能不仅是天赋,也可能会成为危机。如果灵能者心理状况过度失衡,则会触发灵能暴动。

    灵能暴动这个名词知道的人很少,即便偶然遇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军方的宗卷中记录着几起灵能暴动事件,结果无一例外,皆是舰毁人亡。为数不多的研究表明,灵能暴动会干扰电磁场,同时对碳基生命的精神造成强烈冲击。

    如果灵能暴动发生在任务执行中,队友和星舰皆会遭受重大负面影响。强度越大的灵能,暴动时造成的破坏力也就越强。因此,对于身怀高等灵能的在役军人而言,心理状况稳定是能够继续执行星际任务的必要条件,不可轻视每一次的评定检查。

    自早晨去了军检所,晏南便没了消息。雪兰本以为很快,可带莉莉在极乐广场逛到下午,对方却仍是处在信号屏蔽状态。

    看电影时莉莉在他肩上睡着了,电影结束后也没有醒来。雪兰有些无奈,没有唤醒她,将她送回了住处安置去了床上。离开房间后,见天色还亮,雪兰便赶往了行政区。久违地坐上了慢吞吞的交通球,花费了近半小时,他回到了时隔多日的家。

    开门后,雪兰步入敞亮的客厅,没看见弗瑞。他并不觉得意外,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了两口后放下上了楼。刚走上二楼就听见了激烈的欢爱声,一个男声低沉而磁性,“宝贝,腰抬高一点,嗯,真乖……”

    晏南也许快回来了,雪兰不想在这花费太多时间。没有等待他们结束,他循声走去了半掩的门前,回避着没往里看,敲了下道:“弗瑞,我有事找你,能出来一下吗?”

    “雪兰?!”

    雪兰“嗯”了声,“不着急,我在楼下等你。”

    “不用,甜心,”弗瑞的声音有些急,“你在原地待着,哪也别去,我这就出来。”

    里面传来了兵荒马乱的动静,有个低软的少年声音不虞道:“你去哪,雪兰是谁?”

    似乎发生了肢体纠缠,弗瑞声音很快变冷,“雪兰是谁你自己上网搜,现在放手。”

    雪兰不想听墙角,抬步走远了几步。没过几秒,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雪兰刚转过身就被紧紧抱住了。“我想你都快想疯了,你这些日子去做什么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雪兰挣了下,却因为对方抱得太紧而挣脱不开,“就斯派克的事,我之前不是被卷进去了吗。他们在跟联邦开战,我就去了些地方,找了些人,帮军部打听了些消息。”

    他被弗瑞拢在身前,手肘抵着对方胸口,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弗瑞用他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睛凝望着他,像是在听他说话,又像是看他看到失了神。雪兰跟他对视了眼,很快受不了道:“你先放开我,我要喘不上气了。”

    弗瑞却没有放手,反而垂首抵在了他前额上,就着这个近到要接吻的距离,低哑道:“你走这么久不跟我说一声,也不管我怎么想,我为什么要管你舒不舒服。”

    “……”雪兰再次挣了下,横在腰后的手臂便顿时收得更紧。弗瑞的鼻梁交错着抵住了他,呼吸已扑打在他唇上,“不道歉吗?”

    “说爸爸对不起,不然就把嘴张开。”

    对方的呼吸发着烫,熏烤在唇面上,似乎真的就要吻下来。雪兰心跳都变快了,稍微错开脸对方的唇便追上来压得更紧。雪兰不得不停在原处,控制着唇部的动作,不要碰上对方地低微道:“爸爸,对不起。好了吧,放——”

    话音未落,唇便被堵住了。

    时间仿佛停住了,雪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弗瑞、这疯子,居然真的吻了上来,甚至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借他说话的时机将舌尖抵入口腔,捏着他下颌,吻得深入而忘情。

    弗瑞身后的吸气声令他回过神来,当即奋力推开了对方。“疯了吗!”雪兰骂了句,之后却失了语。

    比起他的混乱,弗瑞却显得很冷静,静默看他片刻,转过身对向了那个少年,“进屋去,在屋里等我。”

    弗瑞身后没了动静,他重新转过来面对雪兰,放缓了声音道:“我只是太想你了,别生气,你要我做什么,我尽快帮你办,好不好?”

    “……”雪兰瞪着他不语,半晌才找出话继续骂他,“这是舌吻,想念儿子可以用舌吻来表达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弗瑞静了下,回避了话题,语气放得更软,“是不是亲疼了,张嘴我看看,舌头肿了吗?”

    雪兰抬手遮了嘴,“没有!”

    弗瑞眉眼放松了些,凝视了他片刻,又问:“刚才舒服吗?”

    “你有没有羞耻心?!”雪兰脸烧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尴尬,“你再多说一个我不想听的字试试。”

    弗瑞垂眸笑了下,“好,不说了。”

    隔着一步距离看着雪兰,他轻声道:“宝贝、我的甜心,只是开个玩笑,我知道你是我儿子,心里有数呢,放心吧。”

    “……”

    雪兰无语至极,但没有怀疑对方的话。弗瑞这种靠下半身思考的畜生,干出什么都不意外。放下了手,他威胁道:“再敢开这种过分的玩笑,我会把你下面那块肉剁下来喂狗,说到做到。”

    “别这么凶,”弗瑞笑起来,保证道,“我不敢的。”

    嘴唇还有些残留的麻痒感,雪兰别扭地抿了下,说起了正事,“我想租塞尼格斯的中央艺廊,帮一个熟人办画展,预约已经排到三年后了,但我想在两个月后办,赶在对方生日时候,你能不能疏通一下,帮我插个队。”

    弗瑞凝视着他点了头,“可以,几月几号?”

    “五月七号。”

    “好,我尽快办。”

    得了弗瑞的承诺,雪兰看了眼天色,准备走了,“去陪你的小朋友吧,我也该回去了。”

    弗瑞走近一步,见雪兰没躲,便握住他的手轻轻揉了下,“我心里只住着一个小朋友,除了你没有别人。”

    雪兰把手抽了,“这种话你还是留着给你房间里的人说吧,跟我说话可以简单点。”

    弗瑞又笑了,目送他下了楼。在他走向门口时,弗瑞出声问他,“画展我能去吗?我想见你。”

    “能,随便。走了啊。”雪兰随口回了句,推开门出去了。

    大门合拢了,那人像一阵风,来了又去,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在楼梯上走了会神,弗瑞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卧房。对上等在床边的少年,他神色浅淡地交待道:“你什么也没看见,如果传出流言,我不会饶过你。”

    “不会饶过我,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底很快变得湿润,“是不是我现在走了,把你拉黑,再不联系,你也无所谓?”

    像是被带走了魂,弗瑞已精神出走,没有多少兴致哄人了。静默看了对方片刻,弗瑞点开终端,从相册里找出一张雪兰的照片,在空中放大了翻转给他看,“你查过了吧,雪兰是我儿子,这是他照片,网上搜不到,都被我找人处理掉了。”

    那照片像一个无声的炸弹,令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格外窒息。看着照片中跟自己有几分神似的人,少年身体发颤,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弗瑞。

    弗瑞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来纸巾放在了他面前,“别哭,你想要什么,我会满足你。但你得向我保证,不把今天看到的事散布出去。”

    前一秒还在哭的少年,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爆发了。抄起纸巾砸在了他身上,少年咬着牙双目含泪地瞪着他骂道:“变态!你喜欢你儿子,这是乱伦!这是畸形!”

    “嗯,是。”对于对方的控诉,弗瑞接受得很是平静。

    从床头拿过烟盒,他打开取出一支点上,深吸了口,坦白道:“我是想上他,想把他变成我的禁脔,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付诸行动,因为舍不得毁了他。”向后坐在了扶手椅上,他将烟灰掸了掸,平淡道,“只是想想,不犯法吧。”

    “舍不得毁了他,毁了我就没关系?”少年知道自己在自取其辱,可心里已全面崩溃,再丢人现眼些又能如何呢。

    “别这么说,”弗瑞叹了口气,“我跟你之间是你情我愿的,我也没赶你走,你不介意可以留下,我还像以前一样对你。”他停了下,声音淡下,“或者把嘴闭紧了,拿了补偿离开。”

    “你自己选,给你五分钟。”

    “我不走!”少年恨声道,只用了一秒便做了决定。

    从床上爬下去,他来到弗瑞身前,跨坐在了他腿上,抢走他指间的香烟,放在嘴里不顾呛咳地深吸了口,带着烟草的苦涩感,勾住弗瑞的脖颈重重吻了上去。

    弗瑞没有意外,平静接纳了他的吻。抬手扶住了他的腰,跟他亲了会后,弗瑞退开了些,低喃道:“你的性子很像他。”

    少年低喘着盯着他,像每一个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的年轻人一样,带着迎难而上的决心,大胆宣言道:“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他,喜欢上我。”

    弗瑞低笑了声,不像是嘲他不自量力,反倒更像是鼓励——

    “好,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