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悄咪咪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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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怎么会有蛇呢? 贝公公气急败坏地训着活碌的宫人:“……平时叫你们多打扫、多打扫,你们都当耳旁风啦?现在惊着贵人了,咱们一个个地都等着人头落地吧……”他换了口气,正要继续,终于瞅见了匆匆赶来的陈太医,赶忙迎上去,拉着陈太医就往寝殿里走,“陈太医啊,你总算来了,你再慢一点,咱家的头都要掉了。” 陈太医年纪大了,赶路赶得脸色发白,又不敢耽搁,只是被贝公公拖着跑,话说不出来了,就用另一只手摆了摆,表达自己实在是再快不了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撩了暖帘入了寝殿,就见暖阁里坐着一人、躺着一人。 坐着的是个少年,年纪不大,下颌线清晰如刀削,眼神是冷的,和当今年轻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正是现今的太子殿下。 陈太医撩了袍角要跪,被太子免了。 “快来看看伤。” 太子揿开了锦被,露出了躺着的人的上半身。 暖阁里烧着旺盛的地龙,哪怕外面是寒冬腊月,这里也温暖如春。呈现在陈弼眼前的这具身体皮肤白得惊人,犹如上好的羊脂,胸前两朵茱萸却是艳红的,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诱着人触一触。 陈弼心里闪过数道念头,可深宫里不足为人道的东西多了,什么都不足为奇,他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只专注于这人手臂上的伤口。 “被蛇咬的。”太子的声音颇为焦急,招了招手,让人呈上来被打得死透的蛇,“就是它。” 是一条黑色的小蛇,身上有暗红色的如龟背壳样的斑纹。 陈弼心里沉了沉,将蛇头拿起来看,掰开了蛇嘴,仔细验看后,连向太子回禀的时间都省了,直接拿出了小刀,在伤者的手臂上划了一刀:“拿个碗来。” 贝公公侍奉在侧,连忙取了个碗。 毒血从伤口流出来,落进碗里。 血是黑色的。 陈弼说:“蝮蛇毒性大,微臣先放了毒血,再开一副解毒的方子,到时候要想办法让这位公子吃药。吃了药,若是能醒过来,就算活了。” “要是醒不过来呢?” 话是太子问的,陈弼只得双膝一跪:“那就恕老臣无能。” 太子闭了闭眼,看着血从贺安手臂上不断流出,一滴一滴,渐渐从黑变红,淡淡说了一句:“这人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陈医正,人救活了本王重赏,死了,这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弼将碗递给宫人,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一个郎中,艰难地宫里活了几十年,眼看快熬出头了,不会要栽在这件事上头吧?“微臣定歇尽所能,救小公子性命!” 这一晚上,东宫里上上下下,没一个人能安生,都知道寝殿爬进了一条蛇——陈医正说了,这蛇毒性甚大——好在没咬着殿下,只咬着殿下的伴读,那个叫贺安的小厮。 这个叫做贺安的小厮,是半月前的上元节,殿下和贺小候爷打赌输了后要来的。小伴读来得不情不愿,起初几天总是时辰不到就溜了,害得殿下功课没做好,被师傅罚。 太子太傅晁老尚书是三朝的元老,正直严厉,罚太子抄了两遍道德经、打了二十下手板。 手板自然是落在小伴读身上的。 小伴读挨了打,揉着肿成馒头的手心,在东宫里老老实实地陪着殿下将两遍道德经抄完了,当晚,就宿在了寝殿里。自此之后,小伴读侍候得便用心多了,每日必待到课业结束再走。 昨日,殿下处理的公事多了些,耽误了功课,所以小伴读就宿在了宫里。 然后,就发生了毒蛇咬人事件。 贺安昏昏迷迷的,就觉得自己被人摆弄,一会儿抬手、一会儿又抬了身子,总是让他不安生,睡不好觉。他呜呜地抗议,就听见耳边有道声音说:“张嘴。” 这声音甚是严厉,并不是他惯听的那个声音,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贺安不敢有违,就乖乖张开了嘴。 入口的药苦得惊人,贺安下意识地把药吐出来,就听周围响起了许多声音,似是有很多人在,他们惊叹着、担忧着,那在耳边的声音更加冷厉了:“不许吐出来!” 可是真的很苦啊。贺安想。 “再不听话,就罚你以后都不许回候府,日日待在东宫供我取乐。” 太子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折腾人总是绕着弯子,譬如他前日里跟着小候爷赢了一把投壶,后脚就被太子钦点成了伴读,每日天不亮从候府赶到东宫,时时谨慎、刻刻小心,天黑了才得以回去,就这还不够,太子觉得他惫懒,又要留他的堂,害得他竟然要宿在这可怕的皇宫里,应付这群可怕的人。 贺安想起来了,这旁边说话的,可不就是太子的声音? 既是太子的命令,若是做得不好,又要被罚。贺安想到此处,哪里还管药苦不苦,皱着眉头,就把一碗药咕噜咕噜地全喝了。 药实在太苦,喝光了,他就想吐。 可太子捂了他的嘴,令人拿了腌制的果子喂给他。 “这是救命的药,你要想活命,就乖乖的,不许吐。” 吃了药,贺安又昏昏沉沉晕了过去,再恢复意识时,就觉得痒。 有个什么东西在身上游来移去,凉津津的,相当恼人。 他睁开眼,发现眼前的光线很少,所看到的景物都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楚,但勉勉强强,能从蟠龙的床柱上看出,这仍是东宫。 怎的还在这里? 他越发恼了,又朝发痒的身上看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吓一跳,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搁了一只手,在那里摸来摸去、掂来捏去? 贺安怒瞪瞪转头,入目就是一张凑得极近的脸,又因为太近了,一时看不出是谁,只看得出这人白净、鼻梁又挺。 “泼皮!”他怒叫着一把推开这人,岂知刚从蛇毒下捡回一条命的自己力道甚小,饶是用力推拒,也只是将对方轻轻推得动了一动,并未退后。他却因此喘起来,脸上发热,既气又羞,“放开你的手,不然我叫小候爷把你吊起来打成狗熊!” 小候爷姓贺名星文,乃当今太子殿下表兄,文韬武略,在京中声名颇旺,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 贺安当狗腿子当得习惯了,张嘴便搬出了主人,恶狠狠的样子想要吓退这趁人之危的小人。 只是这小人听到小候爷的“威名”,半分不曾露出惊惶之色,微垂的嘴角抿了抿,一句不轻不重的问句吐了出来:“哦?看来你与贺星文很要好?” 贺安推不动眼前这讨人厌的东西,往后仰仰脖子还是做得到的,他细细看了此人的脸,不敢置信一般,眼睛瞪得圆圆的,眨了眨眼,再一看,脸色就变了:“殿、殿下?” 太子的声音里含了点笑意:“是我。” 太子的手还在他胸前摩娑,往左一撇,够着了一粒珠子,轻轻用力一掐。 指甲掐进了软肉里。贺安又疼又痒,皱巴着脸,嗫嚅道:“您这是、做什么?”他这两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活像被人抽了筋一般,不复方才张牙舞爪的“凶相”。 太子一边把玩着软糯的乳肉,一边问道:“我这样摸你,觉得怎么样?” 贺安脸色发白:“……” “不舒服吗?” 贺安张了张嘴,心想说舒服吧,怕你继续,说不舒服吧,又怕被治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头疼如鼓,索性一闭眼睛,半真半假道:“哎哟,我头晕。” 眼下这种境况,晕了很好。 “我替殿下挡的那条蛇毒性大吗?应该很大吧?我这头晕眼花的、全身都疼,哎哟哟,我晕……”他说完了这句,闭紧了眼,就不打算睁开了。 太子好整以暇的从上摸到下,拨了贺安的裤子,一直摸到软趴趴的性器官。他眯了眯眼,饶有兴致地检查起来。 宫中讲究甚多,他幼时无人看管,见识了许多腌臜手段,知道如何便是雏,如何的模样是好艹的。按照那些描述,他将小伴读的身子从内到外查了个透,最后不甚满意,微攥了眉,扇了小伴读的屁股蛋儿:“你偷吃倒是早!” 贺安装着装着真的晕过去了,被打了一巴掌也没醒过来,敞开肚皮睡得沉沉的模样看上去傻乎乎的。 太子扇了一巴掌后,下一巴掌没落下去,将贺安的两条腿轻轻放下,靠在了床内侧的墙上,目光幽幽的,看着贺安,寻思了一会儿。 天蒙蒙地将亮未亮,宫中滴漏半满,寅时一过,小太监轻轻推开耳房的门,叫了贝公公起床。 贝万昨夜忙了一宿,被人吵起来,一爪子先挠在小太监的头上。他顶着一颗晕沉沉的脑袋,洗了三遍脸才去正殿伺候太子。 太子已然醒了,正坐在暖阁的床沿上。 贝万领着一队宫人鱼贯而入,刚张嘴要说话,就见太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还在床上睡着的人。 一刹那,贝万以为是自己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恍了恍,才发觉太子殿下是真的不想打扰了贺安的睡眠。 贝万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接着的一切侍候都在静默中进行,手指比划着宫人“你退”、“他上”,最后宫人给太子系腰带,贝万得空瞥了眼太子,发现对方心情似乎不错,于是壮着胆子,等到出了殿门,轻声问道:“殿下,昨天负责洒扫的四个小太监已经送去了慎刑司,但那蛇出现得太古怪了,恐怕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您看要不要把最近几年新进东宫的人都送过去?” 太子素来重视强身健体,龙骧虎步地已经走到了东宫门口,闻言只是略缓了缓步伐,道:“不必了。” 贝万小跑着跟在后面,担心地道:“可是……” “送那么多人去慎刑司,动静太大,传出去不好,况且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这次没得手,下次应该也快了。你找信得过的人好好留意宫内人的动静,务必纠出幕后黑手。” “是。” 所谓的幕后黑手,无非就是那一拨人。贝万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当今身体日渐式微,太子代理国政,勤勉克己,颇有赞词。此刻一进交泰殿,便有兵、吏、户三部尚书及枢密院使四位肱骨大臣起身拜服:“微臣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一抬手,招了四位大臣起身。 兵部晁尚书首当其冲,递了折子道:“西北琅魍于去年十月开始悄悄屯积粮食兵器,今年开春又屡次召开各部首脑会议,据臣推断……”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讨论起来总是繁杂冗长,贝万昨夜失觉,听着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的国家大事,不禁觉得两耳嗡嗡,脑子里就像煮了一锅粥,从兵部听到了吏部,粥已经熬得烂掉了。 他偷偷退到门外,令小太监好生盯着,自己靠着墙打了个小盹儿。 时间就这么一晃过去了两个时辰,躺在暖阁里的贺安总算醒了。 暖阁里熏着龙涎香,香味泌人心脾,地龙烧得又旺,整个暖阁里犹如人间的三月天,舒爽得让人忍不住想躺到地老天荒。 昨夜发生的事情蓦地在贺安脑中闪过,他悚然一惊,揿开被子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自己赤条条的身体上面一丝不挂,恨得抓耳挠腮:“狗屁……东西,”他原想骂“狗屁太子”,却是不敢,“你这是趁人之危!简直不要脸!狗屁!” 贺安幼时失怙,做过一阵子乞儿,身上很有点那时候的影子,气到了就口出恶言,但后来受拂于候府,跟着小候爷同进同出,又学到了一些温良恭俭让,知晓了君为臣纲的伦理,因此这时很是矛盾,竟想不出如何再骂了。 他嚎啕了一声,索性不骂了,抓了矮凳上的衣服胡乱穿上,一路狂奔回候府。 候府立在温城东北角上,是个三进三出的不算很大的院子,清一色的白墙黑瓦花棂窗,显得很素净与雅致的样子。 贺安这次回来得比以往都要晚,马车在后院里一停,他就跳下来,飞也似地奔到了正院,一路上“小候爷”、“小候爷”地叫着。 贺星文大步从房里出来,见到了跑过来的贺安,却没继续向前,只是站在门边,道:“你还知道回来?” 贺安笑着跑到了贺星文面前停下。 贺星文蓦地扣了贺安的下巴左右转看:“怎么脸色这么差?” “被蛇咬了一口,”贺安知道瞒不住,索性招了,“已经吃了药,没事了。” “伤口呢?” 贺安把袖子卷起来,露出包扎的手臂:“在宫里睡了一觉,就起晚了,你不生气了吧?” 贺星文抿着唇。 贺安戳了戳贺星文的脸:“生气了?” 贺星文摇了摇头,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宫里的老御医开的药,应该没事了。” 贺星文不放心,差人去请大夫。 贺安任他去了,看到摆在桌案上的点心,拿起来就啃。他没吃早饭,这会儿饿坏了。 贺星文看见了,原本就不舒展的眉心攥在了一起:“饿?” “怕你生气,一醒就跑回来了,”贺安一边吃一边说,“没来得及吃饭。”他哪里会说是被吓回来的。 贺星文转身就往外走。 贺安追上去,咽了一嘴的芸豆糕,咳了两下:“你去干嘛?” 贺星文给他拍了拍背:“先去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再去跟殿下说,让你别做伴读。” 诚然,贺安确实不想做这个鬼差使,也盘算着怎么推掉它,但不代表他会让贺星文这么冲动地去找太子。太子伴读,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恩典,他们家却推,被他人嫉妒都是小事,被未来的天子嫌隙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叫吃的可以,找太子就算了。你别急,我们从长计议。”贺安说,“你看大夫都快来了,你不陪着我一起看?而且我突然有点晕,你让我去你房里躺躺呗,你的床软和。” 贺安一边说一边拉着贺星文先叫了点吃的,又进了左厢房,往贺星文的大床上一躺,真是什么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哎呀,你这个床真是舒服。” 他在大床上滚啊滚,瞥见贺星文想瞧又不敢瞧,笑得眯了眼睛:“贺星文,你害羞了?” 贺星文不言。 贺安舒服地躺在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饭好了叫我。” 他没打算睡着,就闭着眼养养神,听到了贺星文的动静,一睁眼,果然看到贺星文坐到了床沿上,正看着他。 “我还是不放心。” 贺星文小老头一样地皱着眉,贺安就爬起来扑了过去,把贺星文扑倒了上下其手:“让我亲一下。” 贺星文:“……” 贺安亲了一下又一下:“你要是去跟太子说我不作伴读的事,打算怎么开口?” 贺星文被贺安亲得有些乱,捧住了贺安的脸:“说正事。” 贺安笑:“我是说正事啊。” 贺星文颇为无奈,一脸正经地说:“说我身体欠佳,需要你在一旁侍候?” “也行,那我装病呢?会不会更好点?” 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片刻后,贺安嚎了一声:“算了算了,你先试试吧。我怕我装病装得不好,被拆穿了,那可就糗大了。” 商定了大事,贺安心里略略安定了一些,跟贺星文这么搂着,就巴巴使起坏来,一双手在贺星文身上摸啊戳啊的,没一会儿工夫,两个人就滚到一起去了。 到了第二天,两人早早地起了,用过早饭,正要进宫去向太子陈情,腹稿都打好了,却在府外遇到了宣旨的宫人。 宫人是着红衫的老太监,宣了阖府进宫。 贺候爷薄金打点过后,立刻和家人们整理了穿戴,匆匆进宫面圣。 到了二宫门,候府的轿子就不能进了,贺安就坐在马车外面等。 隆冬寒风烈烈,他等了没多一会儿,浑身就有些僵了,跟马车夫聊了几句,也不敢在宫门口做什么,正在苦寒之时,有个绿衣的太监从红色宫门里转出来,张望了几下,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贺伴读,”贝公公走近了,朝贺安笑道,“今天怎么没来宫里?” 贺安心里想着他怎么来了,面上应道:“身体有些不舒服,早上没起来。” “那现在可好些了?”贝公公说完,不等贺安回答,又说,“贺伴读既然人在这儿了,想必是好多了。” “……” “如此甚好,殿下便不会请空了。”贝公公笑着转了转身,伸了手作出“请”的姿势,“请吧,贺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