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法定监护虫
这天清晨，于其然睡醒后躺在床上思考人生。他那该死的易感期在昨天终于结束了，此刻的他就是贤者在虫族世界的化身，一切情爱都与他无关，虫世间的欲望不再沾染半分。 这世界纷纷扰扰，而他只觉得吵闹。 房门被轻轻叩击两下，两位临时顶班的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 “其然先生，这是您今天的药。”做完例行检查，护士递过一板包装完整的药片。 于其然接过药片，翻到背面看了一眼，确实是没开封的、有安全检验标志的药。 为了防止医护虫员工作失误造成不必要的危险，送到雄子手上的每一份药物都会经过专门的二次安全筛查，以确保雄子吃下的药物是安全的、没有被调换过的。 毕竟出过药剂被偷换成催情剂的案例，对待雄子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像霍思阳那样每次都是拆好了再递过来喂着吃的做法属于绝对的违规操作！ 于其然忿忿地撕开包装袋，抠出药片丢在嘴里，再喝一口温水吞咽下去。 两名护士站在原地有些犹豫地看着于其然，似乎想说些什么。于其然压根不惯着，撑足了气势瞪回去。 “其然先生好好休息……”护士们的脸色微微发红，不再提检查是否藏药的事，低头推着小车走出房间。 等到房门关闭护士走远，于其然张开嘴吐出藏在舌下的药片。 他才不要吃药，好那么快自杀起来多困难。 “呕……苦死了……”他连喝了几大口水才勉强压下那股苦涩的药味。 “咔哒。” 听到门响于其然立刻紧张地攥紧掌心，生怕吐出来的药片被发现。 来虫是刚刚离开的其中一名护士，他羞涩地躲避着于其然的目光，伸手拿回落在桌子上的检查单，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薯片，偷偷摸摸塞进于其然的被子里。 于其然注意到那是一包他挂念许久的青柠味薯片，他立刻双眼放光，充满感激地看向对方。 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攥着东西，他高低要给这位零食英雄表演个谢谢你。 “嗯……那个……我、我先走了。”不知名的零食天使悄悄退出房间关上门，过于紧张的他在转身时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雌虫，差点一头撞上去。 “对不起！”护士下意识低头道歉。 “没关系。”黑发的雌虫看着对方，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护士莫名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房间内，于其然四下环顾一番，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虫来打扰后便整个身一都钻进被子里，伸手去够那包看起来就美味十足的薯片。 【判定成功】 指尖刚刚摸到包装袋，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就在脑海中响起。 于其然微微一愣，他回想了一下那名过分害羞的护士，又看了看手里的薯片，越发想要给那位投毒达虫送上一段谢谢你舞蹈。 这真是瞌睡来了有虫送枕头，正愁找不到办法自杀呢。 眼看着傻乎乎的于其然已经撕开了封口，系统终于还是坐不住，给了一点点提示。 【温馨提示，请注意保持饮食清淡。请注意保持饮食清淡。】 嗯？ 于其然怔了一下，向来沉默寡言装宕机的系统竟然主动提醒他，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他对系统还是抱有很高的信任度的。 薯片有毒，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毒，连一向摆烂的系统都拦着他吃，可见下毒者的用心险恶。 多大仇啊。 于其然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下穿越至今的所有事项，嗯……信息太少，得不出任何靠谱的猜想或结论。 算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虫来。 于其然将薯片卷吧卷吧捏在手里出了门。倒不是他不想藏起来，而是不论他怎么藏都太明显了，但凡眼睛没瞎的都能一眼看出来衣服有鼓包。这病号服竟然没有设计口袋，真是辣鸡。 循着记忆走到霍思阳的办公室，但房间内一个虫都没有，桌上的东西不知道被谁翻得一团糟，柜子抽屉被撬开，里面的东西也全被清空了。 于其然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他联想到了几天前霍思阳的那次迟到。向来守时守约的霍医生竟然迟到了足足8秒，当时他没注意，现在越想越不正常。 “嗯，霍思阳医生不在吗？” 于其然循着声音转头看去，那是一位有着黑色头发的帅雌虫，长相带着明显的西方特征，五官深邃立体，浅灰的瞳色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淡漠，一身考究的白色西装，内搭深灰色衬衫，手里拿着一打文件，举手投足间带着从骨子里散发的优雅贵族气质。 这些个雌虫好像都对外貌穿着格外的讲究啊。 于其然的目光忍不住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那种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特别气场实在引人注目，画风都不太一样了，仿佛二维动画里混进去一个3D建模。 黑发雌虫似乎是想将房间内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朝着于其然的方向迈了一步，两虫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 于其然顿时感到有些紧张，边退后边视线乱瞟，结果就这一眼，他扫到了对方手中文件的内容。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于其然的照片，最上方的加粗标题写着“雄子监护权变更信息（1）”几个大字。 “初次见面，我是你的法定监护虫，凌弋。” 对方如此介绍道。 啊……哦、对，那确实是他的照片，怪不得看着眼熟，监护虫的事之前霍思阳貌似也提过一句。 于其然后知后觉地晃了个神，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最近恍惚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而且表现得也越来越像个孩子。 意识到这种精神层面的潜移默化，他没来由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无力改变现实只能任由事态糟糕的挫败感让他很难受。 凌弋轻轻抚摸着于其然的头顶，他奇怪地发现眼前这个小雄子的信息素味道似乎又开始变化。 嗯……有些焦虑。 倒是和霍思阳描述的一样，是个经常搞不懂在想什么的非典型小雄子，是失忆造成的性格差异吗。 “我和你雌父的辈分关系有点复杂，不过确实是拥有血缘关系的远亲，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凌弋哥哥，或者凌弋，都可以。”凌弋的语速不快不慢，咬字又清晰，听他说话感觉很舒服。 老实说于其然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大型认亲现场，逢年过节走亲戚他都是能不去则不去，去了也是当个人形摆件，跟着他妈一块儿问声好，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坐着玩手机。 想到这里于其然的呼吸停滞了瞬间，悲伤的情绪转瞬即逝，他迅速调整好表情，略带着些许好奇看向凌弋，“凌弋……哥哥？” 短暂的犹豫后，于其然还是补上了后面那个称呼。 对于自己名义上的监护虫，还是嘴甜一点比较好，不吃亏。识时务者为俊杰，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出院了，谁都拦不住我回家。 凌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变化，想不通为什么能有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换如此多种情绪，不像是一位失忆病虫该有的精神状态。 凌弋维持着稳重温和的笑意，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从手里的文件中挑出几页递给于其然，等对方开始翻阅，他才漫不经心地问道：“然然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于其然的指尖轻颤了一下，他先是以最快的速度吐槽了下对方的自来熟以及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呼，而后绞尽脑汁开始编谎话。 “是薯片，很难吃的薯片。” 那句话怎么说，半真半假的谎言最难分辨，不过某种角度来讲他这说的其实是实话。 加了料的，可不难吃嘛。 “嗯？”凌弋露出一点感兴趣的表情，“能给我尝一点吗？我还挺喜欢这个口味的。” “真的很难吃……”于其然摇摇头。 被拒绝了凌弋也没怎么失落，只眼底多了一抹探究的神色，他转头看向窗外，静静等待于其然看完那些资料。 于其然一目十行扫过凌弋递过来的几张纸，一共是三个虫的基本信息，他自己、凌弋以及霍思阳。 值得一提的是，霍思阳那份的标题是雌侍申请，右侧还用别针夹了一张纸条，似乎是从什么文件上裁剪下来的。 于其然花了点时间重点看了那张纸条，大概意思是认为霍思阳在治疗过程中违背职业道德，使用了不必要的治疗方案，以至于出现重大失误，致使患者身心承受巨大伤害。 总之就是没一句好词。 结合这张纸条以及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霍思阳大概率是被看起来了，丢工作都是轻的。 对方挑选的动手时机也很巧妙，刚好是他易感期结束的转天，四大皆空无欲无求，甚至还对霍思阳起了点厌倦的心思，要不是那包薯片他还真不一定会来主动找他。 于其然抬眼看向凌弋，不太明白对方把这张纸条加进来的用意，是觉得他的雄子身份能力压群雌，英雄救美？ 是否有点高看他的能力了，他毕竟只是一名伤势未愈、手无缚鸡之力、弱小无助又可怜还很缺乏虫族世界常识的普通……人。 “雄子的意愿是最优先的。”凌弋微微歪了下头，意有所指地看向于其然，他将那几张纸接过来放回原位，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请手势，说道：“那么……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找他们算算账呢？” 于其然没怎么犹豫，他点了点头，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不管怎么说霍思阳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认识最久、了解最深的雌虫，虽然在易感期期间关系发生了奇怪的质变，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算计还无动于衷。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乐于助虫的好孩子呢，就当是日行一善，早日回家。至于感情债……有个词叫“坏账”听说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