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13 郊游的温情
五天后,林仲勇依言带周钰棠出了城。 两人同乘一匹马,慢慢走到城郊一处低缓的山岗上。从这里能看到河流和两岸孟春的田垄。 林仲勇说教他骑马。 “我不会。”周钰棠说。 “所以要教你啊。” 林仲勇跳下马,在前面牵着缰绳,控制着马儿的方向。 “你的脚踩住马蹬,手轻轻握住绳子就好,我在前面,你不用害怕。” 话虽如此,周钰棠在马背上一摇一晃,仿佛悬在天上,仍不安心。林仲勇牵着马慢慢走,等早晨的薄雾完全散去,周钰棠能看到远处露出的隐隐青山。他感到心胸畅快了一些,沉浸在新奇的风景之中。 就这样骑了一会,林仲勇暗暗回头观察着马上人儿的神色。周钰棠不再紧张兮兮地攥着缰绳,而能放松地坐直身体、看向远方了。这段日子,周钰棠又瘦了一些,嫁进林家近十年,他已经完全褪去少年模样,平日沉稳持重,眉眼间清丽不减。 林仲勇的心仿佛融融的春水,有一股甘冽汇入。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正好,此时看风景的周钰棠垂下头来,两人目光交汇。周钰棠雪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在林仲勇的记忆中,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温馨的笑容了,就算春天的花齐齐开放也比不上对方的笑容美丽。 他兴奋地咧开嘴,“我带你跑一会马好不好?” 说着,林仲勇跳上马背,坐在周钰棠后面,两手牵住缰绳。 “会不会太快?”周钰棠犹豫道。 “不会的,你的腿夹紧马背,我从后面护着你。”林仲勇小心地用两手护着对方,轻踢马背,让马儿小步跑了起来。 周钰棠的呼吸逐渐急促,他从没骑过这么快的马。但有林仲勇的胸膛在后面抵着他,他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的。 跑马的感觉很畅快。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出了汗,发热的身体里心脏怦怦直跳。周钰棠听着对方的心跳。现在林仲勇只用一只手握缰绳,另一只手正从后面揽住他的腰。 “累了吗?” “有一点。”周钰棠道。 于是马又慢下来。林仲勇的手扔揽着他的腰。 “还害怕吗?”林仲勇问。 还害怕吗?此刻,他不害怕。于是他摇摇头。 见此,林仲勇大胆地轻轻把下巴贴到了对方肩膀上,刺激得周钰棠微微缩起脖子。 “你、你做什么呀?”周钰棠扭头道,有些紧张。“胡子扎到我了。” 他低头道。 “哦。”林仲勇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蹭下巴,看着周钰棠低垂的脑袋和粉白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一口。 周钰棠把头垂得更低,像是要哭出来的姿势,但身体并没有颤抖,还是稳稳依在对方怀里。“你又做什么呀……让人看着呢。” 城郊山野间,哪有什么人。再说他俩现在有名分了,别人能说什么。 “好,不弄不弄。”马背上,林仲勇见周钰棠不愿意,立刻安慰道。 “你手冷不冷?冷的话就把一只手放在衣服里,不用牵绳子,我抱着你就好。” 周钰棠的手是有些冷了。他收回一只手,但没有藏进衣层里,而是来到腰间和林仲勇抱着他的那只手摸索地握在一起。 林仲勇的心别提多甜了。 他开心地握紧那只手,再次赶快马儿,在初春的山岗上奔驰。周钰棠没有再担心骑太快,安心地靠在男人怀里,策马颠簸。 不知何时起,天色已变。 雾霭变为阴云,冷风阵阵,稀微的雨丝打在两人脸上。 “轰——” 一道闪电伴随惊雷从天而降,万物笼罩白光。 受惊的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发出尖锐嘶鸣。山路逐渐被雨水打得泥泞,马儿晃动着身体后狂奔而出,两人忽地从马背上坠落。 “啊——” 林仲勇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两副躯体坠地后向坡下滚去,碾过无数树枝碎石,直到被一处粗壮树干挡住。 好在雷声大,雨点小,两人躲在了山上这处大树下。 “你、你没事吧?”林仲勇摘掉自己头上的树叶,抱着怀里的人问道。“你都流血了!” “没……”周钰棠摇摇头。他只是有点晕,耳朵和手臂可能了受几处擦伤,不太严重,脚上掉了一只鞋。而人肉垫子林仲勇身上像被乱拳打了一遍,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 两人坐在树下躲了一会雨。 “不知道要下多久,”周钰棠靠着林仲勇的肩膀,转头问,“你痛不痛……?” “没事,”林仲勇摇头,反正他平时训练也像是人肉沙袋。他倒是希望这场雨下得久一点。 “你笑什么?”察觉到对方若有似无的笑意,周钰棠问道, “没什么。”林仲勇说。 周钰棠不再问,抓着他的胳膊当枕头,靠在了对方身上取暖。 渐渐地,雨声小了,天空再次放晴。 而山坡上也传来马儿的嘶鸣,寻找着失踪的主人。 “我们要爬上去。”林仲勇说。山坡有些陡峭泥泞,并不好走,“我来背你。” 周钰棠看着自己沾着泥土的袜子,他的一只鞋不知刚刚掉落到了哪里。而且看山坡的样子,即使有鞋,他也很难单独爬上去。 但是看到林仲勇的后背,他又感到不知所措。如果是林仲勇一个人摔下来,肯定轻轻松松就爬上去了。 “……可以吗?”他不确定,“这样你方便吗?” 林仲勇不懂他为什么磨磨唧唧的,“让你上来就上来啊!我背五个你都行。” 于是,周钰棠乖乖爬上了男人的后背。 林仲勇背着他一点一点向坡上攀爬。听着那气喘吁吁的声音,周钰棠不自觉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脸贴着对方宽广的肩膀。没多久,他们爬上了山坡。 林仲勇先上了马,又把周钰棠拉了上来。 两人一马缓缓向城门的方向行去。 回到林家后,两人狼狈的模样立刻得到全府上下的关注。 林家二老对周钰棠近几个月的状态已经很不满意了。他们对外极力压制周钰棠可能得了癔症的消息,心底里早给这个儿媳判了失心疯。只等哪天找到机会,可以明正言顺让老四摆脱周钰棠,明媒正娶一门新媳妇。 “怎么回事?光天化日,衣衫不整!”林老爷摇头道。 “钰棠,还不快带老四去更衣梳洗……”林太太道,“你脚上穿得什么?等等,老四,你的鞋呢?” 周钰棠一低头,他的脚上穿着不一样的两只鞋。刚刚在马上,林仲勇脱下一只自己的鞋给他穿,怕他冻着。 听完解释,林父林母也对坠马淋雨的事了解了个大概,再看着两人衣衫半干、沾着泥土的模样,心里后怕。 “没事出去跑什么马,荒谬。”林老爷拂袖而去。 而林太太拽着儿子和小厮去更衣了,周钰棠默默跟在后面。回到林家后,他今日舒畅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他刚刚出了汗,又淋了一点春寒的雨,此刻有些头疼,胸口也开始抽动。 “咳——咳——”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钰棠?”林仲勇摆脱了林太太,扭头把周钰棠拉了过来,“你又不舒服?夏槐、秋果,你们快去煮两碗姜汤送过来。” 林太太面露不悦。自己的儿子光着一只脚,而周钰棠穿着自己儿子的鞋,这叫什么事情!她看着周钰棠被圈住的细瘦身体,扭捏作态的,像个妖精。 三人来到林仲勇的房里,周钰棠便在屏风后面给自己相公更衣。像伺候人这种活,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衣服换完后,是跪着换鞋袜。 “我自己来就好……”林仲勇说。 “让他给你换!” 屏风外传来林太太的声音。“做相公要有相公的样子!出来,我要看着他做这些。” 从回到林家宅子后,周钰棠每走进一分就感到更窒息一点。他似乎不再有勇气抬头看林仲勇的眼睛,也不想说话了。 今天他的精神状态还可以,没到战战兢兢的地步,他很珍惜这份时光。何况早上城郊之游让他有了久违的开怀,此刻他不想让公婆的指责毁掉这一天。于是,在林仲勇动身之前,他就乖乖走出了屏风,拿着鞋袜跪在了一张椅子旁。 “老四,你出来吧。”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