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理想主义者的退场

    他最后答应了，顾风生要回医院，他照常去上了课。

    去辅导员那边露脸补了假条，纪云起发了两节课的呆，第四节大课结束，朋友问他去哪吃，他看见教室门外站着的一个身影，笑笑：

    “你们去吃吧，我有点事。”

    他没想到顾风生的妈妈会来学校找他。

    童瑶看起来精神还可以，挺温柔地问他：“阿姨对这里不太熟，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好吗？”

    高三那个暑假，他在顾风生外公家住过，童瑶那会对他也是客客气气温温柔柔，几年过去，岁月好像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纪云起能敏锐地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找了安静人少的咖啡店，因为价格高，学生们不太爱来。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非常安静。

    童瑶用手把长发别到耳后，看起来很温柔，和自家大大咧咧的母亲不一样。她以前会做很漂亮的甜品，然后配上各种红茶，喊两个打游戏打得昏天暗地的臭小子过来喝下午茶。可惜那个年纪男生吃的多，小蛋糕两口没了，牛饮水一样干完一壶大吉岭红茶，转头又去打游戏了。

    “我今天出院，要带风生去趟顾家。”她皮肤很白，言行举止间仍有少女的天真，纪云起听见她用近乎商量的语气问他：

    “你能不能放云起走正常人的路。”

    送来的咖啡差点被他打翻，纪云起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擦桌子，先递了大半给童瑶擦衣服，自己的则完全没管。

    童瑶看他不言不语，想起以前他吃完了总会帮助收拾，顾风生挑剔菜咸了淡了还会被纪云起说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挑剔。

    看他沉默不语，摸摸他的头：“你也是个好孩子。”

    “云起很喜欢你，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但是这个世间很多事情不是靠喜欢就能走下去，有一天爱意消磨完的时候——”

    纪云起哐一下，把另外一个杯子也不小心摔了。

    她很深地叹了口气，抽了好几百放在桌上：

    “你跟我一样，是个理想主义者。”童瑶不歇斯底里的时候温柔的不像话，纪云起感到为难又难过，最后他说：

    “可我还是喜欢他。”

    童瑶点点头：“那阿姨走啦。”

    晚点的时候纪云起收到了顾风生发来的航班机票信息，说要回去把所有事情处理了，让他安心等他回来。

    他说不是好也说不是不好，最后让他注意安全。

    隔了一周，他正在画画，他手机响了，是自过年后就再也没给他打过电话的妈妈。

    蒋婕女士没有平时的中气十足，电话里听起来疲惫又沉默。她问了两句，纪云起没说断了生活费之后如何辛苦，见了社会人间百态，只是跟她说还行。

    “那就好。”她似乎叹了口气，印象中他从来没见过他妈这么低落的样子，纪云起往最狗血的方面想：

    “我爸生病了？”

    “那倒没有，”蒋婕终于笑了一声：“不过家里可能真的顾不上你了，你最近自己多注意。”

    在跟自己妈妈打电话的时候，纪云起中途有个电话进来，他没理，等挂了再看记录，发现是顾风生打来的。

    再打过去，电话无人接听了。

    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天阴沉沉的，燕城春季多雨，他步履匆匆往回赶，家里阳台窗没关，衣服和凯撒的厕所估计会被淋湿。

    等到了门口，却见一人穿着白衬衫西裤，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模样：

    “纪云起？”

    他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也不承认，只是问：“你找他什么事。”

    那人便笑了一下，很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父亲叫纪国强，开了一家拍卖行，是不是？”

    “你知道走私文物罪吗？”

    纪云起想起妈妈早上打的电话，忽然想起来这个人为什么眼熟了。

    他是顾风生他爸顾士谦的秘书。他在电视上看见过几次。

    纪云起开了门，打算看看顾市委书记的秘书千里迢迢跑来找他一个普通大学生，是为了什么。

    就听那人道：

    “本来应该是书记亲自来找你聊聊，不过他家里出了点事，前任夫人走了，书记要操办后事。”

    纪云起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你说谁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