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帝王之家身不由己
什么第二次？什么第三次？段安陵精神奔溃下的语无伦次，让封轩朗听出了她的往事不堪回首。贺云在旁悲愤交加：“公主，公主……” 封轩朗心痛地抱着段安陵：“安陵，不要怕，我在这……” 段安陵早已泪如雨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孩子，孩子……”说着，她两眼一抹黑，身子直接倒在了封轩朗怀里。 “公主！”贺云大惊，连忙上前。封轩朗也赶紧抱住了她，认识段安陵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奔溃失态。 此时修阡陌回过头来，看着封轩朗抱住了伤心痛哭的段安陵，也是默然无言。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就像原本平静的海面，被抛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样。 封轩朗问掌柜重新开了一个房间，将段安陵扶进去，陪着段安陵，直到她睡了之后，才轻轻地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此时沈时和柳擎送稳婆回家后也赶回客栈，得知变故后他们亦悲伤不已。一群人站在段安陵房门外，愁眉不展。 封轩朗看着眼眶发红的贺云，问他：“贺云，安陵她过去在皇宫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封轩朗此话一出，让修阡陌、沈时和柳擎都为之侧目。 贺云望了一眼段安陵所在的房门。 封轩朗这才意识到言语失误，他歉然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贺云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眸，道：“本来已是尘封多年的往事，竟然朗公子问起，贺云便告知与你吧！但愿公主，不要怪罪贺云。” 众人听贺云将段安陵的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段安陵的父王和母妃，也就是大理国的国王和王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小便私定终身。然而身为大理国王子殿下，未来王位继承者，他的婚姻大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是必然的趋势。当年的国王为了大理国的统治，与邻国缅甸联姻，其钦定的王子妃娘娘，便是缅甸公主穆纱，待王子殿下顺利继承大统，穆纱公主便是大理国王后。 然而，政治联姻下焉有真心真意，加上缅甸国王居心叵测虎视眈眈，王子殿下继承大统成为大理国国王后，碍于缅甸和穆纱王后，他只能将心爱女子封为侧妃，不久后便诞下一女，册封段氏安陵公主。可王妃却因为难产不久便薨了，对此国王一直深陷自责愧疚，甚至把一切过错罪责归咎于缅甸和穆纱王后。随着大理国日渐壮大，国王权势滔天，在缅甸日渐式微，再也形成不了威胁之际，国王便将昔日风光无限的穆纱王后废除并打入冷宫。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穆纱王后在入冷宫时已怀有身孕，安陵公主得知此事，冒着欺君之罪偷偷将其保了下来。不为别的，就因为穆纱王后本就心地善良，从不参与两国之间的斗争，在段安陵出生之后，一直很疼爱她。因为国王的冷落迟迟没有身孕，便把安陵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他都要为穆纱王后保下亲生骨肉。 穆纱王后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很快传到缅甸。缅甸国王盛怒，发誓要大理国付出代价，国王谋士暗中派人打听消息，通过细作得知冷宫中的穆纱王后早就怀了龙嗣，于是心生一计，要让孩子顺利出生，成为大理国的王子殿下甚至储君，随后毒害国王，让储君继承大统，让穆纱王后成为大理国太后，以此控制大理国，最后蚕食吞并大理国。 大理国王又岂是脓包？他发现了缅甸国王的计谋，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他身上流淌着缅甸王室的血脉，他都决计不会让其成为威胁自己王位，危害自己国家的存在。他要将其扼杀在摇篮！ 穆纱王后临盆之际，安陵公主千辛万苦将稳婆带入冷宫，自己又在旁边帮忙打下手，终于，孩子出生了，是一名王子！是她亲眼见证了自己亲弟弟的诞生！孩子太小了，她触动了安陵公主心尖的柔软，让她爱不释手。然而，她还没有好好抱抱他，便看见自己的父王带兵闯了进来，将他的弟弟抢走。 安陵公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自己的父王重重砸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穆纱王后也因此气绝身亡。她亲眼见证了一个孩子的诞生，很快就目睹了孩子的死亡。她哭得撕心裂肺，是她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弟弟，是她的错，她没有保护好孩子，才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死在自己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弟弟，孩子，对不起，呜呜呜…… 沈时惋惜：“真没想到，平时活泼开朗的公主，过去竟然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修阡陌平静道：“诸位怕是有所不知，那些平时外向乐观，不轻易发泄情绪，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的人，他们更容易把悲伤痛苦留给自己。直到最后，更容易奔溃。” 平时乐观开朗，最后更容易奔溃……封轩朗心里倏地一阵疼痛。他不禁想起修阡陌背后的“囚”字伤疤。在他看来，修阡陌也是一个不惧世俗肆意张扬之人，可是他背后经历了什么，又是他封轩朗不得而知的。 贺云双手抚面，叹道：“是啊，公主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所以他很心疼她。然而这句话他却说不出口。 “对不起，对不起，弟弟，对不起，孩子，都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的错……” 房间里传来了安陵的哭喊声，众人连忙闯进去。只见段安陵躺在床上泪流不止，梦呓不断。 “公主！”贺云心痛如绞，他连忙上前握住段安陵的手。 封轩朗也来到段安陵床榻边按住她，想稳住她的心神：“安陵……”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弟弟，孩子，孩子，弟弟！”段安陵猛地惊醒，她下意识扑向封轩朗的怀里，将他抱得紧紧。 修阡陌分明注意到贺云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轩朗哥哥，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保护他们，呜呜呜……” 封轩朗看着怀中的瑟瑟发抖人儿，于心不忍，又因为段安陵的遭遇而心痛不已，他将她抱住，克制自己伤痛的心，柔色安慰他：“安陵，这不是你的错，只能说造化弄人，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弟弟和孩子他们……不能怪你的。” 段安陵颤着声音道：“你都……知道了？” 贺云跪了下去：“公主，对不起，属下该死，是属下告诉大家的。” 段安陵睫毛微颤，面色发白。 封轩朗安抚她：“公主，自古以来，生在帝王之家，都有诸多无奈，身不由己，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更无须自责。” 柳擎也道：“朗公子所言极是，穆纱王后和小王子，他们只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而你，也是受害者，你不能把所有过错揽在身上，这对你来说，不公平的。” 沈时也劝说道；“是啊公主，你要想开点，放过自己。” 段安陵抬起头看着众人，娇俏的容颜流露出来欣慰感激，“谢谢你们……” 封轩朗道：“安陵，不要想太多了，先休息吧！” “好，轩朗哥哥。” 封轩朗陪着段安陵，其他人先离开房间。待关上门，贺云便守在门外。 修阡陌在沈时和柳擎离开之后，看着贺云眼中的血丝和眼底的阴翳，他道：“贺将军看起来神色疲惫，不去休息片刻吗？” 贺云摇了摇头：“不用了，贺云守在这里就好了。” 修阡陌注视着贺云，一字一句脱口而出：“你……喜欢公主，是吧？” 贺云突然一阵惶恐。修阡陌心知肚明，那是心事被戳穿的惶然恐慌。 贺云连忙拉着修阡陌远离了房门口，支支吾吾道：“修，修先生，您说笑了，贺云只是一个近卫，保护公主是贺云的职责所在，不敢谈论喜欢。贺云也……没有这个资格。” 修阡陌悠悠道：“若是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呢？” 贺云一惊：“不，求先生，不要告诉公主！” 修阡陌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贺云这才知道，自己被诈了。若是不喜欢，怎会如此担心受怕，怎会担心对方知不知道。 恍然大悟的贺云压低了声音请求道：“修先生，求您了，不要告诉公主。” 修阡陌神色复杂地望着贺云良久，随后，点头应允了。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来到屋顶呆坐着。贺云请求他的模样，像极了柳擎，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说出口，求而不得。那是一种何等的人间疾苦？ 封轩朗的直到段安陵入睡之后方才离开。他找到修阡陌时，正看见他坐在昨天晚上的那处屋檐上，于是来到修阡陌身边坐下，两人沉默不语。良久，当封轩朗想要开口时，修阡陌却率先问道:“安陵公主怎么样了？” “她已经睡下了，现在贺将军守着她。”封轩朗回答道。 “两次经历，两次痛心。”修阡陌叹息道：“这一次也是难为她了，昨天晚上她带了孩子一夜，本来就没有怎么休息，今天早上要离开的时候，我看得出她也是很舍不得的，现在又亲眼看见孩子尸骨无存，她的痛苦可想而知。” “是啊，昨天晚上，安陵看到孩子之后，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她说，她很希望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是和你一起，拥有属于你们两人的孩子吧？”修阡陌突然说道。 “云陌，我……”封轩朗心里竟然有点难受了。 “我知道，昨天你看到孩子，也是挺喜欢的，虽然你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看得出。”修阡陌不禁苦笑道:“安陵公主，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只可惜，我是男的，也没办法为你生儿育女……” “云陌！”封轩朗毅然打断了修阡陌，说道:“我知道安陵的心意，但我更加明白自己的心，也许，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会娶妻生子，但那也只是或许。安陵的确很好，我也挺喜欢的，她的微笑会给我带来欢乐，但是，你却是我心灵的依靠。你说你是男的，那我呢？我不也是吗？我是男的，我也同样，没办法为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啊！” “呆子……”修阡陌回过头来，看着封轩朗清秀的面容却蒙上了一丝苍白，不觉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张让人心疼的脸。呆子，你可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对你下不去手，你可知道吗？ “云陌，我们现在还有要事处理，我们等忙完了一切，你带着我，度尽日升日暮，看遍花开花落，可好？”封轩朗问道。 “……好，我答应你。” …… 半晌，封轩朗和修阡陌两人回到段安陵所在的房间，此时段安陵已经睡醒过来了，贺云去厨房拿了清粥给她吃，而沈时柳擎也在。 “安陵，你现在怎么样了？”封轩朗关切道。 “我没事了，谢谢轩朗哥哥！”段安陵虚弱一笑。 “嗯！”封轩朗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要前往婴州城里，调查吸食婴儿一事。” 众人都一致赞同地点了点头，段安陵目光一沉，道:“是，一定要将凶手揪出来，严惩不贷！” “对了，大家有没有想过，之前在猎芳村海府的时候，我们从记忆之镜里面看到，杀害海老爷的凶手，也是将人啃食得尸骨无存，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沈时猜测道。 “可是，此次行凶者，都只是针对刚出生的婴儿，而杀害海老爷的凶手，却是不分年龄的，这样会是同样的行凶者吗？”柳擎分析道。 “你们的分析，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只有我们到了婴州城里面，才能彻查清楚了。”封轩朗抿了抿唇，思忖道。 “嗯，好，那就等安陵公主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出发。”修阡陌说道。 “我没事了！”段安陵一口喝完所有的粥，随后站起来，活蹦乱跳跑出房门，见大家还没跟上来，于是回过头催促道:“快走啊，我们现在就走吧！” 额……众人目瞪口呆，也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随后屁颠儿屁颠儿跟了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