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罗兰（2）（生产）

    第八十章：罗兰（2）

    这个冬天在血与泪中平安度过，而末世也已走过了第11个年头。基地里什么都没发生，可好像又什么都发生过了。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所有人都在关注着omega的身体，因为他表现的过于平静，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惶恐不安。

    春天降临，积雪融化，光秃而泥泞的地面生长出了一片片绿油油的不知名的植物，它们生命顽强，在贫瘠的土地上奋力生长。有一些人死去，有一些人诞生，生命降生的喜悦与离世的挽歌交织在一起。基地里的人在春光里简短的庆祝了一下，随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中去，去准备应对下一场随时都会降临的恐怖尸潮。

    “这是刚从院子里摘下的蔬菜做的蔬菜汤我想你会喜欢的。”

    “谢谢你，安东。”罗兰望着面前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努力遏制住恶心，慢慢吃了起来。这里面甚至还加了黄油，鸡肉和一些珍贵的香料。

    一个冬天后，omega似乎迎来了二次发育，身高也高了一些，他变瘦了但是也便健壮了，并且越来越成熟。他不再怯懦，而是开始接受自己的异能，学着自由的控制使用它。这种变化让人感到欣慰，因为他看得出特蕾莎一直想把安东培养成狮心军团的一员，希望他能够真正的独立生活。

    “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罗兰一口气吃掉了食物，随后注意到他今天似乎有些兴奋。

    “今天……今天他们就要回来了。”

    对了，他都差点忘了，今天是队伍回城的日子。于是，他的手抖了一下，金属餐具落到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要不要喝点东西？”安东俯下身捡起勺子，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刚厨房准备了些花茶，味道好极了。”

    “……好。”

    罗兰并为和其他人一样前往城门欢迎归来的英雄，他知道周围的人也并不想让他去，于是他主动提出留在军团等他们，这样他才能扮演好一个让人省心的孕夫的角色。

    他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这个位置是公爵最喜欢的，因为它离壁炉很近，离书架也很近，并且伸手就能够到酒，抬头就能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照片和壁炉上的画像。

    罗兰已经能够认清这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人了：画像里的是家族的祖先，他曾经只是个拥有极少土地的地方骑士，后来他跟随国王前往圣战的战场并赢得了胜利。也不知是画师的刻意为之还是他真的长成这个样子，画像上的人长着蓬乱的金色的络腮胡子，几乎和他同样蓬乱的头发连成了一片，再搭配上他浅色的眼睛和面颊上的伤疤，看着就像一头狮子。在传说故事里，他受到了湖心夫人的启事，得到了雄狮的力量和勇气，突破了异教徒的封锁救下了国王，并成为了他最忠诚的跟随者。然而，他的晚年生活却过得很悲惨。国王把自己的一个妹妹嫁给了他，随后又让他的女儿嫁给了下一任国王做了王后。这两个他所爱的女人都没有活很久，死的时候都不到30岁。随后，这个祖先也受到了新国王的猜忌，被驱赶到了遥远的北方，怀着深深的遗憾死在了极寒之地。但他留下的其他后代却在那片寒冷之地扎下了根，顽强的活了下来，并继续壮大着家族和军团。

    当公爵知道他怀孕之后，alpha开始有意无意的跟他说起了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故事。他给omega看了他父母的照片，他们生前拍过很多很多的全家福，却因为动荡的年代都被迫烧毁了，幸存下来的几张都来自军团其他团员。里面有他的父母刚相遇没多久的时候核心团员在一次聚餐后的合照，alpha们看上去意气风发，脱掉了上衣向照片外的人展示他们健美的肉体，旁边还有几个美貌的omega倚靠在餐桌旁手里是装着不知名饮料的杯子，beta青年和年轻的特蕾莎则站在队伍的角落里显得很拘谨。公爵曾经有一个很亲近的叔叔，但这一家人都因为战争而献出了生命：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孩子。这些照片里还包括一些对公爵来说视为长辈的团员，他们有男有女，从alpha到omega，从高级副官到厨师，陪伴着他走过了童年那段黑暗的时光，填补了空缺的爱。

    对alpha来说，他自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那个……罗兰也是一样。他们都习惯了压抑自己真实的感受，就显得偶尔的情绪爆发显得那样的无理取闹又残酷。

    如果没有末世，他们这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是永远不可能相爱的。

    他在房间里等了很久很久，连太阳都落下了，房间里充满了夕阳朦胧的黄色的光，屋外的庭院里才传来了嘻嘻索索的响动以及低声的耳语。

    开门进来的人既不是公爵，也不是郑晶，也不是安东或任何一个狮心军团的人，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青年消瘦了很多，黑发也长长了些，身上还缠着些绷带，浑身散发着股消毒水和药剂的味道。

    “我去让人准备晚餐，有什么需要叫外面的人就好。”郑晶往暗暗的屋子里看了一眼，随后关上了门。

    青年什么都没说，而是来到他面前跪在了地上，将一件外套放在了他的膝盖上。这件衣服上还残留着古龙水和烟草的气味，omega扬起嘴角飞快的笑了一下，随后状若无事的抱住了那件衣服。

    在外套的口袋里，他找到了一张照片，一张来自于末世前他们所居住过的房子的全家福。这张照片拍摄于末世那一年的假期，他们一家四口去了当地的游乐场。那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得到了一封来自他也有好感的男孩子的情书，并暗自期待着一场羞涩而甜蜜的校园恋爱。而罗斌，还是个被父亲抱在肩上困到睁不开眼睛的孩子。

    “我们曾经一起回过家，不过那座房子已经没了……”这是兄弟俩这么久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罗兰握着照片，百感交集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这是公爵留下的温柔——他不想让自己的omega无依无靠的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说，如果是一个男孩，他希望叫他亚历山大。如果是一个女孩，他希望叫她索尼娅。”

    这时，他的弟弟忽然变成了一个孩子，把脸埋在他的膝盖上，靠近他的父母。罗兰随后感到膝盖有些温热的潮湿——他哭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罗兰才轻声说道：“扶我上床休息吧，我太累了。”

    随后，青年小心翼翼的扶着怀孕的omega来到床边，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并为他盖上了被子。omega的手仍旧抓着公爵的外套，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在他离开之前，omega又轻声说了一句：“有空就回来吃顿饭吧。”

    “……好。”

    焦虑的团员在屋子外踱步巡逻了一整夜，他们都很担心他。于是第二天一早，罗兰就穿好衣服起了床，打开门口果然看到了一张张眼下满是淤青，明显睡眠不足的脸。omega必须竭尽所能的调动起嘴角的肌肉，让自己笑的没那么难看，随后向他们传达下新一天的指令。

    “今天天气真的不错。”

    “……”

    “都愣着干什么，昨天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呢，现在可不是放假的时候。”

    罗兰并未提起要给公爵立衣冠冢的事情，军团里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提，他们害怕再次刺激到他，毕竟他现在怀着公爵的遗腹子，也是那个家族最后在世的血脉。人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过于悲伤，自我欺骗说那个alpha没有死，毕竟是罗斌亲眼看着他掉下去的，他不是摔死了就是烧死了，尸体也会被丧尸啃噬殆尽，甚至也变成活死人中的一员。

    他的弟弟几乎每天都来看他，给他带各种各样的礼物，而omega也很配合的露出笑容，让’我没事’这三个字变得更可信一些。罗兰多少感到些欣慰，罗斌现在可以坐在军团的院子里和军团成员平静的对话。

    直到生产的那一刻，omega都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军团里的每个人都很紧张，慌乱中说起了脏话，问候彼此的父亲母亲，直到负责接生的人严厉的斥责他们说这样只会让罗兰更紧张，他们才乖乖的闭上嘴在庭院外耐心等待。

    ”放轻松……”特蕾莎以少见的慈爱的语气对他说。“他很健康，你也很健康，深呼吸……深呼吸……”

    产前的阵痛令人窒息，他努力喝下别人喂给他的营养液，因为他需要体力和疼痛博弈。即使他们用了基地里最好的药物和麻醉，他的肉体和心灵都无法从这撕心裂肺的痛里解脱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为公爵生下来一个继承人。

    “是一个男孩。”特蕾莎努力控制住自己兴奋的语气。

    他们用公爵的外套裹住了他的孩子，把他交给了omega。这个孩子是一个alpha，有着深色的头发，但继承了一对蓝色的眼睛。

    “他真的很英俊。”

    罗兰听了她的话，只是疲惫的笑了笑，把孩子紧抱在怀里，流下了泪水，这样别人就会认为这是喜悦的眼泪，而不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