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春柳

    如果我现在经历的这些苦难，是要偿还当年欠你的债，我甘愿承受。

    从小饭馆到出租屋的路，这些年我走过无数次，这一次竟觉得这条路那么陌生，好不容易来到那扇熟悉的木门前，我掏出钥匙开了门，用力一推，踉跄间碰倒了鞋柜上的一个照片框－－－－里面是我和你的合照。

    我把它捡起来用衣角擦干净相框上沾的灰，又郑重其事地把它摆好，酒精使我愈发昏聩，整个人都摇摇欲坠，醉眼惺忪间照片里的你好像又站在我的眼前。

    那年的你喝醉了酒，云里雾里的就撞进了我的怀里；那年的我下意识想要将你推开，你的手却环上了我的腰间。

    你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很好闻，许是从林子里路过时沾上的。我把你扶到座位上，借着夜灯摇曳的光，我看清了你的脸。

    你长得真好看，甚至一眼就俘获了我的心。当年的我是个轻浮的浪荡子，我只是稍稍的跟你暗示了一下，你就把手伸过来任我牵着走，就是我把你抱上了床，你都没有诧异一下，我说我想操你，你就乖乖的脱了个精光。

    即使我在大学里连天炮火，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儿，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又乖得像只兔子。坦诚相见时，我下面硬得难受，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明明我是最熟悉这些的。

    对着你白嫩的身子，我咽了一口唾沫，使劲揉了揉眉心才定下神来。我把你从床上抱到卫生间，一边给你灌肠，一边给你做扩张。好不容易扩张得差不多了，我戴上套套正想进去，你皱了皱眉头说疼。

    我发誓那是我第一次在床上心软。

    我也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把我那躁动不安的下体安抚好的，只记得你喊疼的时候，我的心也好疼。

    我抱着你说疼就算了，你也不说话，就往我怀里钻，我拍着你的背，你没多久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半夜你吐得翻江倒海，弄得到处都是，胃里的东西倒腾得差不多了又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瞧你酒是醒了，脸却更红了。

    我问你不能喝酒为什么要喝这么多，你说从前没喝过，想试试。

    我又问你从前有没有谈过男朋友，想不想试试，你莞尔一笑，朝我点了点头。

    你说你这么单纯，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

    还好当年的我不是坏人。

    我看你吐了一地，就带你去卫生间又洗了洗身上的污秽，然后给你穿上衣服，我担心你胃里空空的会饿，又带你去吃夜宵。路过酒店前台时，我让前台派人去清理我们的房间，这样一回来就可以抱着你睡了。

    我记得有一次去你学校门口接你放学，你抱着一颗篮球，当时我来了兴致想在球场上蹂躏你一番，结果你这个小朋友啊，深藏不露，居然把我耍得晕头转向。我也是那天才发现，原来不止是球技，你的力气比起我也丝毫不小，个头也不比我矮。

    我曾见过无数好看的男孩和女孩，但我从没有爱上过谁，更是一度以为自己是个不懂爱的浪子，直到我遇见你。

    酒精上脑带来的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我把自己从回忆里抽出来，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我的酒醒得差不多了，头却疼得快要裂开，我迅速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摸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尼古丁就入了肺。

    一根烟抽完，头没有那么疼了，我盯着桌上那盒烟看了许久。

    我从前是不抽烟的。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自称是你妈妈。

    我最终还是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赴了她的约。

    她容貌美丽，衣着华贵，但看着似乎很有亲和力，可我不敢和她对视，甚至紧张得忘掉了赴约前准备好的一整套慷慨激昂的说辞。因为当我面对她的时候就觉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太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打动眼前的她。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说出来的话更漂亮，漂亮到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要求，我承认我被她说服了。

    因为我知道，在她冰冷的笑容下藏着的，是一颗作为母亲的心。

    那天看着你哭，我心都要疼碎了，但我没有办法，就像你妈妈说的那样，我总不可能让你这个小少爷跟着我吃一辈子苦吧？

    不说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给你买一块你常吃的面包我都捉襟见肘－－－－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吸烟了。

    到上海没多久，我就遇到了一个男孩，遇见他时，也是在夜店，只是他不是像你那么温顺，同样是高一的学生，同样是稚嫩的脸庞，但我感觉，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向他屈服也不单单是为了钱，反正不是你，跟谁不是跟呢？何况还是个很帅的金主。

    只是后来，我发现我太单纯了，或者说他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了。我以为他是个同你一样的天使，没想到竟是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唉，再后来的一件事，他就成了我的心理阴影。

    万幸，手头上还有不少余钱，我盘下了那间小店，没想到居然遇见了一个同你长得几乎一样的人。

    看到那个男孩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你，但他真的很像你。

    我不动声色的把他留在店里帮工，见着他，就好像见到了你一样，所以在后来当我得知那个魔鬼盯上了他的时候，我彻夜难眠。

    我怕那个阳光的男孩会经历我经历过的那些事，也不知道对他的担心是不是源于对你的愧疚，总之我在小店经营不下去的时候，冒着被报复的风险提醒他让他小心那个魔鬼，他起初还不信，我只好硬着头皮告诉了他尽可能多的真相。

    也不知道他最后信了还是没信，反正这一次我对得起自己的心了。

    醉意和倦意一齐涌来，我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时，我下楼买了些烟，回到出租屋就把同你的合照拿在手上，把烟点燃，然后身子就陷进沙发里。

    合照的背景是西湖边上，当时正是春天。湖边的柳枝垂下来，像春天的拖影，枝条上嫩绿的新芽衬得你皮肤格外白皙。

    我搂着你的腰，你看着我笑得很甜。

    这是我们当初请一个路人女孩帮忙拍的，她当时看出了我们的关系，还笑着祝福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好心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一根烟燃尽，我把烟蒂丢到纸杯里，再闭上眼，吐出肺里最后一口浊气。

    最近好像又开始想你了呢，小朋友。

    忽然一阵风吹来，我猛地睁眼。

    烟雾散去，亦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