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男生。好巧，我也是。

    真够累的，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而且难得没有晚训。

    顾林躺在距离操场不远处的斜坡上，看着还在晚训的几个院，在内心向他们表示了一番同情。

    这个时间点的大学生要么在宿舍躺尸，要么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闲逛，小情侣们则躲在某个隐蔽的小树林幽会，这个草坡反倒成了无人之地。

    没有旁人的嘈杂声，操场上正在军训的人群奋力的呐喊声在空中被一层层削弱，传到顾林耳中时仿若从很远的山谷中回荡而来，与草丛中知了的叫声共同谱写成一首独特的催眠曲。

    晚风轻柔地从顾林身上略过，夹杂着被清冷月光稀释过的青草味。

    经过白天的一顿折磨，顾林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和关节都酸软不堪，困意也在此时席卷而来。

    他索性闭上双眼，想象着自己的身体正迅速融化，变成一滩死水，然后慢慢地在草地扩张，入侵，最后与大地融为一体。

    …

    “睡着了？”林页拍拍地上人的脸。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用力拍了一下，顾林结结实实挨了他一巴掌。

    “睡的可真够沉的。”

    林页也跟着趴在一旁，一只手支撑着下巴，脸朝着顾林的方向，如果那人在此时睁开眼，就能刚好对上他的眼眸。

    夜色中只能看到那人模糊的轮廓，林页朝眼前的脸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却在即将触到那人的眉眼时停住，不再靠近。

    眉骨，往下，是眼睛，这睫毛可真长啊，然后是鼻梁，微翘的嘴唇，他嘟起嘴来应该会很可爱吧，最后是下巴。

    那只手就保持着这个距离，顺着阴影描摹着那人的轮廓，在描摹到下巴时忍不住弯起食指勾了一下。

    “顾林，你真的很可爱。”

    …

    正在睡梦中的顾林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双眼上猛的一勒，他下意识地坐起身。

    想睁开眼，但伴随着压迫感而来的还有被死死压住的眼皮。

    他伸出手想摸清勒住自己双眼的是什么东西，然而刚触到布料，就被人抓住，那只手握住他的手心，然后顺着手心趁机和他来了个十指相扣。

    顾林顿时困意全无，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他甩开那只手。

    “谁？”

    没有人回答。

    刚获得自由的手又重新被人捉住，不过那人这次只是握住他的手背，然后拉着他的手，似乎是在引领着他的手往什么地方去。

    顾问似乎摸到了一张人脸。

    “做什么？”

    依然没有回答。

    手指被带着从眉心划到眉尾，那人的脸软乎乎的，却可以摸到颧骨和瘦削的下颌线，然后是喉结，在顾林碰到时还上下耸动了一下。

    对方是个男人！

    确认了这个想法，除去一开始的警惕，大脑“轰”的一下，顾问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那只手不再移动，而是握着顾林的手背，将顾林的手放到他的半边脸上。

    睫毛偶尔迅速滑过顾林的中指和无名指，仿佛平静湖面偶尔泛起的涟漪；挺拔的鼻梁让顾林的小指弯曲，那人呼出的热气吹过顾林的手心。

    “你他妈不嫌恶心老子嫌恶心！”顾林忍不住爆粗口。

    “是吗？”

    那人终于出声，却并未停手，反而亲吻了一下顾林的手心。

    顾林挣开他的手，双手朝前一抓，直接将对方扯到跟前。

    “林页，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顾林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要不是现在还看不见，他一定狠狠地揍对方一顿。

    林页由着他拉扯，甚至主动凑得更近，然后在对方愠怒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艹！”顾林松开他，用力擦着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对啊，我就是有病。”

    语气中不但听不出生气的意味，反而透露着开心。

    顾林真的要被这人的脑回路给气疯了。

    “林页你大爷的，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

    对方又在顾林另一边的脸颊亲了一口，甚至故意发出很大的亲吻声，然后又在顾林头上揉了揉。

    顾林伸手想扯下眼前这该死的玩意，然而还没用力就被林页扣着手腕重新压在了地上。

    “林页，你总是这么缠着我，不会喜欢我吧？”顾林故意刺激他。

    “你才知道吗？”宠溺味十足。

    “…”

    一个晴天霹雳打在顾林身上，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在和自己作对的死敌是如此的陌生。

    沉默片刻，顾林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林页——

    我不喜欢男生。”

    “好巧啊——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