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3）宫宴阵痛，强行忍耐

    在那之后，周璟来找过丁香一次。丁香照着那飞鸽传来字条上的时间，在二人见面之处等待，不久后一袭青衣的翩翩公子就拨开枯枝在他面前站定，温柔地搂过他，扶着他去皇宫的荷塘边散步。

    丁香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想着若是自己生了，周璟大概会把他收入宫中吧。前朝倒是有这样的先例，元更帝就曾给自己的一个男宠封妃，甚至还想立他为后。自己会不会也这样呢？他偷偷仰脸看着周璟，感觉这一切太过美好，竟有些不真实。

    相处的时光极为短暂，因此当白天的人在夜晚再度出现在他房间里时，丁香激动得几乎要落泪，周璟从身后拥住他，痴迷地抚着他的孕肚，他也热情地张开双腿勾引着心上人，周璟那夜格外激动，好像控制不住一般，丁香当然欣喜，哪怕到后面劳累不堪也由他来了，直到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丁香一直等到快要临盆，才等来周璟的第二张字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套华美的衣服，丁香抚摸着那精美的纹饰，都有些舍不得穿。

    这日，当丁香看到远远走过来的那个身影时，有些不可置信──他竟然穿着龙袍。虽然周璟的神情和常服公子时并没什么区别，但龙袍加身也给他那柔和的气质添了一丝庄严。

    那修长的身影就站在天光下，漂亮的桃花眼含着隐约的笑意，向他伸出手来。这一幕该是永远也忘不掉了，丁香想。

    周璟伸手将丁香稳稳地扶住，引着他向一僻静处走去，丁香胸中快被疑惑塞满了，可是皇上不开口，他也不敢问，就沉默地跟他走着，直到看到那里停着一处轿辇。

    两个太监行完礼便来请丁香上轿，丁香不确定地看了看周璟，“呵，难不成还要朕抱你上去？”，皇帝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他语气温柔，认认真真地盯着丁香。

    丁香脸一红，扶着太监上了轿。要去的地方并不远，没一会儿丁香下了轿，周璟又扶着他进去，他看内室装潢地富丽堂皇，宫人来来往往，看着似是什么宫宴。

    果然，丁香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宫人的目光偷偷地在他身上扫动，几个衣着华贵的贵妇更是嫉恨地盯着他那隆起的肚子，想必她们就是后宫的嫔妃了。

    周璟俯身附在丁香的耳旁，简单交代道：“你不用行礼敬酒，若有人出言不逊，别搭话便是。”说罢便匆匆向着主座走去。

    丁香只能和最低份位的采女更衣坐一起，那桌子离主座太远，他连周璟的脸都看不清晰，旁边一个面善的人也没有。丁香如芒刺在背，只好讪讪地端坐着，一言不发地小口吃着东西。

    皇上为什么要带我来？丁香忍不住胡思乱想，是准备给我一个名分吗？而且还用轿辇来接，亲自领我进去...他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那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决不能因为不够得体而失去，他单手托着腹底，努力将腰杆挺直。

    那椅子显然是为身量最为矮小的女子准备的，他已经尽力地往后靠着椅背了，可椅面连大腿根都撑不满，大腹还有一大半掉在外边没有支撑。他尽量双腿并拢着，好自己撑着那圆滚滚的孕肚，可他目前的状况，要闭拢双腿也很困难，更别说椅子两边的扶手还卡着他那巨大的孕肚，印出两条凹陷。

    本来这两天胎儿已经入盆了，丁香只要立着身子一小会儿，下腹就会开始酸胀，而今天他在这坐了半个时辰，那沉重的大腹就坠胀得不行，腰背挺得太久，背脊传来阵阵隐痛，丁香揉了揉额头，打起精神强撑着。

    桌上满是平时吃不到的珍馐，可是丁香几乎都没怎么碰，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微笑，实际已经难受得冷汗涔涔。趁着无人注意，他将一只手探进衣内，搓着那有些凉的大腹，好像这丝丝温度能够让那坠胀孕肚好受一些。

    主桌上还在进行着什么祝酒，他看着周璟站起身，和身边的皇后贵妃互动着，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似乎单单只是看着那人就能驱散他的不适。孩儿乖啊，他在心里默念着，不要欺负爹爹了。

    丁香努力熬着，默默地数着时间，就在他以为事情不会变得更糟糕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拉扯的剧痛。“啊...唔...”，丁香忍不住叫出了声，接着又马上捂住嘴，那声音立刻就被压得死死的。

    “...公子？你...怎么了？”，旁边一个年轻的采女听到了声音，看着丁香挺着大肚难受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丁香放下手掌，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说：“无事，咬到舌头了，谢...小主关心。”

    丁香在孕宫里也见过两位孕君生子，因此也能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大殿上，他要生了。

    起初的阵痛并不密集，丁香还能忍耐，每当阵痛袭来时，他都用力地往椅背上抵着腰，脚尖都绷直。丁香伸手按着那发紧发硬的孕肚，将脸隐在袖子里低低地喘着气。

    初产大概要阵痛很久，在疼痛的间隙丁香想着，大概能撑到宴会结束吧。

    “嗯...”，又来了！丁香紧紧抓着扶手，指尖都用力到泛白，无声地对抗着这猛的一阵疼痛。怎么办？真的要生了。丁香绝望地想着，他再次向着那披着龙袍的人望了一眼，他依旧言笑晏晏，根本没有注意到丁香的窘境。

    宴会上的声音逐渐淡去，丁香耳边是空气的啸叫，他感觉锐利的疼痛一刺一刺，让他坐立不安，好像怎么坐都无法缓解这恼人的疼痛。

    那扶手的挤压已经不容忽视，丁香终于受不了般狠狠往前一挪，那坠成水滴的大腹就一下子从椅子的束缚里挣脱出去，大肚猛地撞到了桌子上。

    “哎哟哟哟──”，这下纵是丁香的心志再强也压不住这惨叫，肚中的疼痛直接翻了番，一波波激烈的宫缩毫无规律地袭来，丁香感觉肚腹像是要被人从里面撕开了，若是不要体面，他早就疼得抱着肚子在这宴会上满地打滚了。

    “嘶──嘶...”，丁香挡着自己早已扭曲变形的脸，疼得猛地喘气。身边那个小采女虽然没看到丁香肚腹撞桌的那一幕，但也被他那痛极的声音吓到，她悄悄地凑过去问：“你...你真的没事吗？公子？”

    丁香此时根本说不出话，他摇摇头，许久才回复：“无碍，怀孕的反应罢了。”，显然小姑娘还未经人事，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担心地点了点头，便又专心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疼啊！疼啊！忍不了啊！丁香只想疯狂地大叫，要生了，那孩子就快下来了......宫缩来得迅猛，很快那间隔就和痛的时间就差不多。丁香尝试着再忍一轮，可是当那揉弄肚腹的手再也起不到一点作用时，丁香终于受不住了。

    “抱歉...小的有些不方便，得去出恭。”，丁香勉力告了退，撑着桌子就想起身离席。他手脚都发着抖，撑了好几下才终于站了起来。那让人直不起腰的疼痛就在这一刻再度袭来，丁香狠狠咬着牙，就往外面走去。

    直到走出大殿，丁香才难忍地小声呜咽起来，他双手抱着坠成梨形的大腹，痛苦地“呜呜”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步子。茅房太远，丁香只想找个角落能让他躲一阵，或许，就能多熬一会儿，届时再....

    “啊啊啊啊──”压抑了许久的痛呼终于可以爆发出来，丁香仰着脖子惨叫一声，见四下无人，才缓慢地继续往角落的墙根走去。

    当他终于靠上了宫墙时，丁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他顺着宫墙虚软地往下滑，口中不断喊着“疼，疼...”

    丁香实在是站不住，他慢慢坐到了地上，抱着肚子，在冷风中痛苦地呻吟着。

    “哦...唔...疼啊...嗬──”，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疯狂而痛苦地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一只手覆上自己的脸颊，丁香才猛地睁开眼睛：正是令自己魂牵梦绕的那张脸。疼痛和委屈让他一下哭了出来：“...陛下...呜呜呜...我要生了...”

    周璟伸手摸着那发硬的大腹，肚尖一耸一耸的，里面的孩子似乎挣扎着往下面走。他顿时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才温温柔柔地说：“没事的，还早呢，先随朕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