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献艺(攻一的白月光和攻二的仰慕者同台献艺,受拒绝争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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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友会通常持续三到五天,其中最让宾客期待的除了白天观赏各大家族的别庄,就是每晚共聚一堂品评才艺切磋。 杜氏将晚上的活动地点设在山庄中一处露天院落,四周茂密葱郁的胡杨树随风作响,中间一座半人高的木质圆台,高台里面空心铺满巨型冰块,地底机关巧设冰块融化后水流随着暗道无声流走。隔着一层木板,脚底冰块散发的寒气将夏夜燥热驱赶得干干净净,客人在上面行走落坐只觉通身沁凉舒适。 圆台上七十多张几案摆成三层圆形留出中间大片空地,以示本次只是朋友间平等聚会,没有身份等级的差别对待。东道主的初衷虽好,但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名门之后,甚至有王爷这种身份的人物,大家心里自有一番分寸。 用完晚饭后众人陆续入席,谈笑间看似随意找空闲位置落座,实际上各自以殷楚痕和殷游为中心选边站队,家族资望越高位置越靠前离王爷也就越近,身份稍次的不敢出风头,自觉坐到后面两层的位置。 林扶宵受殷楚痕邀请而来,按理说应该坐在殷楚痕身边,然而他陪殷游坐船观景相处了一整天,殷楚痕从头到尾没有派人请他回去。他不太好在这个时候突兀的舍了殷游走到殷楚痕那边,犹豫片刻后在殷游左手几案坐下。 他这一坐众人又有好戏看了,献王从前的旧相好盛桑音带了个身份不明的公子同游,新相好林扶宵又跟殷游黏得难舍难分。众人对他们复杂微妙的关系产生了各种猜想,最后不约而同有些同情献王。 不管别人想,殷楚痕始终对众人精彩纷呈的神色视而不见,此时他坐在一方几案后,一只手撑住脑袋拨弄桌子右上角横着排列的三枚莹润玉环。这玉环用通体乳白的荆山玉制成,比手镯略小一些,表面雕刻有精巧的流云飞鹰,是杜氏为这次友会特制的图腾。 这种信物每年盛夏友会都有,每张桌案上只有三块,献艺者表演结束后若是博得看客青睐,可以赠送数量不等的信物以示喜爱。友会结束后将会按照几个晚上的信物总和,推选出一位获得信物数量最多的人,这种推选虽然没什么实物奖励,却可以让这人声名大噪,明城贵族公子们的结交示好也会接踵而来。 殷楚痕正赏玩玉环周身流畅的图案,一人站到他身侧,原本坐在右边的人连忙起身避开给那人让出座位。杜钰在殷楚痕旁边坐下,拿起桌案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杜某在这里落座,王爷不会介意吧?” 殷楚痕放下玉环,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只酒杯,低头看见莹白酒杯中盛着一抹玛瑙般剔透的红色酒水,“承蒙世子照拂,本王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有介意一说。” 这种宴会没有规定明说东道主必须坐在哪个方位,但是和其他人的座位一样,东道主的选择也往往有所意指。比如杜钰如今在殷楚痕身边坐下,众人立马忘了方才林扶宵无形之中贬殷楚痕那一道,揣摩起到底是杜钰个人与殷楚痕私交甚笃,还是代表着在朝堂中颇有话语权的杜氏站在了献王那边。 登上高台的人越来越多,半个时辰后七十多张座位全部坐满,接下来的流程无需主人家招呼,几个急于表现的公子小姐率先出列,一声知会后不消等待片刻,就有候在台下的杜氏家仆将他们需要的乐器墨宝抬到圆台中央。献艺者尽情展示自己的傍身技艺,有人表演弹筝吹埙击鼓吟唱,还有人当场写诗作画。 两个时辰过去,各有千秋的表演看得众人不断拍掌叫好,然而看完之后打赏玉环时又都十分保守谨慎。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晚客人里有几个声明在外的人物还没有登场,默契地等待着那几个人出手,用精彩绝伦的表演将这场宴会推向高潮。 作为东道主,杜絮并不想跟客人们争先,所以等到在场的跃跃欲者试表演的差不多,她才整了整身上素白衣裙,吩咐守在桌案边的侍女为她取来一尾琴。 杜家小姐的才貌在明城也算小有名气,最重要的是她是本次宴会的主人家,当她迎着周围道道目光走到高台中央坐定,众人破例在表演之前就齐齐拍掌喝彩以示期许。 周围叫好呼喝声不断往耳朵里冲,盛桑音的心情却在杜絮出场之后越来越差,频频倒酒灌自己以缓解那种烦闷。杜絮此番不仅要表演祁吟修教给她的琴技,甚至在登台后面对他们二人的方向坐下,手里调琴试音目光却若有似无的飘过来瞄着祁吟修。 盛桑音端酒壶的手被人握住,另一只手里剩了一半的酒被祁吟修抢过去仰头喝尽。祁吟修将空酒杯搁在桌上,嘴唇泛着晶莹的水光,“别喝太多了。” 盛桑音正在生他的气,闻言当着他的面倒上第二杯酒,“不用你管。” 祁吟修察觉他情绪不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一时间无从开口劝解,只能在他撒气般倒好一杯酒后夺过来代替他饮下。 如此一来二去,没多久桌上酒壶见底却有九成是祁吟修喝完的。盛桑音依然冷着脸不和他说话,叫侯在桌案边听候差遣的侍女又取了一壶酒来,这次却没有再急着往杯里倒,只是放在桌上摆着。 不远处杜絮将两人的动作看了个完完全全,心思恍惚间侍女上前低声提醒,她才发现自己调琴调得过于久了。抬头对众人歉然一笑,她端身正坐拨出一个音,看客中忽然有一人出言打断。 林扶宵起身表示自己久仰杜小姐的才名,借着今晚这个机会想要与她唱和切磋。众人的兴致被他这句提议抛到了最高点,纷纷扬言想看二人同台献艺,还有人夹在里面说了几嘴若是盛桑音也能一并表演就再好不过了。 盛桑音并不搭理远近几道殷切投过来的目光,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去跟别人争彩头,对这种暗示只装作没看到。 那几个看向他的人见他稳坐原地没有反应,也不好强人所难,很快将注意力放回人群中央的表演上。 杜絮弹起琴来很有一种让盛桑音觉得熟悉的神韵,白衣铺展乌发垂肩,琴声哀婉悱恻她也随之面露忧色,活生生一个遗世独立惹人怜爱的美人。 片刻弹唱之间盛桑音明白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同样的白衣飘飘同样的出尘气质,连弹琴的手法和神态都有许多相似。不愧是被祁吟修教了五年的人,好几个瞬间盛桑音差点以为坐在那里专心抚琴的人是祁吟修。 盛桑音一转头,祁吟修的注意力正被杜絮吸引,完全没发现自己在看他。盛桑音简直要被这人气死了,鲜红衣摆在掌心捏了又捏,着急和委屈无从发泄,他气得别过头再不想看见那张脸。 杜絮琴音婉转林扶宵歌声低回,加之两人清冷姣好的容貌,这场表演无论从声还是色来说都是极妙的享受。周围一众宾客看得屏息凝神,席间只闻歌声曲声与树林摇曳的涛涛飒响,等到一曲终了两人点头致意,人群中才炸开空前激烈的叫好鼓掌声。 众人压了一夜的玉环终于可以心满意足的送出手,每张几案旁边的侍女经过客人吩咐,将数量不等的玉环呈到林扶宵与杜絮的桌上,每呈送一枚就报上赠送者名号。 当报到殷楚痕为两人各呈送一枚玉环时,众人心道看来献王对林扶宵给他难堪这件事并非如同表现出来的那样毫不介意,但他仍然手下留情,应该是还不想和林扶宵彻底闹掰。 殷楚痕的名字报出来没多久,侍女又报称殷游将三枚玉环全都给了林扶宵。 人群再次骚动,等着看殷楚痕怎么回应殷游的挑衅,然而让大家大失所望的是殷楚痕又一次无动于衷。 大部分人正在关注两位皇子的动静,还有一群人则更加在意刚才的表演。那拨人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交头接耳之后陆续将目光放到盛桑音身上。 明城双珠负有盛名并不仅仅因为过人的容貌,还有为人惊艳称奇的看家技艺。林扶宵为了给杜絮让位没有拿出他最引以为傲的琴技,然而一场吟唱依然不俗,众人不由联想作为双珠另一位的盛桑音若是拿出看家本领,想必不会输给林扶宵。 众人比一开始更加期待盛桑音献艺会是什么场景,表演之前冒了一下头的呼声再次响起,阵阵夹杂着盛桑音名字的鼓动声混乱许久,不知谁率先喊了句“蹋云舞”,众人反应过来后瞥了几眼殷楚痕神色,趁着人多杂乱也跟着嚷嚷蹋云舞。 蹋云舞是从民风奔放的璋月国传过来的舞蹈,其动作适合身姿纤细的人跳,若是舞者拿捏住精髓则观赏起来轻飘灵动如同踏在云颠,所以有了“蹋云舞”这个称呼。 盛桑音曾经在几年前的盛夏友会上跳过一次,当时看过的那帮人如今再提起来仍然会惊叹向往。然而那次之后别人再提这种舞他都婉拒了,用的理由是很久没有练已经生疏。 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不似有假,众人却更加相信私底下流出来的传言,是殷楚痕占有欲作祟,不准他再在公众场合跳这支舞。 如今两人关系肉眼可见的闹僵,或许盛桑音不用再顾忌殷楚痕。好事者便趁着这个机会起哄,想要争取一下传闻中见之毕生难忘的舞姿。 在一片鼓噪声中,盛桑音看向右侧离得不远的殷楚痕,对方把玩着最后一枚剩下的玉环,目光却锁在他身上,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暗含警告意味。 盛桑音被他这种眼神盯得十分不爽,既然已经划清界限,殷楚痕凭什么还指望他会听话,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是,自己遇到这种事竟然下意识像以前一样去看殷楚痕的态度。 冲动之际盛桑音差点应允众人此起彼伏的叫嚷,余光瞥到坐在旁边的祁吟修,他又闷头喝了一杯酒让自己冷静。 三杯酒下肚,他起身对众人道,“承蒙各位抬爱,只是桑音早就说过了,这些年生活疏懒对舞技少于磨练。今晚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桑音自罚一杯。” 他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耳边传来众人连片的唏嘘叹惋。目光顺着酒杯往下,他看见殷楚痕的脸色稍微舒展开,显然误以为盛桑音是为了他才拒绝。盛桑音气闷,却又不可能专程跑过去澄清,只能自我安慰爱怎么想是对方的事,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