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过往 给他道歉
“俞昊清同学说看见你似乎从文印室出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很匆忙的样子。” 纪云起回头，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个男生的脸，他大多数时候都习惯性低着头，因此看起来有些瑟缩。长得挺清秀，皮肤也白，眉心有一颗痘，有点驼背，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怯懦，是很多老师眼中那类“省心好管”的学生。 他冷笑了一声，心说无冤无仇来陷害我，顾风生你个狗东西惹下的情债劳资来背。 进而委屈起来，我又没和顾风生在一起，简直亏大了。 “我没做。”他还是那副语气，“我能自己考进前三十，不用靠偷试卷作弊。” 刚过易折，小老头想，“这位小同学，”他很温和地看向他，“你真的看清楚了是纪云起吗。” “我，我不知道，”他声音有点颤抖，看了一眼纪云起便不敢抬头，“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是纪同学大家都认识的。” 这话挺直白了，几个老师相视一眼，徐快快先发了话：“行了，俞昊清先回去自习吧。” 纪云起却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毫不留情地拽住对方的衣领，把人重重往墙上一推。俞昊清一米七五，却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他掼在墙上，痛呼了一声。 “纪云起！干什么！” 徐快快尖叫一声，“打架打出瘾了是吧！这里是办公室！” 少年眼睛发红，喘着粗气，困兽一样无助，环视一圈，连小老头都对他摇头，眼睛里有点失望。老何和老罗两个男教师冲上来想阻止他，但纪云起身上那股子纨绔和混不吝的气势出来，看着有点唬人，又怕他激动了先把俞昊清脑袋往墙上撞，只是喝道： “干什么！放手！” 纪云起逆反情绪上来，就要自己先爽了再说。他平时圆滑，但到底是富养出来的小少爷，驴脾气上来，恨不得先把偷他玉又栽赃他的俞昊清打个半死再退学，反正他家还算付得起医药费。 “都不信我。行，”他举起拳，就要往对方脸上砸去，背后忽然有人拦腰抱住他，一手牢牢钳住他手腕。 “我信你，”低沉的声音响起，和他家里那两件外套如出一辙的香味，独属于顾风生，那人低声哄他，听起来冷静极了，也可靠极了：“放手，让我帮你。” 他终于放松了力道，整个人几乎全靠顾风生撑着他。俞昊清快吓懵了，被人制止后才如梦初醒一般，红着眼睛看顾风生： “我没有说纪云起同学就是偷试卷的人。” “你当然没说，因为你才是那个人。”顾风生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却并不看他，“老师，不好意思，情急下闯了进来，有个东西想给你们看。” 他声音不大，说的话却犹如惊雷，几个老师都被吓了一跳，老何反应快，拿过顾风生手里的u盘插进了电脑里，那是一小段视频，大约两分钟，完整记录了俞昊清进入实验班后走到纪云起桌子旁，迅速的将试卷放入他书包内后又若无其事离开的全过程。 “另外，纪云起打架是他不对，我替他向俞昊清同学道歉，”他按着纪云起的头，两个人却只是一起微微点头，看起来更接近挑衅： “不过俞昊清除了这件事外，还写了不少威胁信给纪云起吧，我找了一下他用的演算稿纸，是政府部门专用的，如果没记错他妈妈应该是市统计局的。” 他拿起一张写满了恶心，滚的信件，又把对方的演算稿纸递给徐快快，“真伪不做判断，但试卷这件事应该可以结束了吧。” 他把纪云起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又跟老师告别：“晚自习他请假，希望老师批准。” 老何摆摆手：“两臭小子，滚吧，出去吃点夜宵。周一回来好好考。” 快走出去了，顾风生却又忽然折回来，“忘记了，纪云起为刚才打你的事情道歉了，那么你也应该为自己做的事向他道歉？” 除了拒绝他表白那次，这是顾风生单独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但却是为了别人。 俞昊清惨白着一张脸，看起来几乎要晕过去。他想起来他还在实验班的时候，他就坐在顾风生旁边。虽然看起来高冷不好接近，但每次问顾风生借笔记的时候他都会答应，有次他没吃早饭低血糖的时候顾风生把自己的豆奶给了他。还有高二体育课，一千米长跑考试，他跑在最后几名，听见顾风生跟他说加油。他冲过线的时候踩着及格线，不用再跑一次。 但过线时候脚崴了，还是顾风生送他去的医务室。 还有高二校运会，团体赛的时候有一项是跨山海，需要一部分人走过人梯，当时扶着他走过人梯，最后往下跳时接住他的人也是顾风生。 最终，他只是说：“对不起。” 两个人并肩走出办公室，大家都在自习，顾风生进教室帮他拿了书包出去，全班一脸八卦看着进教室替纪云起收拾东西的顾神，和门外插着口袋一脸冷漠的纪云起，但是没一个人敢问。 等走出校门，纪云起脸上的表情忽然垮了，顾风生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正想问他，却被人推着往前走。 “别回头，走你的。” 声音有点哑，听得出压着情绪。顾风生头一次生出近乎手足无措的情绪，想回头背上被人锤了一下，心头滚烫，滚过肺腑，却拙于言语。隐约好像听见纪云起骂了他一声狗逼。 “怎么还骂我。” 他竭力装出轻松的语气，想回头抱抱他，或者更进一步，做点别的什么。趁人之危，纪云起预判的好，也没骂错。 “我这是无妄之灾，他喜欢你，不就看我不顺眼。” 纪云起大概缓和过来了，好像偷偷用校服抹了把脸，布料摩擦声音太明显，他不准备戳破，心却软得一塌糊涂，只是哄着： “嗯。” 过了会反应过来：“你听见了。” “对，”纪云起大方承认，“不过我不歧视同性恋。” 顾风生想起来他有女朋友，生平第一次动心便硬生生自行停止，连纪云起话里另外一层含义也没听出来：“......谢谢。” “不过你又不喜欢女的，又不喜欢男的，”纪云起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顾风生看他眼角还是有点红，但已经变成平时那个纪云起，张扬快乐无所顾忌，“顾神您是准备修无情道吗。” 他想说我喜欢你，但压在心里，只是顺着纪云起的话往下说： “也不是不行。” “哎那今晚修仙吗？” “？” “我卡关了，另外开了一盘新游戏等您鉴赏。凯撒洗澡我一个人搞不定，你来帮忙。哦对了你的薯片我吃光了，番茄味很好下次不许再买了，为了感谢你，我已经准备了一箱豆奶，不限量。” 说了这么一大通，那句你能不能留下来却卡在嘴边，滚了几圈也没说出口。 “我可以修，”顾风生见他心情好了些，便也跟着扯淡，两个快乐的傻逼男高中生在月色下伴着路边食物的香气，打着没意义的嘴炮，就好像平时一样： “但你要是期中考考不进前30，很坍台。” “......行吧，顾神，给我压压题呗，”他眼睛亮亮的，回头冲他笑的时候，天上的星光都落进他眼里。 顾风生想，就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