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2

    “老大的眼睛浸泡酒水，滴溜溜转；老二的四肢剔去血肉，白骨盛宴；老三的指头根根拔下，插做鲜花；老四的头颅骨骼端正，代替油画；老五的面皮细腻嫩滑，制成面具；老六的内脏软糯可口，适合下酒；老七……”

    白雪举着一个粗糙的娃娃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阁楼，逶迤的裙摆饱吸人血。随着他上楼的动作前行，曳着鲜艳的尾摆。半张脸匿于黑暗，只有朱色嘴唇泛着水光。

    他轻轻拍着玩偶的背，声音温柔又诡祟：“老七啊，一无所有，改造的玩偶从此笑颜盛开。”

    他在阁楼中发现了这口水晶棺。在月夜下迷蒙着颓败的纱。

    楼下很脏。

    白雪赤足踏进棺材，默默抱紧了自己，蜷缩在棺材的一个角落。面庞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成为白玫瑰上的一点血渍，如同闷热午后红梅滚入瓷白凉盏。

    七个小矮人其实是七个强盗。可笑的是虽为强盗却没有足够的食物与钱。

    他们扭着白雪的胳膊逼他去卖，拳头如雨密密砸在身上，血染红白色衣襟。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

    “你们不是没有钱吗？那就去抢啊！”白雪抓着床罩，愤懑不平，“抢来不就有钱了吗？你随便去一个地方说公主需要钱，别人就会给你的呀！”

    那双不甘的眼睛凝视着强盗，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血泪来。眼尾的猩红颓败地垂着摇摇欲坠的瑰。

    灼桃最后瞥了一眼，看见了白雪双腿间的不堪以及一滩鲜红。

    懵懂残忍的公主，残暴罪恶的矮人。

    都半斤八两。

    恍惚间看见巴掌直直落下，身上一激，指甲擦着冰棺发出刺耳的声音。四肢胡乱挥舞，如坠深海。

    一具温暖的身体拥他入怀。海中群鲸温暖的脊背触碰他冰凉的发。那人摸着他的发顶，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来了，我找到你了......”

    灼桃颤了颤，回抱住他，很轻，怕那只是一个易碎的泡沫。

    “你会离开我么？”公主看着皇后，很是平静。桃色面庞在灯火下，纯真又残忍。

    “你的过去是我的，未来也会是我的。”

    皇后想起书上的话——我的灵魂，我的罪恶，我的欲念之火。他可以褪色，可以萎谢，怎样都可以。只要我看他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你会离开我么？”

    “……我带你去属于你的未来，好不好？”

    公主眼睑微动：“你不害怕我吗……那些……都是我干的。”

    皇后吻上他的唇，没再说话。抱着他，似要将他骨血揉进自己躯体。

    灼桃哼了一声，双臂挽上他的脖颈，回吻。炽热的、浓烈的吻。

    皇后合上灼桃的眼帘，吻落在他的眉心，如一朵娇艳的矢车菊，方开即谢。

    他将头埋在灼桃胸口，断断续续的呜咽自喉咙深处传出，低低的，闷闷的。悲伤终于逆流，以翻江倒海地姿态将浪潮杀死在年轻的干旱上。感情倏尔迸发，发酵。在这个人的怀里引来滂沱泪水，他宁可一切都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再见你时......竟是这样一番狼狈姿态。

    他的裙摆不再鲜活，眼眸浸泡着苦楚。身上斑驳的伤痕曝露在蜿蜒的荆棘中，白马哀切回首，只有愈缠愈紧的雾。

    皇后牵起他的手，泪水滴落在掌心，他们十指紧扣。

    “不会的，永远不会。我只怕你厌恶我的不堪......不过都过去了。”

    “我带你去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