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人家两个郎才女貌

    李静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龙在田搂在怀里。

    这时他才终于真切地觉得，臭宝真的回来了。他为什么突然回来呢？怎么这么巧，刚好就在那时从天而降，把他从那个畜生手里救了下来？李静渊想不到别的解释，只能在心里感谢上天，感谢奶奶和爸妈的庇佑，也感谢光。光是他现在唯一能看见的东西。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蒋淼淼也来了。

    刚才在酒桌上，他虽然看不见，却听得分明。蒋淼淼满腹怨气压抑不住，借酒发泄。龙在田挨个敬酒，敬到她这里，她突然来劲，非要龙在田连干三杯，喝完了又要龙在田替李静渊再喝三杯。旁人都看不过去，半开玩笑地劝她差不多可以了，她却不依不饶，质问龙在田：“你是不是男人？你就这么照顾你兄弟的？”

    “兄弟”两个字，格外刺耳，李静渊当时感觉自己像被甩了一巴掌。

    龙在田连声认怂，乖乖又闷了三杯。可当他敬到杜雨落的时候，蒋淼淼又跳出来，说“我杜哥不会喝酒，我来代！”不出所料，她非要龙在田再替李静渊敬杜雨落，较劲似的又灌他一轮。后来龙在田都觉出不对，把她拉到一边问她：“啥意思淼淼，你这是找我寻仇来了？”

    蒋淼淼语气老大不妙：“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谁呀？滚！”

    这哪里是“没那么喜欢他”、“早过去了”，这明明就是耿耿于怀、在撒娇吃醋呀！李静渊心口一阵翻腾，憋屈得想哭。可他哪有立场生气？蒋淼淼是来帮他们的，要不是她的朋友帮忙，龙在田还不知道要在局子里蹲多久；她对李静渊那么好，替他想了、做了那么多……更何况，人家两个郎才女貌，谁看了不说一声好配，他只是个害人精、男小三……

    李静渊蜷在龙在田身前，咬着自己手背偷偷哭。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龙在田猛抽一口气，跳起来飞快套上短裤，又把李静渊的衣服裤子抛给他。

    来的是龙妈妈。

    李静渊慌忙穿好衣服下床，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摸拖鞋。

    “没事儿孩儿，你上床坐吧，婶儿给你俩带点儿吃的。”龙妈妈和气又亲热，令李静渊稍稍宽心。

    龙在田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翻塑料袋的动静：“挨呀还得是亲妈！你咋知道我都饿得下不了床了呢？”

    “都几点了我天！你可真能睡。我跟你爸都出去逛一趟街了。渊儿啊，你吃鸡排的还是猪排的？你先挑！”

    李静渊心想，真是母子俩，叫他名字的语调几乎一模一样。他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了：“谢谢阿姨，我都随便。”

    龙妈妈笑了一声：“别客气渊儿，都不是外人。田儿那些哥们儿，到我家来都跟我自己孩子一样，哪一回不是跟土匪进村似的？我这人喜欢热闹，计划生育政策耽误了我！”

    李静渊原本以为龙在田这张嘴是天赋异禀，没想到竟是祖传技能，他放松下来，坐在床边。龙在田把一盒温热的饭递在他手里：“别挑了渊儿，开盲盒吧，我随便拿的。”

    两人心照不宣，双双闷头吃饭。无形的话筒又给到龙妈妈手里。

    “渊儿啊……诶你吃你吃，我叨咕我的……我跟田儿他爸商量一下午了，我俩还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这边儿不放心。你看你家也没别的大人了，那挨千刀的缺德玩意儿还活着，这要是再有个什么意外……”龙妈妈叹一口气：“我寻思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李静渊含着一口饭呆住了。

    “咱家开了个小饭馆儿，做辣炒海鲜的。田儿跟你说了吧？生意还算过得去，不算多宽裕，但吃穿不愁，一年到头还能攒个三瓜俩枣。田儿在外头上学，他原来住那屋，现成的，拎包入住。你要是不嫌弃，先到我家将就两年。你俩经过这事儿，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咱家就多一个儿子。我看你比他还省心点儿……”

    李静渊鼻子里涌出酸水，一下哽住。

    “来前儿淼淼跟我说，准备介绍你给他朋友拍广告，还是拍写真的？说是还挺挣钱，也适合你。但可能一开始得吃点儿苦，收入不太稳定。我当时就说，年轻人干啥容易啊？那不都得一步步来？你跟我们老两口住一块儿，好歹有个……”

    “蒋淼淼能介绍什么正经活儿？！”龙在田插言道：“你听她忽悠！渊儿不去！”

    “啪”的一声，龙妈妈好像在龙在田身上拍了一下：“你还有脸说人家！淼淼多好一姑娘，人家到现在都没埋怨你！”

    “她要跟我分的！”龙在田嚷嚷起来：“她要跟地主家傻儿子相亲！”

    李静渊一听到龙在田提蒋淼淼，哪怕说的是分手，他也顿时感到心里那根刺被人拨弄了一下。

    肩膀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住，龙在田的声音突然近在耳旁：“以后少麻烦她，不合适。渊儿回去跟着我就行，爸妈你们别操心了。”

    龙妈妈闻言起身告辞，说要回房间看中央八台什么电视剧，让龙在田带李静渊出去转转，消消食儿。

    “走吧渊儿！”龙在田在他背上摸了摸：“出去透透气，好不容易把我放出来了！”

    李静渊被他牵着手，两人胳膊紧贴着，走得缓慢。好不容易又能并肩同行，李静渊又升起一种不真实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像做了一场惊心动魄、曲折婉转的梦。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害怕这梦会醒。

    “渊儿，你怎么了到底？刚哄好了，睡一觉又emo上了？”李静渊脸颊上的薄肉被他捏了两下。

    经过这次惊险万分的“失而复得”，李静渊再也不敢口是心非，横下心直接问他：“你还介意淼淼提分手的事？你还没……”

    龙在田停下脚步，捧住他脸，竟然笑了：“害，傻宝！”然后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那不是说给我妈听的嘛！蒋淼淼没告诉我爸妈咱俩在一起了，只说到我跟她分手这一步。我寻思这样也挺好。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慢慢来。先把咱俩的日子过好了，有了经济基础，再开口……”

    “那她呢？”李静渊委屈地撇嘴：“她还喜欢你！我又不傻！你别装没看出来！”

    龙在田突然沉默失语，这十几秒钟，对李静渊来说，像半辈子那么长。

    “渊儿，我觉得很对不起她。”龙在田语气低落：“欠她太多……”

    “大可不必。”李静渊忍不住发起脾气来：“你跟她在一起不就行了！正好不用给你爸妈添堵！”他从龙在田手里挣出来，只恨自己看不见路，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

    可紧接着他就被龙在田扑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胡说什么呢，傻孩子！”龙在田在他耳边说：“我对不起她，因为我……从来没像喜欢你这样，喜欢过她。你要吃醋，就浅吃一下，差不多得了啊，渊儿！魂儿都被你勾跑了，你还想咋样？你再闹，我可要在大街上亲你了啊！”

    李静渊被戳中了心窝，一下子舒坦了，却还不解气似的，伸手推他：“放开！臭直男！大骗子！”

    龙在田一向言出必行，说出去的话从不落空，李静渊还没挣脱他的怀抱，就被他捧着脸亲上了。

    此时此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垒满西瓜的敞篷卡车。龙爸爸颠颠手上的瓜，对瓜贩子说：“就这个，指定甜。给我洗洗，切开。”他把瓜递出去，抬头看向不远处护城河上那座古朴的拱桥，桥边两个人正搂抱着忘我亲吻。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诶？那不是……那不是……！

    龙爸爸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