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玩具一样

    周裴怀着奇妙的心情，在他摸鱼了无数次的茶水间里倒茶喝。

    裴自深和他一起坐电梯上来之后就说有点事去谈，两人在不同的电梯层分开，走之前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亲了周裴一口，就好像在哄一只小动物，和他说无聊的话上楼来找他。

    周裴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看见之前经常和他一起走的同事凑过来，笑嘻嘻道：“回来上班了？”

    “是啊，”周裴应声，心情有点小复杂，“我还以为我被炒了呢。”

    “谁敢炒你啊？”同事翻白眼，“我就知道你是来体验生活的，上次看那跑车来接你我就猜到了！”

    周裴“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点反问的意思，“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来体验生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被包养的呢？”

    同事噎了一下，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瞪着他，就好像他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只蟑螂。

    周裴笑起来，下一秒就听旁边传来宋明朗的声音，带着一点压抑，“……什么包养？”

    宋明朗什么时候来的？

    周裴悚然一惊，下意识就皱眉，回身拉开了距离，扭过脸去看，准确对上了宋明朗的视线。

    于是宋明朗立刻就看到了周裴的变脸绝招，本来还在和同事打趣的周裴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弯弯的唇角瞬间放平，秀美的脸上失去所有表情，变得冷淡而疏离，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半遮住含水的眼睛。

    周裴厌恶的态度丝毫不加掩饰，侧了侧头，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气氛瞬间就凝结了。

    几乎是一瞬间，宋明朗的心里就涌起了怒意，他恶狠狠捏住周裴的手腕，将人从座位上拽起来。

    声音压低了，“我们聊聊。”

    周裴被他粗暴的动作拽得一阵生疼，他也毫不示弱，一脚就踢到宋明朗的小腿骨上，正准备发火，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办公室，已经有同事注意到他们这儿的动静看过来了，以周裴的性格，是绝对不能被别人看笑话的——他忍了忍，没吭声，站起身，和宋明朗一前一后往外走。

    宋明朗闷哼一声，被他踢的一个踉跄，也知道周裴讨厌他的动作，松了手上的力度。

    两人走进了消防通道。

    “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消防门关上，周裴靠在门上，不耐烦地点起了一根烟，掀了掀眼皮，烟雾从他的唇里溢出，“宋明朗，你很烦。”

    宋明朗像是调整好了情绪，微微笑起来，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周裴的脸，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贪婪。

    “周裴……”他喊他的名字，嗓音低沉，喊得十分缠绵，像是在喊情人的名字，喊得周裴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不装了？”

    “装什么？”

    “装成裴自深的样子。”

    周裴翻白眼，“装你妈，我就是不乐意让你看到我，不行吗？”

    他这副样子真是少见，满嘴粗口，但真实的可爱。

    宋明朗被这样骂了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简直魔怔了似的，只要周裴愿意多和他说几句话，听听他骂他又怎么样，又不会少一块肉。

    真实的周裴。很久没见到的周裴。

    他其实不是没见过，只是每当周裴真实一点，他都会提醒周裴，他想看到的并不是他——

    一瞬间，宋明朗只觉得喉中十分干涩，有什么话堵在了喉咙。

    “快点，你要什么，别再来烦我了。”

    周裴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发毛，吐了口烟雾，率先打开了话题。

    “我要什么？”宋明朗细细咀嚼这个词，忽然不屑地笑了一下，带着一种傲慢，“周裴，我什么都不缺。”

    “应该问的是你，周裴，”他的下一句紧随其后，“你要什么？”

    周裴挑了一下眉，轻轻含了一口烟，笑意都挂上了眉梢，“我要你滚远点，不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出现。”

    “除了这个，”宋明朗像是知道周裴的回答，表情都不变，“周裴，回到我身边。”

    他又说，“你想要什么都行。”

    真奇怪，宋明朗是怎么做到说这种话都像施舍。

    “你在做梦呢？”周裴问他，笑出了声，“或者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威胁我？”

    他的眼底都是嘲讽，冷淡，厌恶……总之，并没有任何一点可以称之为正面的情绪。

    宋明朗直面这张秀丽的面孔，他似乎是第一次这样准确而清晰地认知到，周裴是有多讨厌他，讨厌他最开始的下作手段，他的眼神不断在提醒他，他是靠怎样的威胁得到这个漂亮玩具的——即使他觉得这只是个交换。

    漂亮玩具出卖身体，他去安排他重病的父亲，这是交易不是吗？

    周裴叼着烟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就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忽然歪着脑袋问道：“这是交易？”

    “对，就是交易。”宋明朗微微颔首，这是他最擅长的东西。

    “——那你跪下。”

    周裴就在等这句话。

    宋明朗脸色沉了沉，看向周裴，“别太过分了，周裴。”

    “这过分吗？”周裴嗤笑，反问他，“这不是交易吗？”

    “像玩具一样，跪下给我舔，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