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云涌
对一个男人来说，比起被人瞧不起，被人同情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若是没有吴晴妈妈这一档子事，蒋文乐或许会跟吴晴开口，但这个时候，蒋文乐能够相信的人已经只有林凯东一人了。 但即便自己把林凯东视作亲弟弟，蒋文乐也不愿意欠着林凯东的钱，思来想去只好给服装店打了一通电话。 “贾店，您看您那还有没有挣钱的业务，您朋友的也可以，我…出了点事，需要钱。” 女店长早被林凯东吩咐过，就等着蒋文乐打电话过来，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显得太主动，于是不紧不慢地回道：“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个剧组在找男主，是拍公益广告的，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帮你搭个桥。” “贾姐，谢谢您。” “不客气，你可是我们店的招财猫啊。” …… 得知有办法还上林凯东的钱，蒋文乐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 先把钱还上，人情再慢慢还吧。 接下来，蒋文乐砍掉了几乎一切不必要的外出，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母亲，林凯东也多次来医院看望这对母子，每次都赶着饭点，带着三份饭过来。吴沁紫也对这个帅气的男孩子有了不错的印象，儿子说他就像自己亲弟弟一样，从认识的时候就觉他莫名亲切，再到后来熟悉以后愈发觉得跟他处得来，甚至很多时候，自己不用说，他也能知道自己隐藏起来的情绪，这让吴沁紫也对他另眼相看。 终于有一天，吴沁紫在林凯东来的时候，把蒋文乐支走，想跟林凯东说几句悄悄话， 【小东，阿姨听说你和阿乐的关系特别好。】 “嗯…是的阿姨，乐哥他就跟我…亲哥哥一样。” 林凯东其实有些心虚（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喜欢你儿子吧？） 【那你介不介意，叫阿姨一声干妈？】 （我去，我更想叫你岳母啊。）林凯东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十分恭敬 “干妈！” 【唉！那干妈想拜托你一件事。】 （一百件都行啊，您嘞！只要您能好起来！） “不用拜托我，干妈您吩咐就是，我听着的。” 【不，这件事干妈一定要拜托你。】吴沁紫看向了病房外，又看了看林凯东，面容十分慈爱， 【干妈想请你，在我死以后，好好宽慰阿乐，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从小就跟我相依为命，我这一走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放心不下他，我怕…怕他想不开。】 （我靠，您说这话，多不吉利啊？是不是信不过哥们儿？） “干妈，您要有信心啊！” 【傻孩子，你是不是以为干妈没有钱治病啊？其实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都是给他攒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医生也跟我说过了，就算真有合适的骨髓，能活下来，我也有一堆的病，今天治好了这个，明天又得瞧那个，没个头的。】 林凯东还想辩驳几句，却被吴沁紫用眼神制止， 【你要是真拿我当干妈，就答应我。】 （您这不是逼我吗？唉，行吧行吧，谁让你们母子我一个都惹不起？我先答应下来，等你病好了再说。） “好，我答应您就是了。” 【好孩子，谢谢你，你帮干妈这个忙，也不白帮。】吴沁紫说着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盒来，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金子做的观音， 【这个本来是我去泰国替阿乐求的，就送你了吧。】 （干妈？我拿这个有啥用？您逗我玩呢？） “干妈，既然是替乐哥求的，那就给他吧，送我多不合适啊…” 【是不是嫌弃啊？】 （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收着吧，我当时心里念的是我儿子，没有念阿乐的名字，如今你也算我儿子了，你自然可以收下的。】 林凯东见实在推不脱了，只好收下。 …… 此时门外的蒋文乐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是蒋文乐吧？” “啊，我是，您是？” “我是一个公益广告的导演，你可以叫我张导，也可以叫我老张。你的照片我看了一下，形象特别合适做男主角，只是…” “张导，您直说就是。” “你要多少钱？” 蒋文乐算了算，前前后后的费用加起来最少需要八十万， “八十万…如果太高了的话…您看能给多少…” 张导有些诧异，这孩子到底还是年轻。都说了是公益广告，这可是要在全国播放的，人家挤破头送钱都摸不着门，他居然想着管我要钱，还八十万…唉，罢了，反正也是有人给钱，我这只是转个手，若是能结交上那位大人物，这点事都算不得什么。 “没问题，但是你…要向我证明你值这个价。” “怎么证明？” “你在哪里？” “上交大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 “你直接说瑞金就完了…等着。”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蒋文乐就在医院门口见到了戴着墨镜鸭舌帽，全副武装的张导。张导丢了一个剧本给蒋文乐，扬言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在三天之内找到那种感觉，还说有任何问题，随时沟通，三天以后，就不会再接他的电话了。 蒋文乐在医院的走廊上，打开剧本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关于盲人的公益广告，张导想让自己出演一个盲人。 盲人吗？ 蒋文乐在照顾母亲之余，也开始试着找盲人的感觉，第一天完没有头绪，第二天他想到请医院里的医生帮忙，在观察了不少病人之后，蒋文乐试着闭眼，想要找到那个感觉，但却怎么也找不到，时间只有一天了，怎么办？ 没办法，只好问张导了。 张导并没有开玩笑，三天之后，如果蒋文乐达不到要求，他也只能启用原来的人选。其实这件事在张导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背后那位大佬告诉他如果是蒋文乐的话，绝对可以办到的，再加上那位大佬本身的地位，张导妥协了，硬是抽出了三天的空档期，想着到时候如果不行，再不动声色地用原来的人。 张导对蒋文乐的指导，只有一句话：牢牢记住你要干什么，再忘掉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做任何事，只有不带目的的去做，才能全神贯注。 虽然只是一句指点，但这足以让蒋文乐开窍了。 第三天见张导的时候，张导都惊叹于蒋文乐的演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科班出身。 蒋文乐在张导面前，甚至还没动，光是凭借一个眼神就得到了张导的认可－－－－张导当时觉得他不是在演盲人，他就是个真正的盲人。 蒋文乐的眼睛又大又漂亮，单眼皮，长睫毛，眼神清澈又明亮，眼里像是有整条银河。这双眼很有神，这是他的优点，可在表演盲人时，却成了他最致命的缺点。 在张导面前表演时，蒋文乐做到了心无旁骛，只想着自己是个盲人，原本一对炯目就瞬间失神，甚至不用故意跌跌撞撞的走路，就已经让张导满意了。 “行，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你明天就来剧组。” “啊？不用别的什么了？” “不用，你已经搞定了最难的那部分，其他的对你来说应该都是小儿科。” 比起轻松过关的惊讶，张导更是震惊不已，要不是再三确认过蒋文乐是复旦而不是上戏或者北影中戏那边的学生，说不定会心血来潮跟他约拍电影了。 事实上张导晚上还是没忍住给蒋文乐发了信息，蒋文乐的回复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谢谢您的信任，我不想拍电影。 唉，到底是个孩子。 为了兼顾医院和剧组，蒋文乐不得已找了一间房，在一栋老实的筒子楼里，房租很便宜，水电也齐全，房子也大，就是不知道哪天要拆迁。房东是个人很好的老奶奶，见蒋文乐高高大大长得也像个好孩子，很愉快的就把钥匙交到了蒋文乐手上，房租也主动给他少了一些。 “孩子你先住着，我瞧着你不像坏人，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不过咱们可事先说好，哪天要拆迁了的话，你可得尽快搬走。” “放心吧，奶奶，我不会误了您的事的。” “那就好。” 蒋文乐从寝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本来准备自己搬家，结果林凯东非要帮忙，也就不好再拒绝了。 “小东，你咋对哥这么好？” “你不是都说了吗，你是我哥啊。” “嗯，我妈也跟我说了，她说她收你做干儿子了，叫我以后多照顾你。” “哈哈，哥，那你以后可得罩着我呀。” “你开学那会儿哥就说要罩你，结果好像都是你在帮我的忙。” “咱哥俩之间别那么矫情…哦对了，哥你看这个门，咋看着这么不牢靠？” 出租屋的门是一张木制的旧门，即使上了锁，用力一踹也能蹬开，确实看着有些问题。 “没事儿，问题不大，反正我这也没啥值钱东西。”蒋文乐四处看了看， “反正这里也只是晚上睡个觉，大不了以后把电脑和手机都背着跑。” “那你一个人住…小心点啊。” “嗯，放心。” 林凯东帮蒋文乐铺好床，两个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走的时候，林凯东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蒋文乐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人真走了以后，又想了想。 最近发生的事那么多，没准小东是真的把我的事往心里去了吧。 果然，没过几天蒋文乐就接到了林凯东的来电。 骨髓，找到了，而且是九个点位相符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