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朋友（们）
钢琴曲响起，打断了杨时闻的思路。杨时闻从床上坐起，看向手机屏幕，是希柔打来的电话。 “喂？” “老公，我到你家小区门口了。我，我可以进去找你吗？” 杨时闻寻思，是不是需要自己过去接一下她：“需要我过去接您吗？” “不，不是的，我怕你不高兴。以前，你不让我随便找你，都让我在门口等着。你同意了，我才可以进去。” …… 杨时闻听着电话里面小心翼翼的语气，对顾衍对待“老婆”的态度感到无语：“没事的，您进来吧。我还不熟悉路，没有办法过去接。” “嗯嗯，我马上到，不会让你等很久。”她开心地应下。 杨时闻走出房间，前往一楼的餐厅，将希柔马上到家的消息告诉正在备菜的顾衍妈妈。顾衍妈妈放下手中的刀，转身扬着笑：“那么快？哎呀，那我先去拿些水果出来。衍衍，妈妈可是准备了你的最爱呦？” “什么？”杨时闻站在厨房中央，看着顾衍妈妈动作。 “水蜜桃，超甜的！” “……”不喜欢甜，更不爱桃子的杨时闻语调平缓地抛出几个字：“谢谢妈妈。”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几声。杨时闻仍杵在厨房里，犹豫不前，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第一次见面的希柔。打电话、发消息倒是没事，面对面与未知的女朋友近距离交流对社恐的他是个不小的考验。 他敛目低眉，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裤子，持续的低气压被眼尖的顾衍妈妈发现。她洗净手，小心翼翼地环抱住杨时闻，避免滴水的双手弄湿他的衣服：“衍衍，别紧张。有妈妈在，不怕的。”说完，她径自挎着杨时闻的手臂到了门口，为希柔开门。 大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长发美女出现在杨时闻面前。她化了淡妆，身姿纤弱，瓜子脸，鼻子和嘴巴小小的，那双大大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向自己。杨时闻感觉她很像相册里的那个女孩，尤其是眉眼。 “希柔来了，快进来！累坏了吧，快进来歇歇。”顾衍妈妈热情地招呼着。 “阿姨，您好！叨扰您和叔叔了！老……衍哥哥，我是李希柔。”李希柔兴奋中带些害羞，向杨时闻打招呼。 “您好。” “哎呀，你俩别傻站着，快进来坐下，慢慢聊。”顾衍妈妈揽着李希柔，将她往客厅带。 “我去厨房帮忙，不打扰你们小情侣了。”顾衍妈妈一离开，整个客厅被尴尬充斥。 杨时闻决定开门见山：“您好！我前段时间出了意外，记忆丢失。您方便把知晓的关于我的事，统统告诉我吗？例如，我们的关系、相处什么的，我都很好奇。” 李希柔猜到此次邀约的目的，她颇为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两手交握在膝盖上，肩膀绷得很紧。她没有看向杨时闻，视线投在自己的双脚上，缓缓诉说着她所了解的一切。 顾衍和李希柔，是高中同班同学。自李希柔第一次遇见他至今，他一直是个帅气逼人光彩夺目的男生。顾衍在迎新生晚会上弹了一首自己创作的钢琴曲，对了，他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曲子的片段。曲子演奏的效果极好，他备受欢迎，从此成为全校公认的“校草”。每天有很多女生来班级门口偷偷看他、送礼物、送情书，他对她们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李希柔也被他深深吸引着，在高一下学期终于鼓足勇气向他表白，没想到顾衍上下打量她后，直接答应了。 于是，李希柔今天特意找到当时的衣服和鞋子穿戴上，还把卷发拉直还原高中时的发型，希望在顾衍失去记忆后想起自己一点点，如果能重新喜欢上自己更好了。从高一到现在，李希柔和顾衍始终是情侣关系，他们互称彼此“老公”“老婆”，感情很好，李希柔特意强调过很多遍他们的感情很好，从未分手。 杨时闻没有感觉到顾衍有多喜欢李希柔，毕竟手机里同时在撩着那么多“宝宝”、“宝贝”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倾注于面前的这个女生。 李希柔真心喜欢顾衍很多年，她对顾衍是不同于别人的，杨时闻简单扼要地概括。 晚饭前顾衍爸爸回来了，在饭桌上李希柔和顾衍父母聊天时是十分轻松舒坦的。但只要一望向顾衍，她脸上的愉悦不自主地变得复杂。那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惶恐不安的状态，令杨时闻不忍心不理会她，与她间或交流着。饭后，李希柔坚持自己离开，不麻烦杨时闻陪她，更不让司机送她回家。 杨时闻回想着刚才与李希柔交谈的内容，踱步至三楼卧室。他在书架里翻找纸张，最终从一本高三英语课本中找到一张空白的A4纸。端坐在书桌前，从笔筒中随意取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老婆 李希柔 高中同班同学 真心”。然后，掏出顾衍手机，逐一联系各位“宝宝”、“宝贝”。整个晚上，杨时闻听到了各色女声、各种爱情故事，但纸上记录的内容只多了两行，一行是：“宝宝 刘梦瑶 大学同学 面子和钱”，另一行是：“宝宝 钱馨 咖啡厅女服务员 暧昧对象刚转正”。其他的“宝贝们”要么是顾衍的暧昧对象，要么仅仅是他的追求者，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未曾告知。 杨时闻搞不懂顾衍这个人，玩弄了那么多女生的感情，妥妥地渣男一个，但又分得清感情的轻重。他从每个女生的诉说中，推断出顾衍其实尊重每一个人，认真对待每一份感情。 他渐渐从对顾衍海王行为的愤怒中，衍生出些许羡慕。杨时闻连一份感情都应对不来，佩服顾衍辗转多人却未留下一丝恶评，但又搞不懂顾衍为什么非要属意那么多人。他清楚知道自己只会钟情于一人，不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 现在得妥善处理顾衍的女朋友们，该怎么做才更合适呢？还是先向顾衍父母说明清楚吧。重生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不能说，顾衍的渣男行为也不方便透漏，杨时闻边想边走向一楼客厅。 顾衍父母正坐沙发上专注地看电视剧，顾衍妈妈斜靠在顾衍爸爸身上，跟随搞笑的剧情俩人哈哈笑着，没有发现顾衍的到来。 “爸爸，妈妈，我有话想说。”杨时闻开口。 “衍衍，快来妈妈身边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顾衍妈妈找到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低。 杨时闻垂着头，拘谨地坐下，右手食指和拇指搓着膝盖上的衣料。他斟酌半天，抬头凝望顾衍妈妈，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妈妈，我想跟希柔分手。因为，我喜欢男生。” “什么？”顾衍爸爸脱口而出，惊诧万分，直接坐直身体面向顾衍。 顾衍妈妈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顾衍爸爸，她虽然也很吃惊，但还是尽量平静发问：“衍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妈妈明天再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认真的，我不想骗希柔，更不想隐瞒您二位。对不起！”杨时闻站起来，向顾衍父母深深鞠躬。 顾衍妈妈起身将杨时闻身体扶正，眼珠转了转：“衍衍，妈妈有些话想对爸爸说，你在这里等下我们。老公，我们去一下二楼书房。” “可是……”顾衍爸爸尚在震惊中。 “跟我走！”顾衍妈妈果断地拉着顾衍爸爸走向二楼。 杨时闻没有坐下，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沙发上的遥控器。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不论顾衍父母什么态度，他都可以理解。墙上的挂钟，短针走了将近一格，顾衍父母才从二楼下来。 “乖儿子，怎么干站着。不会一直站到现在吧，快坐下，你脑袋刚好，别累着。”顾衍妈妈着急地快步奔向杨时闻，拉着他坐在沙发上。 顾衍爸爸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可还是试图挤出一丝笑容：“衍衍，站很久了吧，都怪爸爸，哎，让你等那么久。” “衍衍，爸爸妈妈尊重你的每个决定，只要你想清楚了。衍衍长大了，愿意跟爸爸妈妈沟通，妈妈特别开心，真的。”顾衍妈妈紧紧握住杨时闻的手。 “谢谢爸爸妈妈。”杨时闻顿了顿，与顾衍妈妈对视着问道：“您，不生气吗？” “乖儿子，妈妈其实知道……你一直以来……是你从前……跟很多女孩子关系都不错，但就是缺了点什么……妈妈追过很多剧，粉过很多明星，对你有过一些猜测。经过这次意外，妈妈想开了，什么都不如你重要！” 杨时闻心中动容，又颇感抱歉。据他了解，顾衍无疑是个钢铁直男，相册里的长裙美眉们仅一眼令他铭记至现在。对于顾衍的感情不专一，杨时闻心里隐隐有点方向。 算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杨时闻不再胡思乱想，向顾衍父母郑重道歉：“谢谢爸爸妈妈，还有，对不起！” “乖儿子，说什么对不起，你好好的，我和你妈妈就别无所求了。”顾衍爸爸突然抱住了杨时闻和顾衍妈妈，杨时闻虽别扭，却也生生忍着。 十分钟过去，这个拥抱还没结束，杨时闻轻微挣扎，推了推顾衍父母：“我会跟希柔说清楚，妥善处理好，不让您二位担心。另外，我想回大学看看，找之前的同学聊聊。” 顾衍爸爸松开手，回答杨时闻：“衍衍，不急着上学，你还得休息休息。想回大学看看，随时都行，我让司机在家待命，你想去哪里都行。但不要着急上学，有任何不适都要告诉我和妈妈。” 杨时闻点头答应，留他们二人继续商量着，独自上三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