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凤啼寺 上

    纪云起父亲是个古董商，和朋友在北方开了个拍卖行。原本在北方相当有名气，用他自谦的话说是皇城根下混饭吃，近几年把目光瞄向南方，于是全家跟着一起过来S市。母亲是投行客户经理，每天忙的不着家。纪云起在德海附近租了一间房，一室一厅，　乐得不回家听唠叨。

    顾风生和他熟起来后，一开始是在他这借地方洗澡，然后下了晚自习两个人去跑步，跑完步如果司机还没来，他会去纪云起家等一会。

    有段时间顾风生看起来心情很差，虽然在学校里还是挺正常的样子，但是时间久了，纪云起也能看出一点端倪。他没有直接问，只是在期末考完那天问他：

    “通宵吗？”

    顾风生家管的很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外呆过。其他富二代在他这个年纪早就泡吧夜总会一条龙，他却一定会在十二点前回家，被几个发小戏称是辛德瑞拉。但是也许是最近和他母亲离婚的事情搞得顾士谦头大，他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对方居然同意了，只是叮嘱他不要给同学添麻烦。

    那天晚上，他们打了一晚上的上古卷轴5，顾风生第一次玩这种类型的游戏，上手却飞快，他玩刺客玩得最好，虽然成长度不高，对他这个新手来说却意外合适，走位风骚，放boss风筝放的飞起，最后一击必杀。纪云起跟他两个人打了一晚上，快到黎明的时候顾风生眼睛亮亮的，他困得东倒西歪，却坚持不去睡觉。

    顾风生问他，他打着哈欠说：

    “我得看好你啊。你们这种天才多少都有点自闭，万一不顺心，离家出走怎么办。”

    “不会的，”他看着窗外那一缕天光，“你还在这。”

    那之后他回了趟顾家，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寒假开始他每天去等纪云起下课，两个人一起找家小店吃饭，饭后顾风生和纪云起挤在他那个小房间里刷题。

    莫离的事情让两个人都有点别扭，不过饭后纪云起很快就忘记了，说起下周去凤啼寺写生的事情。

    “你去不去，听说凤啼寺求学业很灵的。”

    顾风生那天是满课，纪云起也知道，很快自己替他回答了：

    “顾神没空。”

    纪云起笑起来很好看，他皮肤白，有股讨人喜欢的乖劲，但是大概遗传了他爸那股子商人的圆滑世故的气质，看起来有点纨绔。

    “你不去的话，我帮你去求啦？”

    顾风生不敬天地不信鬼神，活得顺风顺水，家世天赋没有一样不好，自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听纪云起继续道：

    “虽然你不用神明保佑也可以考上最好的大学，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

    少年闭了闭眼，说，“到时候看。”

    回头他就把课程都往后排，推不了的就压缩在一起上。大部分老师看在他爹出的钱的份上，加上顾风生一向表现良好，都答应了。于是写生前一晚，他轻描淡写地说，“明天我有空。”

    纪云起却很高兴，像个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又跟画室老师说要多加一个人，车费他转过去了。

    画室包了辆大巴把学生送到凤啼寺。寺在凤啼山里，靠近郊区，和隔壁市相邻，他们从东横穿到西，贯穿了整个城市。大巴车气味不太好闻，顾风生上车就开始皱眉。他对气味一向敏感，再加上出门不是司机送就是打车，没有这种乘坐公共交通的经历。纪云起和他坐一起，穿了件白色的加绒卫衣，外面是件军绿色的羽绒马甲，看他神情恹恹，恍然大悟：

    “晕车？”

    顾风生一言不发，闭上眼，耳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他眼前暗了点，是纪云起帮他把窗帘拉上了。他闻到纪云起身上熟悉的味道，心头松了口气。

    女生们在前面发零食，纪云起站起来，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过了会回来，顾风生感觉嘴边贴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他睁开眼，纪云起展示宝贝一样，哗啦哗啦响：

    各种牌子的薄荷糖，一瓶刚开封的口香糖，还有好几根棒棒糖，全是女生那交换来的。

    “晕车吃块薄荷糖会好点，”纪云起笑，“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我们顾神居然会晕车。”

    顾风生懒得和他打嘴仗，就着纪云起的手把糖叼过去。他的嘴唇擦过纪云起的手，少年手上还残留着一点薄荷糖的清香，被惊到似的飞快抽回手，再去看顾风生，对方早闭上眼睛休息了。

    那一刻纪云起的心跳地飞快，他自己也说不清，干脆插了耳机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