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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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淮一直抱着叶夏云的尸身,呆坐到了太阳西沉,迟缓的头脑才终于完完全全地明白了一切。 他猛地抬手捂住嘴,偏过头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吐得撕心裂肺,比第一次见到狐妖受伤时还要激烈百倍。 实在是太过痛苦了,秋淮禁不住抬手去抠挖自己的喉咙,然而他的手上沾满已经干涸的血迹,入口之后又激得呕吐之意更甚,泪水也跟着流个不停。 他早已辟谷,即便吐得再激烈也没有污物可给他倒出,倒是大悲之下咳出了几口乌黑的心头血。 还未等秋淮稍有平息,就听见身后传来声响,他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红衣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冷淡地抬了抬下巴:“花到手了,就赶紧去把破洞补了,别让那些恶心的玩意跑进来。” ——是他。 赤鸦这般姿态,秋淮几乎是立刻便知道这事情背后逃不开他的手笔,况且这世上除了他,也再没有第二个人的实力让他都看不透。 仙神声音嘶哑地开口道:“阿叶……阿叶与你无冤无仇……” “怀璧其罪的道理都不懂吗?”赤鸦抬抬眉毛,往旁边的树上一靠,心情相当好地欣赏他这狼狈的模样,“我可不管你们的恩恩爱爱,我只要这人世照常运作下去,让大狐狸每天开开心心。” 他难得演一次这么顺心的戏份,自然是怎么舒畅怎么来:“别磨蹭,花拿来。” 闻言,秋淮下意识把握着花朵的右手背到身后,强迫自己提起精神去应付,这诡秘莫测的白虎:“这是阿叶的东西。” 瞧他那样子,赤鸦忍不住嗤笑出声,下一瞬便如鬼魅般逼近,出手如雷霆之势,轻而易举便击溃了此时正心神大乱的仙神的护体灵气,两人交了不过几招,赤鸦便折断了秋淮的右手臂,取走了那朵莹蓝的花。 秋淮在刚才的交手中震伤了灵府,加之道心不稳心境崩溃,即便恨到欲啖其血肉也无力制止赤鸦,他此刻甚至连追上去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衣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吐出一口鲜血,草草接回自己折断的手臂,强撑着抱住叶夏云的尸身站起来,沿着赤鸦残留的气息,勉力跟上去。 如今的秋淮速度远不能跟赤鸦相比,不出半个时辰,他便察觉到天地间灵气流动起了变化,原本泄露进人世的那些微魔气正在渐渐消散,而灵气则变得更为活跃。 种种迹象,无一不昭示着一个事实:灵种已被种入裂隙,补足了消散的混沌之气,魔界裂隙也随之合拢。 黑衣的天尊抱着怀着冰冷的尸体,脱力般地跪坐在了一片荒原里。 须臾,凄厉如泣血的嘶吼声响彻了整片荒原,惊走无数飞禽走兽。 秋淮死死地抱着叶夏云的尸身,像是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哽咽着痛哭出声。 灵种离体,寄主自此魂飞魄散,从此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无处寻觅分毫踪迹。 他用染血的手摩挲着那冰冷的面容,一声声哀恸地轻唤道:“阿叶,阿叶……你睁开眼睛……求你……别睡了……” 唤不醒沉睡的妖,秋淮便又带着他回到天庭,他一个个找遍了天庭所有的仙,红着眼睛发狠地逼他们想办法救回狐妖,甚至去到西天闯入如来静修之地,求如来救人。 “元清,”高高在上的佛祖低敛着慈悲的眉目,开口唯有叹息,“魂飞魄散之人,无法可救,你心里清楚的。” 最后,秋淮抱着狐妖的遗体回到了清霜宫,这里满园的花都枯萎了,外面其他的花也一样,就如狐妖所说,一花开,百花杀,仿佛天下芳菲都在以此行哀悼之礼。 倒是那棵梧桐树并未受影响,依然半死不活地矗立在那,但很快便被秋淮亲手砍去,连根都挖掉了,只余一个丑陋的大坑。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他讨厌这句诗。 秋淮如今状况不佳,又有过前车之鉴,便时时刻刻紧紧地抱着叶夏云的遗体,像是生怕再有一个赤鸦突然冒出来,连这冰凉的尸身都要从他身边抢走。 但他怎么都不能安心,即便抱得再紧也不安心,因为那朵花就是赤鸦生生从他的手心里夺走的。 元清天尊入了魔障,已然在疯癫的边缘,这消息已经在整个天庭都传开了,没有一个仙敢前来慰问一番。 后来,有一个刚入仙班不久的仙女,盖不住好奇心,来到清霜宫附近悄悄探看这鼎鼎有名的天尊究竟是怎么了。 无人知晓她那日看到了什么,众仙只知道那仙女惊慌失措地逃回了仙宫,瑟瑟发抖地扑倒在姐妹的怀中,泣不成声地用恐惧到极点的语气道:“疯子,他是疯子,天呐,他怎么能……” 自这之后不久,秋淮就又开始外出走动,整日整日地坐在南天门,行尸走肉一般地望着下面的凡间,但他这次露面再没抱着狐妖的尸身,不知是藏在了何处。 秋淮在南天门没日没夜地坐着,像是一座雕像一般长久地屹立在此。 不知坐了多久,不知那日子该以天、以月或是以年计数,仙神终于沉默地站起了身。 “你想做什么?”道清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去为祸世间。”秋淮平淡地回答道,语气一如一切尚未发生时那般平静无波,“他们渡了天灾,我便去做那人祸。” 道清看着故友的背影,闭了闭眼,别过头去不忍多看:“……那狐妖若在天有灵,不会希望你如此。” “他魂飞魄散了,没有在天之灵了。”秋淮面色平静,像是在叙述什么与己无关的事,“如今我做什么,都不会惹怒他,也不会讨好他了。” “害他的是那红衣人,非天下人。” “我会去找他。”他自然不会忘了赤鸦,但是事情总要一件件做,“待我杀光凡间生灵之后。如果你要阻我,我就先杀你。” 道清深深地叹息一声:“我有自知之明,要拦住你,我尚且不够格。可那些凡间生灵又何其无辜?” “无辜而枉死之人,古往今来数不胜数,天道本如此。”秋淮俯瞰着脚下的凡间,看着那人间烟火、飞禽走兽,却未有一事一物能激起他半点怜悯之心,“这所有活物,皆是啃食着阿叶的血肉才得以苟活,与虫豸何异。” “……那你如今为何不带着他了?” “带着呢。”秋淮回答得平静,“已再无人可从我身边抢走他分毫。” 道清再次抬眼看向那形同鬼魅的故人,只觉万千悲叹无从道来:“秋淮,你已疯魔了。” 秋淮点点头,反问他:“我不该疯魔吗?” 天帝沉默不语。 两人安静了片刻,秋淮不发一语地掐诀驾云离开,没有道别,也没有多说别的。 下了凡间后,他则是径直向着青丘的方向而去,因为他要杀的第一个人,是那只赤狐。 他在这世上已再无牵挂,而白虎不同,那只赤狐是白虎的命脉所在,他已魔怔至此,自然不吝以最恶毒的手段回敬白虎。 如果先在其他地方大开杀戒,会引起白虎的戒心,所以他杀的第一个活物一定是安明晦。 其实秋淮不讨厌那只赤狐,而且那是叶夏云的朋友,如果没有赤鸦的存在,他即便疯狂到大开杀戒也会愿意看在叶夏云的份上放过安明晦。 如果叶夏云活着,他不会让秋淮伤及安明晦,也不会让他去拿整个凡间宣泄满腔郁气。 但可惜没有那份如果,他的阿叶也已经不会再恼火或是欣慰,他无论做什么都已不再有任何顾忌。 再一次来到玉彩宫,一切已是物是人非,秋淮循着安明晦的气息,一路来到了茶室,推开门便看到那光风霁月的赤狐端坐在室内,眉眼温和地低头沏着茶。 “……秋淮仙长,”安明晦似乎对于秋淮的到来并不意外,他放下手中刚泡好的茶,抬起头看向秋淮,“这又是何必。” 此时背光站在茶室门口的人,形容憔悴,神态阴郁,看起来形销骨立,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凛然风采。 秋淮面无表情地回道:“世事无常。” “……我以为你会来问我关于阿云的事。” “人死如灯灭,过往种种再无意义。” 他不欲与狐妖多谈,起手便是杀招,却被突然出现的白虎尽数挡下。 见赤鸦出现,秋淮也面色不改,像是只把挡在面前的红衣少年当成一个障碍,眼里只有他身后的狐妖,一味地试图绕过赤鸦杀死安明晦。 赤鸦气极反笑,双眼显露出野兽的竖瞳,幽幽地发着光亮:“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秋淮闻言甚至笑了一声,似是在嘲讽白虎,要拿什么来威胁一个已经无所牵挂的疯魔之人。 他随手抹掉脸上被赤鸦的利爪蹭出的血痕,露出了一个满是癫狂血腥之意的笑容:“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你过得安稳。” “哈,”赤鸦也跟着笑了,同时也是动了真火,“那我就把你锁起来,眼前放一面灵镜,让你日日夜夜都好好看着这大好人间。” 安明晦坐在后面,看着他二人大动干戈,摇头叹息一声,拎起茶壶,为旁边无人的空位添满了茶水,自言自语般道:“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