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家长会
因为家长会的事情，游连生一整天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偏偏还有人要在他面前提。 “游连生，”聂杨拍他的肩，凑到面前低声问：“谁来给你开家长会？” “我妈妈。”游连生回答，讲台上班主任说了放学，坐在前排的夏云洲没多久也出去了，聂杨的声音才大了起来。 “我是爸爸，”聂杨说完，又看了一眼前排，“那夏云洲……？” “也是我妈妈。”游连生苦闷地摇摇头，去杂物间拿卫生工具，这周轮到他们大扫除。 经过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夏云洲在里面跟杨老师说话，那人似乎也瞄到自己了，游连生没有久留，快速回到教室。 作为班长，夏云洲得留下来帮忙接引家长，他期中考到班级第三，杨老师顺带拉他做了男生的学生代表发言，女生那边是黎春枝，那姑娘很猛，这次直接冲到了年级第二，杨老师一看见她就肉眼可见的高兴。 离开办公室，夏云洲在楼道口遇见了隔壁班的赵鸿谦，说是遇到不够准确，那人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夏云洲停在他面前，听他要说什么。 “这次你爸会来给你开家长会吗？”赵鸿谦问。 “不来。” “你爷爷……” “更不可能。” “行吧，”赵鸿谦撇嘴，“这次我是我们班的学生代表，你也是吧？” 这人说话总是带着傲慢，仿佛高人一等，别人看他表面光鲜，夏云洲却是知道内里，他们家庭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培养费，夏云州一直对这类人没什么好印象，他简短地“嗯”了一声。 “听我妈说，你爸再娶了？还带个跟你一样大儿子，转到了咱们学校，”赵鸿谦挑眉往前凑近一步，搞得好像什么接头的线人，声音也压低了：“你跟你们班新转来的那娘娘腔不会真成了兄弟吧？那他可真是白捡便宜……” “我跟你很熟？”夏云洲皱眉打断他，脸色也沉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没兴趣跟隔壁班的校友在学校里谈论家事，大步离开，赵鸿谦看着他远离的背影，耸耸肩，小声说了一句“真装”。 他们赵家做工程生意的，他父母一直希望搭上夏家的线，不是夏文道，夏文道也只是个商人，但夏家不只有商人，夏文道的哥哥姐姐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更不要说夏家的老祖宗，夏云洲的爷爷，那位一句话的份量，大概能保他们这些资本家十年“风调雨顺”。 而夏云洲是那位老大爷最喜欢的孙子，跟他亲近，百利而无一害。 只可惜夏云州不配合，高一的时候赵鸿谦就有心奉承，但人家没怎么搭理过他，不仅是他，夏云洲很少跟学校里的二代们打交道，他洁身自好，不拉帮结派，除了戴家的戴云，他身边的朋友都是没名姓人家的子女。 一中的富家子虽不如旁的私立高中那么多，但也有一定数量，在这群人眼里夏云州就是装清高，私下里，他们也会吐槽说，如果夏云洲跟夏家没关系，谁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游连生打扫完卫生离开教室时，夏云洲正靠在走廊发呆，两人看见对方，没过几秒同时别开视线，游连生没说话，沉默地转身离开，等他走下楼，夏云洲才走进教室。 这一幕恰好被赵鸿谦看见，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勾了勾最角。 他就知道，夏云州就装吧，怎么可能会喜欢来夏家占便宜的母子？ 学生代表发完言，前后离开教室，黎春枝跟夏云州一同离开学校，女生推着自行车，与男生漫步走在校道上，非常美好的画面，以前有不少关于两人之间的八卦，但被两个当事人极力否决了，但他们俩能传出绯闻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走在一起的确赏心悦目。 实际上，虽然他们难得说几句话，但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属于互相都看得顺眼的同学范畴。 走过高三教学楼，经过图书馆，走到篮球场时，黎春枝终于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刚刚我听班主任喊连生的妈妈，叫她云州妈妈，你们……” 夏云州挑眉，没出声，黎春枝笑了笑，“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听见的人肯定不只我一个。” “知道了。”夏云州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你这次数学压轴题算出来是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考题，聊得很随便，到校门口分道扬镳，一个骑车，一个进了地铁站。 周末游连生从画室回来，看见坐在餐厅的父母，内心里一万点不情愿，但他没有表现出丁点，上楼脱了外套，放好画板，洗手再次下楼，这次他看见夏云州也坐在了餐厅。 游晴跟夏文道谈起今年去哪里过年的问题，两个小的专心埋头干饭，干到一半却还是被拉入了讨论。 “连生，我们打算今年先去夏家拜访夏爷爷，你怎么想的？”游晴问，眼里有些许期冀，游连生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子，他是知道妈妈想让他搭上夏家关系的，明里暗里提点过好几次，跟夏家搭上关系对他未来的发展有多好多好，有机会不要放过什么的。 “我都行，没什么想法。”游连生的声音有气无力，敷衍得太明显，夏云州都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那行，那就先这么定了，”游晴笑起来，跟夏文道说：“前天我去给两个小家伙开家长会，夏云州还是优秀学生代表，又是班长，期中成绩还是第三名。” “他学习是不错，”夏文道对此还是骄傲的，“连生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请教他，兄弟间就要互相帮助……” 游连生原本不想搭腔，但转眼看见夏云州有说话的打算，这人八成又要跟他老爹呛声，游连生只想安静地吃饭，实在不想再观看父子吵架的好戏，于是抢在他前面说：“我会的，夏叔叔。” 夏云州再次看过来，冲他挑眉，游连生回以微笑。 “我数学不好，不会的数学题以后来问你可以吗？” 这人期中考数学一百三十五，夏云州咳嗽两声，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 “知无不答。” 看两人相处和谐，父母很欣慰，游晴接着问：“你们班主任说起文理分科的事，你们俩想学文还是学理？” 游连生：“文。” 夏云州：“理。” 他们异口同声回应，两夫妻愣了一下，夏文道抚掌大笑，“挺好挺好，咱们家出了一文一理，你们以后也好相互帮衬。” 这次两人是真的谁都没应声了，他们家庭这个状态，毕业后只怕也熟不到哪里去。 家长会后一周，正如黎春枝所说，有关游连生跟夏云州的关系很快在班里传开了。 对此，两人都有预见，好在他们坐前后桌，比较容易统一口径，但凡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八卦的，两人的回应一致是“关你什么事”，而熟人在私下里问的，比如周禹嫣，她在体育课问起来，游连生只能选择默认。 “我就说你们俩怎么怪怪的，还一起坐地铁，原来如此，”周禹嫣斟酌问：“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吧？” “是的，”游连生点头，靠着羽毛球场的墙壁，“我跟他关系也不怎么样，大概也只有这一年多的缘分，这个事情没必要到处说。” 周禹嫣有些呆，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我会给你们保密的。” 这重点抓的，游连生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办法反驳，黎春枝在旁边笑出声，被周禹嫣搂住脖子质问，两个女孩子跟从前一样打打闹闹，没有纠缠别的什么，游连生安心地松了口气。 过了冬至，银针市的气温再次跟过山车似的骤降，到圣诞节，还落了一场小雪，第二天早晨起来，那些雪珠子铺在城市表面，好像给城市套上一层银纱。 大冬天早起，游连生死活离不开温暖的被窝，好不容易起了床，整个人游魂一样，磨蹭到七点才下楼，结果只能用五分钟吃早餐，风似的冲出屋子。 室外还是蒙蒙亮，饶是游连生不太怕冷，也被冻了个哆嗦，他呵出一口白雾，拉紧颈间的围巾。 游连生最近在躲周禹嫣。 银针一中每年元旦放假前一天，都会让高一高二的孩子们空出两节课做班级元旦活动，玩游戏、茶话会或者办个小汇演。 不少班级会组合着来，比如说四班，是打算一节课茶话会，一节课汇演，所以最近文艺委员拉着宣传委员，满教室抓人表演节目。 游连生没有任何才艺，还要被拉去演话剧，他强烈拒绝，夏云州参加了一个小品，最后周禹嫣只得去拉其他人来演哈姆莱特，到女主这边又犯了难。 选角在大课间，周禹嫣当时站在游连生旁边，请黎春枝来演奥菲利亚，被她拒绝了。 “我之前跟江仪说你演女主，他才这么爽快就答应的，你不是说你愿意演的吗？” 江仪是她找来的男主角。 “我说的是，如果你能说服游连生演男主，我就去演奥菲利亚。” 听见自己的名字，游连生抬头，看着黎春枝。 “我不会演的。” “我知道，”那姑娘笑，“所以我才这么说。” 等黎春枝回到座位，游连生琢磨刚刚的对话，总感觉有些怪异，他偏头看向身边，聂杨去厕所了，又收回目光，希望只是自己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