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天气暖和起来一些后，王大干活的时候就会把李长乐背出来，一是怕闷坏了，二嘛就是为了露脸，给村里人留下印象，免得死了都没人知道。

    开始李长乐怕生，在他的背上死活不下来，让王大干活都得背着他干。到后面他熟悉了后，倒是可以放下来了，自己一个人待在田埂上一天也行。

    “王大，又背着你相公出来干活啊？！”

    这话多是调侃，村里人见得多了，大家熟悉后，见面会打个招呼什么的。可王大不太喜欢，怎么听都像是讥讽，他木着张脸，对着人点了点头，然后错身而过。

    男人们早被生活压弯了脊梁，脸上除了愁苦的皱纹就是麻木的表情，王大的表现并没有让人不适。但女人们又有不同，虽然她们也为生活奔忙，却会在其中找乐子，而八卦唠嗑就是她们唯一的精神食粮，特别是无事可做的老婆婆。

    她们一边笑话着李长乐，一边又怜惜他，偶尔也会给他一点点零嘴，逗弄对方。王大可不管这些，他把人往地里一放，就忙着干活了。只要李长乐不出什么事，他是不太会把目光移过来的，当然，傻子乱叫也会让男人不满。

    李长乐只能干坐着发呆，看着王大干活，或者被树上的鸟，草上的虫吸引了目光。但今天他把手伸进了泥地里，一颗颗圆滚滚的泥珠子在手心里揉搓成形。这是他今早看到有小孩子在玩土珠子而学来的，他也想玩，只要晒干后不开裂缝，他也能把这些泥球滚着玩。

    干完活计的王大只看到了他满身的泥污跟糊满了黑泥的手，连指缝里都塞满了脏污。这才刚换的衣服，农忙起来本就没什么时间洗衣服，对方还弄得那么脏。他恼怒的一脚踩下去，把李长乐精心摆放在一处的十几颗泥球踩得稀碎，对方愣了愣，抬起委屈巴巴的小脸，眼睛泛红就要哭出来。王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拽着细瘦的手腕拉到田边，伸进去帮他洗干净。

    李长乐不敢哭，他可怜巴巴的蹭着王大，嘴里吸气。

    “大大，轻轻，手疼疼。”

    “你是想要被我打，再敢弄那么脏，就自己洗衣服去，还不给吃饭！”

    “要吃饭，大大，要吃饭饭！”

    前段时间饿得狠了，李长乐现下最怕饿了肚子，就是最难以下咽的粗面馍馍，他都能吃。那是破碎的谷壳混合一点点碎米做出来的，咽下去拉嗓子，连狗都不会吃的东西，却是王大他们最平常的食物。

    王大在田里捡了点田螺跟泥鳅，这些东西腥得要命，除了喂鸡也没人吃。但他们为了尝点荤腥，隔那么久吃一回，倒也吃得下。（在古代少盐少油无调味的情况下，大家想想白水煮出来是什么味道吧）

    家里没盐了，已经用了很久的腌菜当调味使用，王大掏出存钱的布兜，把里面的铜板倒了出来。数了又数，才取出十枚出来，剩下的四十九枚是他攒了大半年的。

    十枚铜板，也只够买二两盐，要是买腌菜，能买一斤，王大想了想，还是准备买腌菜。他提着一个自己编的篮子，里面放满了鸟蛋，是他夜晚在外面摸到的。鸡蛋五文钱一个，而鸟蛋一文钱五个，有人会乐意买，但也不是长久的买卖。

    李家沟离镇上有三十多公里，王大天不见亮就起来了，小傻子含着他乳头嘟囔，不肯放开。王大捏着他的下颚，硬是逼他张开嘴，圆润嫩红的乳尖一接触到空气，颤动了一下，变得更硬了。上面挂满了李长乐的口液，还有对方刚刚不肯放开留下的牙印，王大赶紧把衣服穿上，他的乳头变得太敏感了，只是被风吹了下，就硬得不行。

    “你乖乖在家里呆着，饿了锅里有馍馍，我去镇上买点东西。”

    也不知对方听没听见，他瞧着天色，急忙洗了把脸出门。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赶路上，王大步履匆匆，他有些担心傻子一个人在家，虽然以前去镇上做工的时候，对方都能好好的。

    “长乐，我给你买了吃的。”

    王大进门没看到人，他高呼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把买好的东西放下。给李长乐买的东西，是一个大肉包子，花了他两文钱。王大饿了一天没舍得吃，拿回来给傻子尝尝，一人一半。

    等把东西放好后，还是没有看到人过来，王大忍不住又喊了两声，他脸上疑惑不解，等在房子四周找了找，没看到人后，心里稍稍不安起来。他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按理来说，李长乐都不可能出门。他一般都是待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玩也只会在这一亩三分地，断不会走远了。

    除非是有人带他走了，李长乐虽然傻，但也会认人，除了王大跟李母，其他人他也不亲。王大又找了两遍，确定没找到人后，心里慌了神。

    他查看了房子周围，没有发现野兽留下的痕迹，排除掉被大猫吃掉的可能后，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家里也不乱，没有人翻过，不是坏人带走的，应该是李母把他带回家了吧。

    王大压下心里的不安，瞧了瞧天色，决定明日一早去李家找李长乐。既然对方没有把他送回来，大概是准备过夜了，他也累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算了。

    “你说什么？！李长乐不见了！！！！”

    “他没有下来吗？！”

    李母又惊又慌，她简直不敢相信，王大竟然能把李长乐弄丢了。

    “你需要什么跟我说啊，为啥要丢他一个人在家？我花那么多钱娶你回来，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儿子的？！”

    “我告诉你，要是我儿长乐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着！”

    王大被李母骂得眼眶微红，他也不想弄丢李长乐，可平日乖巧听话的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能去哪里呢？我们赶紧去找找吧！”

    李母骂了一通，心里还不解气，她瞪着王大，直后悔当初选了对方，这么不老实。虽然有气，却也清楚，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把人找回来，等把人找到，再收拾对方不迟。

    她一下想通后，立刻去找李父，叫他去村里喊人，叫大家帮忙一起找找看。李父却有些不以为意，他认为李长乐贪玩在山里迷了路，已经被野兽吃掉了。现在叫人找没有任何意义，懒得废这个精神，还是直接把王大扭送报官，让对方偿命才是真的。

    王大不信，他明明没有看到野兽的痕迹，李长乐绝不会死了。李母看到扭头就跑的王大，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李长乐毕竟是她生养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关键还是怕王大跑了，没人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