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复杂的关系
月考成绩放出来的早上，游连生正在赶物理作业，这种事他很少干，但他昨晚忘了把练习册带回去，好在只有一页，大题就当不会写凑几个公式上去，一共就没剩几道题。 正苦思冥想如何编公式时，后背被大力拍了一下，游连生没空抬头。 “厉害呀连生！文科大神？” 听声音是周禹嫣，这姑娘见游连生不搭理自己，继续拍他的后背。 “语文单科139，全年级第一！” “别拍了别拍了，大小姐，我要给你拍吐了！”游连生在压轴题上随便编了几个公式敷衍，总算搞定了物理作业，他看了眼时钟，不到七点三十，还有十多分钟早自习，教室里的学生不多，他冷不丁站起身，瞥了一眼周禹嫣。 “走。” “去哪儿？”周禹嫣跟在他身后。 “看看成绩单。” “什……诶？” 两人走到后门旁边，全班前一半人的排名以及成绩单已经贴在那里，从上往下看，第一名，梨春枝。 那姑娘果然是个学霸。 继续往下，在第五的位置看见了夏云州的大名。 这人果然也是偷摸学习过的。 自己的名字在十名开外，第二天考的科目不出意外都崩盘了，文综不放单科，有个总分遮羞布还好一点，英语和数学就……游连生默默叹息。 临近早自习，身边围来的学生越来越多，游连生快速把熟人都看过一圈，走出人群。 “你有点偏科吧？”周禹嫣在走道兴致勃勃地分析，“等会儿出了文理分科排名，你文科应该能进咱们班前十。” “我进前十，你这么骄傲做什么？”游连生笑起来，这个班显然大都是学理科的，文科拿到班级前十并不算好，他这次考得挺糟糕。 “作为朋友我很有面子好嘛！而且你语文单科年级第一，超牛诶！杨老师绝对要开心死了。” “谁要开心死了？”话音还没落，杨老师的声音就从二人背后响起来，别说周禹嫣，游连生都是一惊，回头看去，就见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班主任。 周围的同学发出哄笑，都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游连生，你跟我说，让我别对你抱有期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给我一个惊喜？” “也……不是，就是超常发挥了一下，这次老师给我的分多……”游连生抓抓头发，他自己也很意外能得到那么高分，毕竟，语文成绩有时候的确说不准，比较玄学。 “希望你多超常发挥几次，让我开心开心。” 杨老师笑着眨眨眼，走上讲台，早自习铃声打响，游连生跟周禹嫣对视一眼，各自回到座位，聂杨在旁边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运动会前的一周，跑接力的几个同学每天放学都会去操场练习接棒，末了有同路的正好一起回家，第一天见夏云州居然也往地铁站走，周禹嫣还有点惊讶。 “哇班长原来也坐地铁吗？”过了安检口她问。 “怎么地铁不欢迎我？”夏云州开玩笑道。 “不是啦，”周禹嫣连忙摇头，马尾辫甩来甩去，“就是之前看有司机来接你。” “他这学期一直坐地铁啊，”聂杨一把搂住夏云州的脖子，挤眉弄眼的，这小子性格直，嘴边没把门儿，游连生盯着他，怕他乱说话，“大少爷来体验人间疾苦哎哟——” 夏云州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余光有意无意跟游连生对上，没好气道：“那是我爸的司机，不是我的” “好嘛，没有就没有，干嘛打我……”聂杨委委屈屈捂住脑袋。 坐地铁的四人走进人潮人海的站台，与上班族一起挤地铁，周禹嫣跟聂杨一路，走之前还问了一嘴游连生，却被聂杨拉走了。 “他跟班长一边的，咱俩走吧！” 周禹嫣没听他的，原本还准备说点什么，却见游连生跟她挥手告别，才不说话了，看游连生跟夏云州消失在人群之间。 “怎么感觉他们俩怪怪的？”靠着女性的直觉，周禹嫣摸着下巴发出疑惑。 “他们……”聂杨想起游连生让他保密，他憋得慌，只好意味深长地说：“他们的关系比较复杂。” 这话听上去更加怪异了，大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不过，聂杨的确没说错，游连生和夏云州的关系比起最开始纯粹的讨厌，的确变得更为复杂了。 地铁摇摇晃晃，他们并排站在中央，地铁车窗化作镜子，照出二人的身影，车厢很挤，他们贴得很近，看着镜子里的对方，二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近妈妈工作不忙，每天早上都会给他们做早餐，但游连生知道，夏云州从来没有吃过，妈妈虽然没跟他提起，但也是有些失落的，他紧了紧手中的吊环，偏头看向夏云州的侧脸。 “你这几天早饭吃的什么？” “……校门口的小笼包。”夏云州犹豫几秒，给出答案，游连生斟酌着问：“明天一起在家吃早饭吧？” 看见他瞬间皱紧眉头，却没有马上拒绝，游连生觉得或许是有机会的，“哥？” 夏云州转过脸，目光锐利，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像是要穿过他的目光，看透他的全部想法。 但最终，也只看见一双干净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夏云州什么都没说，这一个傍晚，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吃完饭，夏云州直接回了房间，游连生去后院跟丫头玩，他把脸埋在雪白的绒毛中。 “丫头，你哥真是个怪人，”他缓缓抚摸萨摩耶的毛发，小声自语：“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是不是应该跟他把话挑明，如果我冲到他面前跟他说，我管你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不在乎，我这么说，他会不会揍我？” 他抱的时间有些长，丫头“呜呜”叫了两声，游连生抬头看向窗户，正好看见站在窗口的夏云州，那人被他抓包“偷窥”，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房间。 晚上洗澡的时候，游连生还在想夏云州，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互相的存在感都太强了，如果两人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还能坦坦荡荡做朋友，客观来说，游连生觉得夏云州还算正派，是值得结交的。 怎么就非得套上“伪兄弟”的壳子？搞得不尴不尬的。 干脆到外公家去住算了，游连生自暴自弃地想，不过他知道那不现实，而且，虽是直系亲属，但外公也是这两年妈妈重新捡起来的关系，他高中以前几乎从没见过那个老人。 穿好长袖的睡衣睡裤，游连生打开卫生间门，看见穿校服的夏云州站在外面呆滞一秒。 “我来洗澡。” 游连生不尴不尬“哦”了一声，快速溜进房间，二楼三个房间，两间是他们两人的卧室，还有一间书房，父母的房间在三楼，外面这间洗手间是专门给他们俩用的。 一般如果夏云州先进去，游连生都会等他离开十分钟以上，散完水汽再进，不过反过来就不会了，夏云州没他事多。 他完全知道自己是个矫情敏感的人，懦弱、自私、不择手段，如果不是他，妈妈也不会那么快离婚吧。 拿过绘画本，游连生坐在课桌前练习线条，用以摒除杂念。 想太多不利于身心健康，他对自己说。 周末，游连生早了半小时到画室，他第一次看见小莫老师的对象，是个扎着马尾的男人，碎发有些凌乱，黑框眼镜，穿着件复古长衫，很有艺术气息，游连生去的时候他正好在跟莫桓说话，神色淡淡的，人高马大的莫桓却一直满脸笑意，看上去温柔而幸福。 有个男学生也来了画室，他向扎马尾的男人打了声招呼，转头打量游连生，游连生听他对莫桓的对象叫老师，又看他脸生，猜他是隔壁专业班的，便对他友好地笑笑，随后走进自己班的教室。 过了几分钟，小莫老师进教室，盯着游连生乐。 “有什么事？”游连生不解，来画室两次，他就看明白这位哥只是个哑巴酷哥，一说话就没多少正经了。 “方才隔壁班那个小子，跟我问起你呢，哈哈，要不要给他联系方式？” “不要。”游连生有点无语。 “为啥？就当认识个朋友。”莫桓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游连生冲他翻了个白眼。 “交朋友还要你做中介吗？” 听他这么说，莫桓哈哈大笑。 “春枝也说过类似的话，难怪你们俩能玩到一起，哈哈！可以，我让他自己来找你交朋友。” “编排我什么呢小莫哥？”黎春枝推门一进来就听见自己的名字，她坐到游连生身边，小小年纪，身上却自带气场，莫桓看着并排坐的两人，摇头失笑道： “没事，随便聊天，连生，来帮我搬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