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
行经数个街口巷弄,槐倾尘和董明给路霄买了许多吃食小点心,槐倾尘拿起帕子替路霄擦拭嘴角糖渣,「别那麽着急,以後不会让你饿着。」 此时董明说道,「看到卖布疋的了,我去前面那家布庄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就行。」 「好,师兄慢走。」 目送董明过了对街後,槐倾尘转身问路霄,「那儿有卖竹编小玩意的,给你买一个?」 路霄依言望去,摊贩上摆着各种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手工编织而成,还有一些提篮与用具,好不精巧。低头看看手上拿着的蜜饯、糖葫芦、猪肉馅饼与龙眼蜜茶,路霄摇了摇头,槐倾尘已经给他买很多好的了。 槐倾尘看着路霄默了瞬,勾起唇角,拉着路霄过去那摊贩。 路霄不明所以。 扫了几眼,槐倾尘拿起一只小乌龟,只见那乌龟顶上还别着一朵小红花,模样逗趣可爱,他自言自语,「花表示繁花谷,乌龟取龟字寓意。」 「老板,这个我要了。」付完帐,槐倾尘转身,把乌龟放在掌心摊开,伸到路霄面前,「这个送你,从今往後,繁花谷即是你的归宿。」 路霄一愣,抬眼盯着身边逆光的少年笑脸。 「你不要啊?那我只好拿去送给繁花谷其他小弟弟小妹妹了。」槐倾尘作势收回手掌。 路霄眼疾手快抓住那只小乌龟,踌躇了一会,突然扑向前抱着槐倾尘的腰,「谢谢槐大哥!」 槐倾尘往後踉跄一步,笑道,「乖。」 片刻之後,董明买完布疋,和他们会合。 「路霄啊,你可真黏我师弟。」董明远远就看到路霄扑进槐倾尘怀里撒娇。 「我想拜槐大哥为师。」路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槐倾尘。 「还说这个,」槐倾尘摇摇头,「繁花谷很多大前辈,闻雨楼亦人才济济,回头替你找个好师父。」 路霄低垂脑袋,不说话。 「也晃了好几时辰了,我们稍作休整,晚饭後便准备回程吧。」董明说道。 申时,他们一行人找了家饭馆吃喝一顿後,即刻起身返回繁花谷。途中,在茶馆暂宿一晚,明日午时,终於抵达。 「回来了。」槐倾尘抬手擦擦薄汗,「好远。」 董明笑道,「门派之中还是有些人会结伴出去,这都是历练之一。师弟你得再加强加强体能。」 槐倾尘苦笑心想,他的武功不知哪里有问题,就是迟滞不前,体能似乎也不如寻常练武之人,也许他天生适合当个炼制丹药的医者吧。 「这是云梯,繁花谷有许多小山头,靠这个往返,」槐倾尘拉着好奇东张西望的路霄踏入云梯,「以後你学会轻功了,也可以飞去自如。」 董明偏头看着路霄,「小朋友,不惧高吧?」 路霄摇摇头,「不会。」 「对了。」董明转向槐倾尘,「这孩子会安排去测试内丹,你当年不是没测吗,要不一起?」 「我就不必了,现在挺好的。」 「是吗。」董明微微一顿,「测试过内丹才比较好针对属性修练,事半功倍。」 「我八成是杂属性的,测出来不就给师父丢脸?还是别了吧。」槐倾尘轻笑,「至少我在柳叔那里医药习得还可以,这就好了。」 「好吧。」董明清楚他师弟的心性,也不再多劝。 「内丹是什麽?」路霄发问。 「内丹分为金元、木元、水元、火元、土元、阴元、魔元、混元,还有金木元等等混合两三种以上的杂元,通常纯属性内丹修练上较容易,不过混元例外,他能吸收和吐纳各种元素之气,算是最强的,不过通常这种人很罕见就是。」董明说道,「至於阴元与魔元相近,一个是可直接吸纳阴元之气,一个是我们江湖上魔教使用的魔功,他们就是魔元之人,魔无法直接吸收阴元之气,可阴元之气却能辅助魔元修练,因为真正的魔功是逆行的,和我们不同,据传阴元之人很低调也不常见,因为容易被魔教抓去当炉鼎。」 「一下子讲这麽多,路霄会混乱。」槐倾尘抬手拍拍路霄的头道,「不急,这些事你慢慢就会了解,等等我先带你去找柳叔,然後再去测内丹。」 路霄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在途中分道扬镳,董明说要去找执事报备他俩回门派的事,剩下槐倾尘带着路霄转乘其他云梯前往谷主大殿。 「柳叔!」槐倾尘小跑入内。 「嘿,多大人了还这样横冲直撞的。」柳书弈转头瞧见来人,便眉眼弯弯迎接槐倾尘,「我听说你出门派了,如何,有什麽收获?」 「外面好热闹,许多新奇的玩意和佳肴!等我长大了,荷包够满了,定要去住个一阵子!」槐倾尘笑嘻嘻地把藏在他身後的路霄推上前,「收获了这个!」 柳书弈先是一楞,後皱眉道,「这孩子哪里来的?未免太瘦弱了些。」 「在一家面馆,掌柜虐待小孩,没给他吃饱,还逼他做一堆事,我便把他拉出来了。」槐倾尘觑一眼柳书弈,「柳叔,这样没关系吧?」 「对方可是同意了?这孩子的父母呢?」 「他做亏心事在先,怎麽能不同意,」槐倾尘摸摸路霄的头,路霄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人,「路霄与我当年一样,是孤儿。」 柳书弈微笑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倾尘你做得很好,要是你石师父回来,想必也是欣慰,至少这一点,你可得了他的真传。」 「也不知道师父什麽时候回归呢……」 柳书弈蹲下身,看着路霄,「路霄啊,我是柳书弈,目前是繁花谷代理谷主,你不用紧张,和倾尘一样喊我一声柳叔便好,就把咱繁花谷当家,有很多和你年龄相仿的孩子,你会有伴,对了,你今年几岁了知道吗?」 槐倾尘刚想说孤儿怎麽会记得,不料路霄竟然开口,「七岁。」 「你怎麽知道?」槐倾尘脱口而出。 「三岁之前,我有爹娘的。」路霄缓缓低下头,都快贴到胸口了,「可是他们不要我了。」 看着路霄的模样,谁也不忍心详问原因和过程,槐倾尘微微叹气,伸出手搭在路霄肩上半搂着,少年的体型不似成年男子厚实宽阔,但对於路霄而言,已然为温暖有力的依靠。 柳书弈温和地开口,「都过去了,眼下你会有好多好多兄弟姊妹,大家都会陪伴你的,我先安排人来教导你门派功法和学识,到时……」 「我想拜槐大哥为师。」路霄抬起头,张大双眼看着柳书弈,满满期盼。 柳书弈一愣,哈哈大笑,「好啊!」 槐倾尘急,「柳叔!」 「没什麽不好的。」柳书弈眉开眼笑看着他俩。 「我什麽底子我自己清楚,怎麽可以拖累……」 柳书弈抬手打断槐倾尘,「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麽说定了,别跟我说你在我这里都没学到半点本事,所以收不了徒啊。」 槐倾尘几欲张口,最後罢休。 路霄跪了下来,一拱手,「师父!」 「唉唉唉别跪我,以後别这样。」槐倾尘有些恼羞,但又不忍对这小孩发脾气,只好一甩袖转身,「走了,自己跟来。」 路霄屁颠屁颠跟上。 瞧着他俩一跑一追远去的背影,柳书弈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这个院子是我的住处,我一人住着实有点大,还有空屋,你要住过来,还是向帮会申请一个?」槐倾尘顿了顿,想起还没解释过,「我们繁花谷很庞大,所以有细分一些帮会,你的师祖石璟初创了闻雨楼,我也是在这个帮会,柳叔是曦和殿的,这都是没有亲缘关系聚集的大帮会,以後若有遇到其他帮再同你说,另外也有那种家族型帮会,帮众都是血脉相连的亲戚,譬如微霞宫。」 「我明白了。那我是在闻雨楼吗?」 槐倾尘白了新收的徒弟一眼,「这不废话吗,你当我徒弟,还想吃里扒外去别人帮会?」 「不敢不敢,我就想跟师父同个帮会,」路霄冲着他小师父憨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我想跟师父住,还可以帮师父收拾院子。」 槐倾尘抬手揉揉他徒弟的头,「我是收徒,不是收门童,况且繁花谷也有门童专门负责,不过我不喜欢所以没留在院子,你要是需要,我帮你调一位来。」 槐倾尘喜欢清静,而且他武功这麽差,实在不好意思让外人撞见自己修练缓慢的糗样…… 「不要,师父不用我就不用。」 这小朋友好可爱……就是太瘦了,被戳中内心的槐倾尘暗下决心,要努力给他徒弟调养好身体,肉乎乎才好啊。 「走吧,还有事情要做。」 槐倾尘先是带着路霄找执事领取门派衣袍与儿童专用小伞武器,再前往帮会大厅登记入帮事宜,顺道领取一些物资与腰牌。 「你先去书库後方换下这身衣服吧,我在外守着,放心没人。」槐倾尘道。 路霄点头,抱着门派衣袍小跑进去。 半晌,路霄自书库後探出半个身子,一袭白底赤红镶边的衣衫略比他身体大了点,胸前刺绣着一排花瓣,那是繁花谷门派标记,槐倾尘伸手拉他徒弟出来前後看了看,评价道,「不错,我没挑错颜色,这个适合你。」 「我不能和师父一样穿黑色吗?」 「小不点穿黑色像话吗?你现在又太瘦弱,还是这个颜色更有活力些。」 「这是帮会身分证物,别弄丢。」槐倾尘俯身把腰牌系在路霄腰带上,「来,我带你看看闻雨楼的公共区。」 路霄亦步亦趋跟在他小师父身边,悄悄拉住他小师父的衣角。 「方才的大厅是接待与处理事务的地方,它後边是客房,有时柳叔方便就近处理帮务,会住在那儿,」槐倾尘道,「现在这里是丹药坊,有好几个丹药炉子和器具,有些人会来这里借用,我那里有小炉,目前够用,以後会教你。」 路霄乖巧道,「好的师父。」 「隔壁这里是藏经阁,繁花谷武功绝学几乎在这里都能找到,也有一些江湖事蹟手札。」槐倾尘微微思量了下,「目前你尚不需要看这里的东西。」 「过去就是议事厅,长老或干部讨论事情的地方,与我们无关,我带你去後面看。」槐倾尘侧身,本想搭他徒弟的肩,却瞥见他徒弟偷偷拉着自己衣角的模样,话语带了分笑意,「後面是花园,种植适合入药的奇珍异草,繁花谷内漫山遍野的花草人人皆可采摘,武力值低者易被欺压抢夺,故帮会有开设这一片供成员使用。」 路霄懵懂发问,「谷内发生恃强凌弱之事,不算违反门规吗?」 「自己实力不如人,本就该检讨,」槐倾尘偏头苦笑,笑容转瞬即逝,「至少谷内不允许重伤甚至死亡的事件发生,比外面江湖上好得多了。」 路霄默然。 「不怕,」槐倾尘以为吓到他徒弟了,「以後可以拉着师父陪你去,即使我武功不算好,小手段还是有的。」 「看看这是谁,」从隔壁练武区走来的邵彤彤看见槐倾尘便张口嘲讽,「这不是石大谷主的爱徒吗?怎麽,来切磋的?你找得到匹配的对手吗?」 于沬接着道,「他是来演武给徒弟看的,我刚听他说这是他的徒弟?」 邵彤彤嗤笑,「你这是误人子弟啊,槐倾尘。」 槐倾尘瞟了他们一眼不作理会,反手拉住路霄,打算绕过这俩找事的。 「你敢忽视我彤姐!」于沬怒,说罢便欲执伞拦人。 槐倾尘面不改色,甩手就是一掌灰烟,另一手紧抓他徒弟,向前奔去。 「咳咳咳!这家伙!」邵彤彤花容顿时失色,灰扑扑的粉尘撒了她满脸。 「彤姐你还好吧?」于沬自己也灰头土脸,「咳咳,这好像是麻痹神经的药物,不影响的,槐倾尘也就只会搞这些!我整个脸都麻的了,咱先去洗把脸?」 邵彤彤哼一声,转身负气走人,于沬赶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