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
13. 宋笙今年二十九。 可他身量小,纤细,看上去比同龄人小了不少,像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懵懂,忐忑,又带着些截然不同的阳光和冲劲。 厉枭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宋笙时的场景。 这个大胆的骗子不知道从哪听说他要找合约伴侣的消息,拿着一纸文件镇定自若地赶走正在同他交谈的相亲对象,信誓旦旦、振振有词表示他可以,他会是所有应聘者最适合做他契约伴侣的人。 因为他有旁人都没有的绝对优势,他心里有人,只是家里不同意,对方也,对他们的感情不抱希望,哪怕他们现在好得蜜里调油,对方也保持着随时可以抽身的态度。 不过他爱他,所以无所谓,只要能把家里人应付过去。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他。 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竟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说服,心里有人又怎么样,人这种生物变心简直不要太容易,更何况宋笙描绘的爱太像是一时荷尔蒙上头,多巴胺分泌过多,奋不顾身的英勇中夹杂着让他自我感动的壮烈牺牲,以至于他沉浸于此难以自拔。 等他跟更优秀的人接触久了他会发现以前那么浓烈地爱着一个人的模样有多愚蠢。 他似乎有跟宋笙这么说过。 毕竟他呆的圈子太复杂混乱,彼此的人际往来除了利益没有其他,感情反而是种既唾手可得又高不可攀的奢侈品,人人都有,又人人想有,却人人把感情放在最末等。 可宋笙却说,不会,没有人比他更优秀。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都在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如冬日阳光般温暖耀眼,让人向往。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宋笙口中说的那人是他,真以为就是宋笙雇来的一个毫无魅力值只有一张说尽甜言蜜语的嘴的男人,长得是不错,可太油腻,聊天记录中的每一句都充斥着虚假,他点出来宋笙还不愿意相信,傻傻为他辩解这是他的风格。 他那会儿似乎有点没来由的争强好胜,心里不屑,还嫌宋笙哪哪都好就眼光差。 那个男人跟他口中形容的优秀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宋笙的眼光确实有点糟糕。 那天明明是过来“抢人”的,穿着却极其随便,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刚睡醒根本来不及打理,有一小簇甚至还在傻兮兮地上翘。 衣服搭配的风格也有些诡异。 看得出来他是想穿的正式一些,只是可能太过着急,又太临时出发,鹅黄色的Polo领运动衫配着一条宝石蓝的牛仔料九分裤,纤细的脚踝下是一双黑色短袜,搭配一双黑色圆头小皮鞋,处处圆钝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呆钝。 他还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是平光镜,镜框挺大,横跨半张脸,如果不是看到他拍到他面前的那张简历上写着他的年龄,他还以为他是在读大学生,身上书卷气太过浓郁,不说话就坐那的话活脱像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谁过来相亲会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模样,也就是对对方无意才会把最邋遢随意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或许,当时他也是被这个模样的宋笙欺骗,所以相信了他的说辞,接下了他的“应聘”,把他的职位宣布给了他的家人。 但那会儿他清楚地记得宋笙是有肉的,脸颊甚至还有点不大明显的婴儿肥,笑起来两颊肉会在脸上挤出一点梨涡的痕迹,看上去就很好捏。 不像现在。 两颊几乎凹进去,整张脸干巴得像具只套了一层皮的骷髅。 身上也瘦的离谱,干瘪的连骨架都透到了表皮层,摸上去又瘆人又难看,唯一有点肉的就是臀,可惜也因为他的照顾不当消减了许多,甚至还生了几颗红红硬硬的疮。 尽管现在他是在遵从医嘱替宋笙擦洗身体,脱去他的衣服裤子是为了干爽透气,把他翻过来也是为了更方便擦拭涂药,只是意外来得有些猝不及防,鲜少生欲的他竟然因为这点触碰、这点视觉效应而勃起。 简直荒唐。 可微微抬头的下身就是印证了这点荒唐。 厉枭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丢下手里的一次性棉巾,他甚至来不及替宋笙穿回衣服把他翻回来,一把拉上被子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仿佛背后有鬼在追,背影颇显狼狈。 而更让他狼狈的便是回去之后,这把火哪怕只是起了点火苗,也在时间的催化下燃成熊熊烈火,他破天荒动起手来。 说实话,从发育成熟那天起厉枭就没自己动过手活。 他不重欲,甚至有点嫌恶心。 尤其是无爱而性的交媾行为更是肮脏至极。 他记得青春期时周围那些男生整天把下流话挂在嘴边,操逼、鸡巴满嘴跑,好像不带这些字眼他们就不会说话。 他们这些富贵子弟在人前能装,倒是比这些人看上去文雅一些,但骨子里的下流程度只深不浅,才十几岁就能在各种女人床上辗转,聚会时聊来聊去,内容全是带黄,仿佛不说点下流肮脏的内容就无话可说,精神世界严重匮乏。 他向来不爱掺和这些话题,聚会时总显得有些清高格格不入。 偏生那会儿他还没长成现在这种体格,初二初三时发育迟缓,还只是个一米六五的矮个子。 不过矮归矮,混血儿精致不同于他人的脸就长在那,再加上清冷、特立独行这些与众不同格外扎眼的性格,不惹人注意都难。 要不是厉家那会儿已经起来,在京都算得上不容得罪的一份儿,就凭厉枭这模样,这脾性,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不过旁人不敢对他下手,带他堕落的念头却没少动,毕竟大家地位都在那,都是富二代官二代红二代的,凭什么大家都是一路货色你要特立独行跟我们不一样。 大家都黑就你一个人白多没意思。 于是,厉枭见识过不少让他连隔夜饭都吐出来的混乱场面。 没有理智宛若畜生混乱又淫秽的群体交媾,入目的除了各色裸露的肉体就是丑陋的生殖器,无一不在恶心着厉枭。 于是,好端端的一个正常发育期男生硬生生被恶心成心理性阳痿,哪怕这些年早晨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在干晾着的情况下也成了无关紧要的反应。 可现在这把欲火烧得又猛又烈,厉枭无法忽视压抑,只能正视着解决。 只是匆匆发泄完清理干净倒在床上时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宋笙,想起宋笙第一次帮他洗澡时他们差点擦枪走火。 那种差点被欲望侵占所有理智,脑海里癫狂地叫嚣着发泄的滋味让他现在只是回忆都忍不住心悸。 他从没想过他也有那么丑陋、被欲望支配的一面。 要不是宋笙逃得快。 要不是宋笙装得太镇定。 那次他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龌龊下流,会不会撕裂这身冷淡、无动于衷的皮囊,将刚刚脑海里翻腾的淫乱画面一一按到宋笙身上。 会的吧。 绝对会的。 不然,他怎么会对宋笙的病体起反应。 明明已经干瘦成一具尸体。 …… 厉枭第二天是被厉明晴的电话吵醒的。 醒来时看到房间熟悉的摆设他还有点怔愣,像是意外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居然回到他们的婚房,回到了这间曾让他最安心、跟宋笙同床共枕数年的房间。 自从宋笙暴露对他的心思之后他似乎就回来躺过一次。 就那天醉酒后。 只是那天走得太匆忙,倒是没发现房间里的布置跟先前的一样没有丝毫变动,不知道宋笙怎么想的,竟然还保持着原样。 这间房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六年将近七年的时光,几乎占据了他前半生的四分之一,即便他一再提醒这是宋笙故意用时间为他编织的陷阱,他也抑制不住在那些回忆中沦陷。 谁让宋笙包装得太完美无瑕。 他不缺爱,但他需要最进退有度的关怀和理解。 他需要一个安心停泊的港湾,一个可靠的船夫,仅此而已。 宋笙扮演的船夫就很可靠。 可靠到他不再装扮下去就让他有了无所适从的焦灼不安。 他本以为纪重可以成为第二个可靠的船夫,只是信任交出去过一次,第二次就变得尤为慎重。 他顾虑太多,又摆脱不了前一任船夫的影响。 于是在外漂泊太久,重新归来想要一个安全的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来到了宋笙的房子里。 手机铃声孜孜不倦地响着,飘远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厉枭不耐地皱起眉,按下接听。 不等他开口,厉明晴稚嫩却气势汹汹的声音便从听筒那传了出来。 她很生气,气得每一个字都在发抖。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就这么把嫂子一个人丢下!” “你要是照顾不了,要是有事,你通知我啊,我可以来照顾他,你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 “要是嫂子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厉明晴打来电话似乎只是为了发泄情绪,全程没给厉枭出声的机会说完就挂,隔了好一会儿厉枭才品出点味儿,脸色腾地一变。 宋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