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徒弟要回来
“老铁，这次买肉不少，有活来了？” 宁静安详的小镇上，外面的风风雨雨不曾影响到偏安一隅的乡镇。 村民安详，乡土味厚。 “哪啊，今天我徒弟回来，我们爷俩好好聚聚。” 人高马大的壮汉笑呵呵地打量猪肉成色，男人皮肤黝黑，肌肉鼓胀，粗麻布衣在他身上都像是短打劲装，特别是一双肉蒲扇似的大手，以及跟常人大腿一般粗的手臂，一看便知气力极大。 也不知道在外面跑的许秋双有没有改变口味，老铁匠暗暗琢磨前些日子的来信。 说是带着媳妇回来，可又说因为媳妇身上有江湖恩怨，叫他不要往外说，就当是朋友回来住。 可一个女孩子跟着男人回家，说朋友怎么可能有人信？ 老铁匠怎么想也想不通。 而且提到江湖恩怨，老铁匠就更担心了。 这孩子别是在外面闯祸了吧！ 说是师徒，其实跟父子没差，老铁匠一生都没有孩子，也是妻子还在的时候，因为嫌生活冷清，老铁匠又总是在打铁房里做活，才收留了一个因为战乱，失去父母的小乞儿。 卖肉的屠夫恍然大悟：“恭喜啊，这次小双回来多久？” 老铁匠指着一条猪腿：“就这条吧，还没有说呢，怎么也得回来一个月吧。” 屠夫麻利地称好猪肉：“就这么一点，够你们爷俩吃嘛，我记得小双是出去闯江湖了吧，去年来信说跟着一家镖局？不得给你也拉点活么？” 都是常年的邻居，互相知根知底，老铁匠也是孤儿，被当年村里的铁匠收养，传授打铁的本事，然后取了村民铁匠的女儿。 不说别的，就是老铁匠一身气力，每次接到要给江湖人士打造刀剑的活计时，总是吃的不少，一顿饭能吃完一头烤小乳猪！ 这次徒弟回来，还是走镖的，不得打打兵器防身？ 找谁都不如老铁匠方便啊！ 老铁匠一想也是，徒弟都说明徒媳身上有江湖恩怨，怎么也得弄点兵器防身。 “那你再弄条猪腿。” “我这摊子上就半头猪了，你直接都要了吧，还有点内脏什么的，我就不收你钱了，当庆祝小双回来，记得小双挺爱吃卤肉的。” 多年邻居，屠夫虽然不清楚铁匠的家底，但是看那两进的青石灰瓦的大院子，以及每次打造兵器时的伙食，就知道铁匠家底丰厚。 那些江湖认识打造兵器出手可真大方，出手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伙食全包。 屠夫还动过小心思，想把二女儿说亲给铁匠的徒弟，许秋双，谁知道许秋双一门心思的往外跑，又跟女儿没啥感情，这才算了。 要不是自己家底也不差，还跟老铁匠是多年好友，屠夫都想把女儿嫁给老铁匠当继妻。 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安稳温饱，而且老铁匠没啥坏脾气，喝酒也不撒酒疯，只是平日里话少，事也少，一身打铁本事，家里还有几亩良田，上头也没有父母，下边没有亲生孩子，只有一个徒弟，谁家女儿嫁过去就直接当家做主，生下两人的孩子就更加好了，再怎么说，徒弟也没有自己孩子亲啊！ 所以别看老铁匠人高马大，面相凶恶，年龄还大，但是在不少人眼中，老铁匠的条件比一些年轻人还吸引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老铁匠憨厚一笑：“也行，你全包了吧，你家还有卤味的调料吗，也给我弄点吧。” 屠夫哈哈一笑：“行嘞，肉你先拿回家，我把摊子收拾一下，等会儿给你送去。” 目送老铁匠提溜一大包肉走，旁边卖腌菜的婶子叹道：“小双可算回来了，不知道这回要待多久，老铁天天一个人在家待着，看着怪可怜的。” 屠夫收拾东西道：“谁知道呢，年轻人总是爱跑，有闯劲也好嘛，你看着老铁可怜，给他说个媒不成了。” 腌菜大婶白他一眼：“你当我没说过嘛，人家不愿意，也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还念着死去的人？可也没见悲伤到哪去啊。 ” 屠夫本来还想说人家夫妻感情深，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想了想老铁匠妻子走的时候，老铁匠的确不怎么悲伤，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 要说老铁匠的运气是好也不好，当年见老铁匠可怜，收养他的铁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有两亩地，一点手艺，除了种地，就是平时给在镇上磨磨菜刀，补补锅，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除了有一个经常生病的女儿。 因为女儿的身体难嫁，又怕嫁入婆家遭罪，疼女儿的铁匠见到被人打骂，还老老实实干活的小孤儿心生怜悯的同时，眼前一亮。 童养夫呀！ 他又不求女儿嫁入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就图个安稳，加上女儿身体原因，普通村民铁匠跟媳妇商量了一下，观察观察小孤儿的品性，就决定收徒。 还给孤儿起名，铁马。 铁匠姓许，因为同姓不婚的习俗，他就没有让孤儿跟着自己姓，反正收徒传授打铁手艺，就姓铁吧。 铁马这个名字是孤儿自己要求的，因为他是跟着大人奔波的时候，记住了一句诗：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其实他当时饿了，听见了雪瓜以为是吃的，然后在秋天成熟的时候，这些雪瓜被船啊马啊拉运到一个地方。 后来他饿着饿着，昏了过去，可能父母以为他死了，或者快要死了，就丢下了他，带着哥哥妹妹继续找活路。 村民铁匠没有看走眼，小铁马是很老实的孩子，而且因为知道谁对自己好，心中感恩，也真心对待村民铁匠夫妇，尽心尽力的学会本事，对因为生病娇养出一身小脾气的铁匠女儿也很好。 可是铁马刚过十五岁，村民铁匠在一次救人中，被杀了。 那是个被人追杀的江湖中人，晕倒在山林，正好铁匠从城里回来，见到受伤的人，好心带回了家。 人是救醒了，但追杀的人也到了。 铁匠被人一剑穿心，被救的那个人则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将追杀的人一掌重伤，躺在地上不能动。 在铁匠的妻女哭喊的时候，十五岁的铁马脑子一热，拿起砖头将杀死村民铁匠的人打死，算是亲手为师父报仇了。 这也铁马第一次杀人。 傍晚，袅袅炊烟升起，乡落村角漫溢着土香佳肴，案板上的生蒜大葱，大锅里的炖肉，一些凉拌菜，都是待客必不可少的。 案板上还有一些肉，铁马准备等待明天包饺子，做肉丸子，正忙活着，他忽然听见前门有马车的声音。 难不成是小双回来了？ 期待压下去疑惑，他欢欢喜喜地出门，出门前还特地用皂子洗洗手，看看身上有没有脏污油渍。 刚换的新衣服，做饭都小心翼翼地，哪里有脏污的地方，只不过是老铁匠紧张罢了。 马车到了，老铁匠听见有人蹦下车，然后是熟悉地喊声。 “师父，我回来了！” 老铁匠扬起笑脸，刚刚走出门，就看到自己好久不见的徒弟，从马车中牵出来一个人。 一位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