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像你一样漂亮。
路北骁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他像是被待宰的羔羊一样,被人众人围在中间目不转睛地打量。 “干嘛?” 本来宽阔的休息舱内挤满了人,白狼一队二队全部到齐,甚至连那两个随行的医疗兵也来了。众人脸上的表情或是好奇或者疑惑,像是在看什么珍惜物品似的看着路北骁,就是没有人说话。 路北骁身体还裹在睡袋里,露出结实精壮的肩膀,他向后挪了挪,不自在地问:“你们搞什么?” 顾天明歪着脑袋对路北骁笑出亮晶晶的白牙:“当然是搞你啊,小师弟。” 路北骁大惊失色:“什么?” 边天程推了推眼睛,双手交叠在一起,表情严肃地问:“昨天顾上校的女儿半夜来给你送药,由于顾小花是顾上校的亲生女儿,并且她对顾景言的表情分析向来非常准确,我们暂且认定顾小花的言论非常有可信度。” 一旁的裴度抱着手臂,表情复杂地问顾天明:“他说话一直都这样吗?” 顾天明耸了耸肩膀说:“现在好多了,以前更奇怪,天天跟智能ai读书似的。” 边天程并没有理会他俩,面无表情地继续:“据真实数据显示,顾景言顾上校向来冷酷严苛不近人情,他曾经在顾天明绕山谷跑完十八圈后依旧要求对方完成一套体能练习,也曾在我身体数值不达标时把我在树上吊挂金钩。受伤对于顾上校而言是士兵的必修课,他从不会同情可怜受伤的士兵,而你打破了他这个常规,并且在你出现后顾上校出现了两次神情恍惚的现象,所以我们现在来询问一下你是否和顾上校有特殊关系。” 边天程说话的语气腔调都是十足的正经肃然,仿佛在播报重大新闻似的一板一眼。 路北骁刚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他眨了眨眼睛,努力捕捉边天程话里的信息:“你说顾小花昨天晚上来给我送药,而且顾景言有点心疼可怜我,还因为我神情恍惚?” 裴度此生啧了一声说:“再厉害的Omega也挡不住小白脸。” 边天程抬眼透过金丝眼镜,冷冷地瞥了裴度一眼:“如果能轻易被皮相蒙蔽,上校就不是今天的顾景言了。上校一直坚持人不应该被本能驱使的观点,你并不了解就不应该乱说。” 裴度嘴角抽了抽,表情尴尬,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顾天明咳嗽两声,最后只好满脸不爽地憋了回去。 路北骁听着边天程说的“本能驱使”,想起顾景言昨天在山崖时的神情和话语,内心泛起阵阵酸痛。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自嘲般笑了笑说:“没什么关系,你们多想了。” 他能和顾景言有什么特殊关系呢,顾景言是军营的神话和传说,是一身转战三千里天赋值点满的最强向导,而且自己只是一个连精神体都没有的普通哨兵。 天壤之别,可望不可即罢了。 路北骁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没有窗户的破屋子,被冷风一吹得哗哗作响,他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时不时感到无比的低落和溃败。路北骁现在更希望自己此生都没来过盘古山,他宁愿自己抱着幻想和回忆渡过一生,也不想直面如此惨烈又离奇的现实—喜欢的Omega给他生了孩子,但是并不需要他负责,甚至希望他有多远滚多远,因为这个Omega是恶名昭彰的玉面修罗顾景言。 “军营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上校怎么会因为我心神恍惚。” 路北骁知道顾景言最多最多就是怕:顾小花知道他这个父亲的存在,让顾景言丢人或者招来麻烦。他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开始穿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心不在焉得说:“你们想象力太丰富了。” 顾天明看着路北骁问:“但是顾小花确实来给你送药了,她昨天半夜一路踩醒了二队的所有人。” 裴度像是想起什么难搞的事情一样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孩。” “不过那小孩真是漂亮。” “废话,顾景言长成那样还能生出来丑的娃?” 裴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路北骁轻笑一声说:“你还挺有福气,长得和上校的孩子挺像。” “你说那个Alpha得有多厉害,能把顾上校搞怀孕?” “啧,太有福气了,顾上校这样又美又野的极品Omega,也就咱们北区这么多年出了一个。” 路北骁不说话,只是静静眨了眨眼睛。他已经被现实狠狠扇了两次巴掌,一次在军营知道了天赋的天壤之别,一次在盘古山知道了什么叫做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明明得到过,却彻底失去了拥有的权利。 美貌永远是话题舆论的中心,更何况还是实力强硬搅起腥风血雨的大美人,身边的队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路北骁却越听越烦,只觉得他们聒噪而吵闹。 顾景言没有叮嘱他不要乱说,路北骁想:确实也没有必要叮嘱,他就算拿着喇叭喊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 更何况他也没心思说这种事。然而越压抑脑海里反而越浮现回忆,路北骁眼前又闪现了五年前在迦南遗骸里的荒唐事。 路北骁记得他事后把人搂着坐在自己怀里,占有欲十足地抱着,一边餍足地去蹭顾景言散发着香气的脖颈,一边用手指揉Omega颈后敏感的腺体,激得Omega可怜兮兮地在他怀里哆嗦。 “你怎么这么香……” 寂静黑暗的深夜,所有的听觉和感觉都被放大。路北骁听见了顾景言颤抖压制的呼吸声,感觉到对方的胸膛在微微得颤抖。他当时想既然人已经是他的了,再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于是路北骁低头去吻对方的额头,鼻梁,脸颊,最后寻到柔软的嘴唇,轻轻含住后用舌头不断勾起搅弄,亲得时候手里的动作也不停着,甚至更恶劣了。 他感受到对方贴紧了自己的胸膛,像受伤的小鹿一样可怜兮兮地颤抖着。 路北骁感到无比的愉悦,本能的需求达到了空前的满足,他睁开眼对上了那双清清冷冷却勾魂夺魄的眼睛,带着点薄薄的泪光,满是难耐却隐忍克制的神色。 “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他把人放在地上,“像你一样漂亮。” 路北骁悄无声息地避开队友走进洗漱室,他洗了两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可惜了,基因总是很随性,孩子更像自己。 他掏出贴在胸口的陈旧照片,上面是他过世的父母和只有四岁的自己。 顾小花笑起来和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路北骁顿了顿,侧目看向身后说:“你想问什么?” “我可以跟你说实话,但是同样,我的问题你也要一五一十得回答我。” 【12】 边天程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看着路北骁开门见山地说:“你就是顾小花的Alpha父亲?” “是。”路北骁知道边天程既然来找他,肯定是发现了这件事,索性直接承认了,“我就是那个没死透的亡夫。” “我们一开始认为是长期的抑制剂导致顾上校体内激素婚礼,让几乎不存在的发情期忽然到来,所以才有了顾小花。或者当时顾上校情况危机,才会被趁人之危。” 边天程走到路北骁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像是想要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然而据顾上校回忆,当时的情况并非如此。上校当时在你的照顾下已经恢复得很好,单单脱水症而已,并不足以让上校丧失抵抗能力。是你的信息素完全压制住了他,甚至勾起了他的发情期。” “你在找顾上校的同时,军营也在寻找你。” 边天程说完,洗漱室就陷入了沉默。水龙头的滴水声响在路北骁耳畔,滴答滴答,无比清晰。 路北骁思绪很乱,但他本能地感觉要有颠覆他认知的重大事情发生:“我确实是被军营强行抓到队伍里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跟顾景言有关系?” 他以前不知道顾景言是谁,知道以后也没思考过信息素配对的事情。 “是,军营并不想浪费顾上校的基因,顾上校的那些追求者也从未达到应有的标准,就算是最优秀的s级哨兵,也打不过顾上校,更别提诱导上校发情。” “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例外,按照顾上校的级别程度,你应该是s+的Alpha。Alpha只有级别强过Omega,才能诱导Omega发情,这是物竞天择的规律,” 路北骁难以置信得皱紧了眉头:“但我只是D+的哨兵,连精神体都还是原始状态的蛋。” 边天程眨了眨眼睛说:“你可能还没有觉醒,也许你明天就会觉醒,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觉醒。” “这种几率有多大?” “要看具体情况而定,s+的哨兵极有可能是黑暗哨兵。”边天程点了点头说:“具体还要等到回去的时候,看你的体能报告单有没有造假。” 路北骁越听越觉得离谱,他不解地问:“造假?” 边天程推了推眼睛说:“每逢黑暗哨兵诞生,人类必有动荡,他们往往在功成名就之后癫狂暴乱,给人类带来又一场浩劫,直至他们暴乱而死。所以黑暗哨兵又叫天煞孤星。”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关于到底是黑暗哨兵带来了灾难,还是乱世出英雄,学术界争论了几百年也没有确切的定论,但死无全尸确实是黑暗哨兵命定的结局。”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并不能下结论。你可能是资质平庸却运气很好的普通人,也有可能是军营在暗中栽培你。” “你应该也听说过楚岳的名字,很多人都说上校是因为楚岳去世才精神失常杀了南将军的。他的情况就和你很像,一开始也泯然众人非常普通。” 边天程一板一眼,无比认真地说,“不过可以肯定的你是这个世界上与顾上校最相配的Alpha。” 最相配?? 路北骁心不在焉地洗了两把脸,他低头看着水池里自己丧到不行的脸,心里五味成杂:“可是他并不这么认为,他甚至不愿意承认我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他静静看着清水自己的面孔:除了还算英挺的剑眉,其他地方都长得俊秀乖巧,发怒都没什么威慑力的好人脸,哪里像是呼风唤雨的黑暗哨兵。 路北骁哑着嗓子,背对着边天程说:“他怀孕的时候,过得好吗?” 边天程如实回答:“非常不好,没有Alpha陪伴的孕期Omega会格外的痛苦不堪,上校差点没撑过去。” 路北骁越听越窝火,他忍不住一拳锤在台面上,生气地说:“他明明可以来找我,为什么……” “对于上校而言,能用信息素压制他的Alpha实在是很大的威胁。”边天程透着厚厚的金丝眼镜静静得望着路北骁,表情带着点疑惑,“比起对顾上校的关心,你似乎对自己能否成为s+Alpha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我对当不当哨兵都没兴趣。”路北骁转头看向边天程,眼神晦暗如深,“你觉得哪个Alpha能忍受自己的Omega给自己生了孩子,却根本不认自己吗?” 他想起顾景言昨天晚上看他的那种冷漠眼神就满肚子的火。 “顾上校从不依附于任何人。”边天程看着浑身写满郁闷和烦躁的路北骁,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两秒说,“北区当年九个师重兵把守,上校也依旧杀了南屿将军。” 路北骁漫不经心地说:“没人不知道他厉害。” “也可以为了大局杀了本是朋友的黑暗哨兵楚岳。”边天程顿了顿说,“但是他留下了还未成型的顾小花。” 路北骁抬眼看向边天程,但他转念一想眼里又失去了亮光:“他喜欢小孩,更何况是自己的。” “根据你表现出来的性格,你很适合做上校的Alpha。”边天程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紧接着说,“但是上校并不需要Alpha。我只是告诉你,上校对你的态度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希望你不要对上校抱有敌意。” 路北骁冷哼两声说:“对他有敌意的人那么多,他也没收敛过。你放心好了,我会滚得远远的,不会碍他的眼。”他忽然想到什么,走到边天程的面前,高大的身材投下一片浓厚的阴影,就像此刻笼罩在他心里的阴霾:“但是顾小花不行,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不希望自己小孩的童年也缺席父亲的存在。小花可以不认我,但是我不想做透明人。” 路北骁说完就要走却被边天程叫住:“你能保证自己成为黑暗哨兵当了将军以后,给军营的实验室每月拨三倍的经费吗?” 边天程神情严肃,像是商讨什么重大决定:“顾上校讨厌的不是Alpha,是那些想用标记婚姻控制他的Alpha。据我暂时的观察,你对上校的感情还算衷心。想做上校的伴侣也不是没有办法。 ” 路北骁皱眉看着边天程:“你是在和我做买卖吗?”他莫名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不用,你与其跟我说这些,不如向上面证明你的科研值得军营出钱。我已经浪费了五年的时间。” 路北骁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他回想起昨天在断崖上顾景言对他毫不留情的冷言冷语,缓缓叹出一口气后说:“不想再继续做无用功了。没有谁是离了谁不行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师兄。”路北骁想了想后看着边天程问,“那你知道腾蛇部队吗?” 边天程惊愕地看着路北骁,随后抿了抿嘴唇说:“我不知道,你也最好不要问。” 路北骁就知道问不出来,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走后,边天程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 “我遵从基因和数据的选择,提前告诉了你。” 边天程看着半个小时前自己父亲发来的消息,缓缓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你自己不要的,就不要怪我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