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九月的天气依然没有凉爽起来,和七八月不相上下。乘电梯时,好几位女同事说终于开学了,娃不用在家作妖了。 今晚有饭局。一家食品公司的领导请科长和大家吃饭,张宇飞不想去,但得去。每每有饭局,总有人要逼着张宇飞喝酒。女同事尚且可以喝红酒,男同事都得喝白酒。而张宇飞最讨厌喝白酒,每次喝完都会吐。 今天那食品公司的领导也不例外,和科长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轮番劝酒。马姐说等下自己要开车才逃过一劫。到了张宇飞,那人让他喝一整杯白酒,张宇飞百般推脱,才妥协成半杯。可即使是半杯他也受不了。一口白酒下肚,跟喝硫酸没什么区别,喝完整个食道和胃都有灼烧感。张宇飞非常痛苦地放下酒杯,说要缓缓。他想,喝白酒其实是一种施虐,酒桌文化就是霸凌文化。 一顿饭吃完,张宇飞已经难受到不行,忍到厕所抱着马桶吐。科长在外面洗手,说他的酒量还得再练练。 吐完,他洗了洗脸和嘴,走到大厅发现人走得差不多了。赵姐问他还能自己回家吗,他说可以,没那么醉,就是胃难受。 他从饭店出来,往地铁站走,感觉凉风一吹酒劲才上来,晕得不行,于是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缓缓。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他顺势倒在了长椅上,觉得晚风挺舒服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后没那么醉了,但是头痛。他想看时间,把手往口袋里一伸,手机没了。看来是有人趁他睡着搜走了。忽然他觉得很迷茫,就这么长椅上坐着,脑子里完全停止了思考。好在左边口袋里的公交卡和钥匙还在,至少可以坐地铁回去。 他强撑着站起来,往地铁站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这个时间地铁肯定停运了。 万幸的是,饭店离单位不算太远。于是他慢慢走到单位,扶着墙等电梯,来到903,在狭窄的沙发上睡下了。 第二天赵姐开门时吓了一跳,把张宇飞摇醒,问他怎么一大早在这儿睡着了,脸色还这么差。张宇飞头痛欲裂,在沙发上抱着头坐着,说昨晚在路边的椅子上睡着了,手机丢了,地铁也停运了,回不去。赵姐叹气,说:"我昨晚还问你撑不撑得住。你早说喝醉了,我们拼个车回去多好。" 过了两天,张宇飞去实体店买了新手机并重新办了张手机卡,但旧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全没了。也罢,他想,需要联系的,到时候自然会联系,不需要联系的,没了就没了。 但他忽然想到了徐乐安对他说的"手机号也请你惠存",感到非常惋惜。他的手机号是非存不可的。于是他在微信上告诉了徐乐安自己丢手机的事情,并问徐乐安能不能再发一遍号码。 【看来你丢掉了我的名片。心痛??】 张宇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丢掉他名片的事实。毕竟当时已经将他的号码存进手机,一张名片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于是就丢掉了。可是被本人知道了,多少还是不太好。他很大声地叹了口气,赵姐在旁边说:"叹这么大气啊小张?小心胃下垂。" 徐乐安似乎是怕张宇飞尴尬,马上把自己的手机号发来,并说: 【存好。要是再弄丢了……】 【就再来找我要??】 过了几天,张宇飞独自一人去了徐乐安的餐厅。他是希望能遇到他的,但又不想直接约他出来见面,于是来餐厅碰碰运气。 到餐厅后,他失望了,徐乐安不在。他问了前台,前台说老板来得不规律,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也是,人是老板,又不用天天来。于是张宇飞一人吃起了饭。虽然见不到徐乐安,但他家的东西确实是好吃啊。 他百无聊赖地用叉子戳盘子里的西兰花,心想等下又要坐一个半小时地铁回家,好烦躁。抬头,发现徐乐安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他。 张宇飞十分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来见我的吗?"徐乐安在他对面坐下。 "我是来吃饭的。" "可是她说你刚刚问过我。"徐乐安用眼神指了指站在前台的女生。 这下张宇飞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说:"那个,我丢了你的名片并不是因为没用,而是我当时已经存到手机里了。" "我没生气啊。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宇飞都不好意思继续戳西兰花了,"你吃了吗?" "我吃了。"徐乐安说着又站了起来,"我去厨房那边看看,等下送你回家。" 从餐厅到张宇飞家,坐地铁需要一个半小时,开车只需要40分钟。在车上,徐乐安问张宇飞为什么会丢手机。张宇飞说那天应酬喝多了,在路边的长椅上睡着了。 "难道不能拒绝吗?直接说你不喜欢喝白酒,不行吗?"徐乐安问。 张宇飞很轻地笑了,心想,他真的活得很幸福。"不行,没用的。"他说,"除非我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以后你可以试试喝点牛奶。牛奶挺解酒的。" "那我下次试试。" 人送到了,两人又站在车外讲了会话。 "你如果想见我,可以直接告诉我,不需要跑这么远。"徐乐安说。 张宇飞站在一级台阶上才能和徐乐安平齐。他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觉得被看穿的自己有些窘迫。 忽然徐乐安弯下身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说:"这儿的蚊子太多了吧,都能把我抬走了。你没被咬么?" "没。"张宇飞笑,"可能我的血没你的甜,蚊子不喜欢我。" 徐乐安看着他,在这一刻他可以非常地确定,张宇飞有点喜欢他。他伸手扶住张宇飞的双臂,说:"我想确认一件事。" 张宇飞没问是什么。因为徐乐安越贴越近,他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被吻了。徐乐安的手缓缓下移,搂住他的腰,他的手也不自觉地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徐乐安越吻越深,一开始只是舔,现在完全是在吃他的舌头。 停下后,徐乐安握着他的腰,问:"我能上你家涂点花露水么?" 这句话被张宇飞解读成了其他意思。他的脸迅速烧红,低声说:"我家什么也没有……" "花露水也没有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解读了,脸烧得更红。从徐乐安手里挣脱,他转过身去说:"有的,上去吧。" 爬上4楼,他给徐乐安开门开灯。 "好干净,好整洁。"徐乐安环顾四周,"你好能干。" 张宇飞从电视柜里找出花露水,像看小孩一样看着徐乐安:"家务而已,做不好肯定是因为懒。" 徐乐安笑嘻嘻地接过花露水,往自己腿上喷,喷完了腿还喷了胳膊和脖子。 "那我走了,"他说,"再亲我下。"说着把脸凑过来。 张宇飞亲了下他的脸颊,说:"路上注意安全。" "嗯,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