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君在此之前从没想过他的初吻会在厕所里弄丢。在他的幻想里，他会与已经确认交往关系的恋人漫步在晚霞下，晚霞会像在夜里烛光照射在旁边的一瓶葡萄酒里面的酒那样，在侧面看时，或许晚霞还会像死去的太阳。 而那时，他和她会在夕阳的见证下拉着手，彼此交换充满爱意的吻，一直到白头偕老。 但不是什么见鬼的在充满汗臭与排泄味的厕所！对象还是男性。 幻想总是美好的，而且注定不会被实现。 周君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现在已经是深夜，在自己安静的房间里，本该心安理得地睡到天亮，可他毫无睡觉的欲望，脑袋里一直在回放下午艾泽尔吻他时的情形。 如果让艾泽尔的“粉丝”知道艾泽尔喜欢他，还吻了他，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周君自嘲地笑了笑，果然艾泽尔还是不够成熟啊，什么也没想就对他说喜欢。 他漏了什么事呢？哦对，吴若希。 她说自己是被迫让别人霸凌他的，是真的么？是什么代价让她不惜将自己的善良交代出去？ 他也不太成熟啊，今天下午应该仔细问问她的。 胡思乱想一通后，周君听着闹钟嗒嗒的声响，逐渐睡去。 不知艾泽尔和周君在交往这个谣言是怎么传开的，总而言之，在第二天中午周君买完冷饮回到教室后，许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窃窃私语。 周君浑不在意地坐在座位上，扭开瓶盖，咽了口水。还没坐热，李玦阴阳怪气地朝他喊了声：“周君，校花又来找你了。” 周君瞟了眼走廊窗外，艾泽尔正微笑地朝他招手。 周君来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阿君，今天晚上一起去吃烤串怎么样？” 周君愣了一下，一板一眼地说：“不行。晚自习不上了？” 艾泽尔失落地垂下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两眼希冀地抬头，道：“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计算机程序员，你应该会感兴趣吧，阿君？” 周君感兴趣的是计算机，理所当然的，他打算以后靠计算机谋生，不过这也需要前辈的指导了。 学习和作业对周君来说是比不上计算机的，稍作思考，他就点了头，答应了。 “那么，今天晚上小区公园见。” 艾泽尔如释重负地勾了勾嘴角，离开了。 其他人眼珠在他们两人间扫来扫去，企图找到他们谈恋爱的蛛丝马迹，却在他们看过来时，做贼心虚地转过头，互相交头接耳。 艾泽尔走在回自己班级的路上，他以微笑回应路过的同学的打招呼，在背过他们后，他收敛了笑，在视线死角阴暗处隐藏起来，掏出手机，拨通了吴若希的电话。 —— “你和周君那天说了什么？” “......＂ ＂什么也没说？呵呵，我警告你吴若希，如果你撒谎，我会让你付出惨不忍睹的代价。” 对方陷入了沉默。即使他们是隔着冰冷的手机，火药味的威胁依然十分强烈。艾泽尔的神情冰冷下来。 终于，吴若希小声地给出了答案，艾泽尔继续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什么？” “别和我装傻，” 艾泽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我让你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你清楚。” “......知道了。” 吴若希重重按下挂断键，用力地咬住下唇，绝望地闭上眼。 她最后的希望，最后可能让周君喜欢上她的希望却被艾泽尔一通电话给浇灭了。只是因为她需要钱，而艾泽尔又该死的找上了她，付出的却是这样沉重的代价... 她还是太懦弱，不能帮助她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对她喜欢的人追求也无能为力。 “阿君，这是我和你说的程序员，艾弘。” “他是周君。” 简单介绍完之后，艾泽尔挽上周君的手臂，眨眨眼：“阿君，我们出发吧。” 烧烤店离这里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一路上艾泽尔与周君说说笑笑，而艾弘和周君的谈话却屈指可数，他就好像沉默寡言的助理，安静的走在艾泽尔的一侧。 到了烧烤店，现在正是生意火热之时，人来人往的说笑喧杂冲破了夜晚的寂静，人流涌动让周君不得不与艾泽尔紧贴一起。 好不容易买到了烤串，他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边吃边聊。这下艾泽尔总算消停下来，周君和艾弘得以交流，不过交谈的内容都是计算机专业术语，不提也罢。 “叮铃——” 艾弘将手机拿了出来，“抱歉，失陪一下。” 他到较远的地方接通了电话，与对方交流起来。本是轻松的身子忽然紧绷，整个人也进入了严肃的状态，看来打电话的是个重要的人。 “阿君？”艾泽尔不满地在周君眼前挥挥手，很不愿意周君的眼里满是别人，“你在看什么？” 周君把视线从艾弘身上撤下来，问：“艾弘是你的亲戚吗？毕竟他和你一个姓。” “噢。”艾泽尔瞥了艾弘一眼，“他是我的家人。” 周君感慨道：“和他谈话真是令人受益良多。” “阿君，我们别聊其他人好吗。” 不知为何，周君觉得艾泽尔今天格外焦虑，于是他顺着问：“你怎么了？” “啊？”艾泽尔歪歪头。 “你今天看上去很焦虑。”周君简单回答。 艾泽尔微微一笑，顺了一下自己微长的黑发，神情又被忧郁代替：“阿君，我...要转学了，去外国。” “什么？”周君完全没有猜到是这样，“你......” “是我父亲的决定，阿君，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 艾泽尔悲伤又难过，湛蓝的眼眸流露出不舍与依恋。 周君抿了抿唇，他觉得自己的双足好像生了根，有些木然了。嘴也吐不出一句话，喉咙变得干涩又难受，眼眶酸胀起来。 一点都不想让艾泽尔走，心里明确告诉他。周君心惊于艾泽尔对自己三年的影响，在他们初次见面时，周君从没想过将来会如此依恋艾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