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又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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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吃完一盒冰淇淋后,才恍惚记起来自己是来看猫的。但夜色宁静,迟然正闭着眼睡觉,淡淡的光晕落在他的发梢上,显得平和。 郁束已经开始吃第二盒冰淇淋了,灯光闪烁,那张脸泛着光泽,他咬着木棍一脸惆怅地望着天花板。 阮玉看了眼他面前摆放的作业,“作业还没写完?” “写完个屁。”郁束又恶狠狠舀了勺,“一天比一天难写的作业,堆成山了,烦死个人,学校印这么多作业跟卷子,怎么还没倒闭啊。” “……那是印刷厂的事情。” “对啊,怎么还没破产。” 阮玉选择不再搭理这个缺根筋的家伙。 他看向窗外隐隐约约的月色。家里应当还在争吵,都这个时间点了,没完没了。眼球因肿开的眼皮而遮住了小部分的视线,他伸手碰了碰伤的部位,还是疼得忍不住发出气音,只得闭上眼,学着迟然的姿势假寐。 脑海里的画面乱成一锅粥,宛如家中老旧电视屏幕上映射出的雪花。心脏似乎也平复了下来,没有再跟先前那样狂乱跳跃,要从喉管里蹦出来似的。 郁束终于舍得动笔了,“沙沙沙”的声响。 阮玉放轻自己的呼吸声,任由空想徜徉。没眯多久,便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自己的脸庞,一睁开眼,便对上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 阮玉的瞌睡虫被赶跑,才看清了眼前正趴在自己胸口的软乎乎的猫。 脑子宕机着呢,迟雪便将猫从他的身上抱了回去,她满脸挂着笑意,又小声说了句“嘘”。 阮玉环顾了一圈四周,除去睡觉完全不发出声音的迟然,那头的郁束已经脸埋在作业本上不知道睡了多久,那只圆珠笔还在他的指间翘着,屹立不倒。 “他们都睡着了,来我房间吧。”迟雪小声说。 阮玉没说话,却也动作小心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另一只胳膊仍有些不听使唤,只能发颤。 一只小起司,不怎么怕人,刚进房间便被迟雪塞进他怀里,不叫也不闹,就摇着尾巴蹭他的胳膊。 “前段时间去爬山,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捡到了这个小家伙,被人装在购物袋里丢了,还好那天没下雨,不冷不热的,不然要么淹死,要么冻死。”迟雪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诉说着它的来历,“去宠物医院忙活了一整天,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饿坏了、贫血,照料了一段时间,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 “它叫什么名字啊,”阮玉捏了捏它的肉垫,“你照顾得蛮好的,我第一次见这么不怕人的猫。” “毕竟是我捡的,可能是把我当成它妈妈了。”迟雪笑了笑,“没取名字,就天天‘咪咪、咪咪’地叫它,也能听懂的样子。” “猫粮味儿太重了,我就放自己房间里了,省得到时候整个客厅跟厨房都有这股味道。” “也是。”阮玉吸了吸鼻子,说。 迟雪将窗户敞开,又蹲下身撕开放置一旁的猫粮袋子,往小碗里倒去。小起司一听到“哗啦啦”的声音便从阮玉怀里蹦了出去,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小吃货。”迟雪摸了摸它的耳朵,又回过头看向阮玉,“听说阮芽姐今天回来了啊。” “嗯,”阮玉抿了抿唇,“回来了。” “又跟爸爸妈妈吵架了吗?” “没有,是我姐,她……她跟妈妈在吵。” 迟雪沉默了几秒,“要不今晚你就住我家吧。” “郁束这小子,被他爸扣留在这里写作业,不写完不许回家,他晚上一般跟我哥蹭床睡,睡相也不老实,老是乱滚,你要住下来的话我就让他滚去沙发睡了,你跟我哥一起睡。” “啊?”阮玉微微睁大眼眸,“这怎么……” “这有什么啊,两个大男人而已,只是郁束这家伙太能闹腾了,睡相不好,还喜欢磨牙,我哥白天忙工作跟学习,晚上准时九点上床睡觉,被他吵得完全睡不着,黑眼圈都要蹦出来了。” “但他还算老实,打游戏记得戴耳机,我哥上床睡了他也跟着老实睡下,就主要是这个睡姿……你懂吧?” “……我懂。”阮玉叹了口气,“要不我还是回家去吧,不麻烦你们了。” “回个屁。”迟雪说,“阮芽姐都没给我打电话问情况,肯定还没吵完,都还没想起你来呢。” “……”阮玉无语片刻,“那……” “别吞吞吐吐的,就这么定了。”迟雪摆了摆手站起身,“冰淇淋有给我留一盒吧,你帮我看着点咪咪,它还太小,等会儿吃完了不被人抱着就会乱叫,我先去吃冰淇淋了啊。” 阮玉推拒不过,只得点头。 小起司吃得很香,尾巴一晃一晃的。阮玉蹲下身去摸它后背的毛,它打了个哆嗦,回头望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干饭。等干完饭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蹲着脚太麻,阮玉便换了个姿势坐地上。 忍耐浑身肌肉的疼痛已经是常有的事情,阮玉一只手将小起司抱进自己怀里,现下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小起司软软的喵叫,好像是看他不太开心,扬起小脑袋,自带眼线的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忽然感觉有点累了。”阮玉对着小起司这么说道。 它还是那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表情,爪子往他手指上摁了下,仰躺进他的怀里,露出暖呼呼的肚皮。 阮玉又戳了下它的肚皮,戳一下叫一下,戳一下叫一下,再一次戳的时候小起司便抬起两只猫爪子抱住了他的手指,明显不让继续戳了。 迟雪吃完冰淇淋后进来,熟练地把猫拎起来往自己怀里送,一边揉小起司的脑袋,一边说问:“玉玉,晚饭吃了没啊。” 没吃,但阮玉说吃了。 “你吃了个鬼,我还不了解你。”忽然从迟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吓到了屋内的两个人,“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迟雪回过头,一看是郁束,翻了个白眼儿,手中的小起司对着郁束便是炸毛凶巴巴地哈了他一口。 “大姐,白眼儿都翻上天了。”郁束也回敬了一个白眼儿,面颊上还有硌出来的红痕,看着很傻,“我就起来尿个尿,还有,这臭猫为什么每次一看到我就哈我,无语死了,明明爬山的时候我也在,好歹好说我也算半个当爹妈的。” “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啊!才爬到半山腰就跑到凉亭吹风去了!”迟雪瞪大双眼,“为什么哈你你自己去问它啊——”说着便把手里的小起司举起来,“你问问看它愿不愿意回答你!” 小起司对着郁束呲牙哈气,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神经病。”郁束又翻了个白眼儿,“我要尿裤子了,懒得跟你扯,阮玉铁定没吃饭,等下把饭菜留着给他,别问我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可是他发小!” “你很骄傲哦,现在二十一世纪谁没有发小啊!” “我就骄傲我就骄傲,哎呀大姐不要再说了,我要去尿尿了!” “你去啊,又没人拦着你!” “那你倒是让开啊——那边厕所被霸占了,你家厕所除了迟然哥房间,就剩你的房间才有了,你堵门口干嘛!”郁束看着小起司,指指点点,恶狠狠地说,“再哈我回头就把你给炖了。” 迟雪让开位置,郁束便一个箭步冲进卫生间里。 阮玉站起身来,也不再说什么,回客厅里去了。 最后还是没能吃下什么,阮玉怕等下又反胃呕吐出来,只得简单吃了几口就说饱了。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新闻,迟然正坐在沙发上用眼镜布擦拭自己的眼镜,听到他这样说,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不合胃口吗?” 阮玉连忙摇头,“不是,是我真吃不下了,不是不合胃口。” 此时此刻的迟雪正躺在自己房间床上跟小起司玩儿得开心,郁束则把作业都拿去迟然房间的书桌上继续奋笔疾书。阮玉起身收拾碗筷的时候,迟然又让他把碗筷放下,不用他收拾。 阮玉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实在过意不去,“没事的,我来洗碗吧。” “不用。”迟然戴上眼镜,“你胳膊不方便,坐着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阮玉这才又想起来自己的胳膊出了问题。潜意识里自己是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很多时候他都要忘了自身的情况,甚至还想失忆。想从没经历过这一切,还想过自己能消失。 从小到大懂事惯了,似乎并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之类的话,除了姐姐之外也没有人关心过他。 现在多了迟然、迟雪、郁束,又好像还不够。 只要意识到自身的异样,那些属于晦暗角落的记忆便会扑面而来,叫他一时窒息、动弹不得。 “……好。” 他从小到大都听话惯了,在迟然面前更是如此。 朋友只手可数,好像已经够了,又好像完全不够,完全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荡、茫然。 家里人似乎还不知道他已经翻出窗户跑外边去了,没有任何人给自己打电话。阮玉翻看了遍手机。 迟然洗完碗后,脱掉了腰间的围裙,一边洗手一边询问道:“玉玉,你觉得郁束是一个怎样的人?” 怎么忽然问这个。阮玉顿了顿:“性格上的话,人挺好的,开朗活泼,就是有点二,像个笨蛋。” “成绩的话,吊车尾,他爸因为这事挺头疼的。” 形容郁束的时候,阮玉总是不自主地露出微笑。 “嗯。”迟然回应了声,“那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啊,也挺好的啊,跟你们一样。” “你住医院的时候,郁束去看过你,只是那个时候的你还在昏迷当中。”迟然说,“他知道你胳膊有伤,但他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所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确实挺二的。” 阮玉忽然有些哑口无言。 “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接说比较好吧。”迟然呼了口气,眸子直直地望过来,眼神看起来十分无奈,“他很担心你,说你总是这个样子。”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很快地刺了一下,酸涩的感觉近乎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他闷闷地回了句:“可是,有些事情,说出来也只是多个人一起烦恼而已。” “郁束跟我不一样,很多人都喜欢跟他做朋友。” 阮玉也不明白自己说这些话是因为什么了,只能絮絮叨叨的,不断地说着:“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人好性格也玩儿得开,大家都愿意跟他玩儿,可我实在是融入不了他们——我知道他想让我也跟着开朗一点,不要每天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了,跟书呆子似的,人生过得很没有意思,可是……可是我本身就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下长大的啊,我……我也想像他一样,但我又不是什么不看书不做题就可以稳当第一的天才,很多东西都在辜负我的期待,我只能靠努力和奋斗去充实自己的人生,但是现在都乱套了,我知道他是想关心我、帮助我的意思,但我确实真的开不了那个口,他一直都这样子,我觉得挺好的,我什么样子,他也应该是最清楚的。” 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阮玉觉得长久以来憋住的那口气忽然消散了不少,整个人轻飘飘的随时要倒,却也只是将后背靠到了沙发上。 迟然半晌没有说话,连一声叹息都没有。 说完后,有些后悔,又有些放松。 阮玉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屋外“轰隆”一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顷刻间席卷而来。 郁束写完最后一道题目后,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他收拾完桌子上自己的东西,收进自己的粉色背包里,又抱着背包往客厅走,准备躺沙发上玩儿手机去了。 窗外的雨点很急,“啪嗒啪嗒”的声响。阮玉一言不发地路过他走进迟然房间里。 迟然的房间他不是没进去过,也不是没跟迟然一起睡过觉,只是长大后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在大人眼里算“不正常”的那一类后,便再没有过与对方一起睡觉的经历,普普通通的睡觉倒是没什么事,只是…… 阮玉晃了晃脑袋,只是他觉得还是很尴尬。 迟然忙活完了手头的事,开着台灯,在书桌前安静地翻阅着书本,不知道是什么书。 整个房间只剩下屋外的雨声,以及迟然翻页时的“沙沙”声。 阮玉忽然觉得:如果能这样安静地过完下半辈子,也挺好的。 可是没有如果。 他从郁束递给他解闷儿的玻璃珠里挑出一颗来,无聊地坐在窗台边上丢着玩儿。丢着丢着,有一颗飞到了窗户外面。阮玉连忙站起身走出房门,试着往玻璃珠不见的地方走过去,拿了个小型手电筒,泥土混杂着绿草,湿漉漉的,一边照着,一边仔细埋头找着,找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背跟头发几乎都湿透了才找着,刚将玻璃珠往衣兜里塞,便感觉身后忽然没有雨水。 莫名的冷意近乎是在瞬间席卷至全身的,他缓慢地回过头,便对上了一抹高大的身影。铺天盖地的雨水,模糊不清的视线,一道闪电自夜幕间劈开,看清对方容貌的一瞬间,阮玉便因为惧意软了半边身子。他试着往一旁的方向挪,便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抓起衣领,往墙面上用力地一掼——“嘭”的一声巨响,却被雨声掩盖住了。 “玉玉,”贺琰的手指冰冷,浑身湿透,他的声音近乎被雨水浸透得模糊,“又不小心抓到你了。” 他强行阮玉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自己,阮玉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便映入眼帘。他忽然笑了,又将人往地上一扔,往对方的腹部猛的一踹,“喜欢跑是吧。” 阮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得五官扭曲,连叫声都叫不出来了。 “行啊,喜欢跑,喜欢跑是吧。”贺琰一边念着,一边又抬脚往他额头上踩了一下,“怎么还没学会该跑去哪里啊,蠢死了,也是,你能跑去哪儿啊,你又舍不得你的家人,舍不得朋友,舍不得小白脸。”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每一下都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阮玉根本没办法挡住,更怕那只受了伤的胳膊里的钢板被踩到,只能用这只完好的手阻挡对方的鞋子。 有什么液体自额间滑落下来,混杂着雨水汩汩淌下。 耳边“轰隆”的雷声越来越频繁,近乎要湮灭他所有的理智。贺琰踹够了,又拿着什么东西往他身上砸,好像是雨伞,又好像是什么,砸多了、砸够了,阮玉的眼泪也快流干了,鼻血流淌个不停,旧伤加上新伤,他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贺琰满意极了,又笑了一声,而后蹲在他的脚边,撑起手中的雨伞。手电筒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贺琰的手指十分冰冷,有股铁锈的味道,阮玉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试图张开口唇,全是含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水。贺琰翻开了自己的手机,将自拍的画面对着阮玉,“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 “花脸猫,”贺琰的语气很轻,“我生气了,快抬起头来亲亲我,不然就把你胳膊上的钢板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