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好大儿的养成

    黄老头那死老头子对余晚洲的求救视而不见，他跟个什么似的抹着眼泪跟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啼啼。

    心疼着，就好像这小乞丐是他亲儿子，呸，亲孙子一样。

    余晚洲：“……”

    还好这家里还有女人，那煮饭的婆子可比他有哄孩子的经验多了。

    同样，下人比他这个便宜爹更加尽职尽责。

    他们在一旁帮村着哄着。

    ＂主子，小少爷还病着，要不要先把药给喝了？”婆子说道。

    余晚洲这才发现小家伙身上还伤着，也还滚烫着，发着烧，声音都是沙哑的，带着重重的鼻音，一哭鼻音就更重，蹭了他一身的鼻涕泡。

    ＂好，快快，赶紧把药喝了！那可是为父专门花高价请的名医，务必要让我儿快快好转。＂

    做戏嘛自然要做全套，他一口一个为父，一口一个我儿，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小家伙闻之更为动容，又趴在他身体呜呜的哭了起来，仿佛好像一切都苦尽甘来了。

    余晚洲只得强忍着鼻涕眼泪都弄在他身上的恶心感。

    仆人比余晚洲这个当爹的更称职，一阵安慰，掏心掏肺，让在场情景很是温馨，就跟后世寻亲节目里历经磨难终于团圆的场景一样。

    让敌人给他当儿子，低眉顺眼的叫着他爹受他差遣这不比简单的杀了他更有意思？

    祁木涯满心欢喜的在他怀里叫着他爹爹。

    而他却在想着要怎么折腾死这个小家伙。

    余晚洲走出了房间，嫌弃的将他那身被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脏掉的衣服换下。

    这时候，丫鬟把药也煎好了，正准备端上来。

    看到药之后，余晚洲眼睛都亮了。

    祁木涯身子骨虚的厉害，大夫给他开了不少药。

    中药性苦，余晚洲最讨厌喝药，但看仇人喝药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特别是打着我是为你好的口号，逼迫别人痛苦的喝药，简直不要太爽。

    他特意从丫鬟手里把药接过来，然后端着药碗给小乞丐祁木涯送过去。

    他表面不显，但内心笑的跟只狐狸似的，余晚洲腹稿都打好了：＂爹知道药苦，但良药苦口，你必须得喝，我是为你好。＂

    他以前没少被家里的父母，以“我是为你好”逼迫着他干各种他不想干的事情，他对此极为深恶痛绝，怨念很深。

    所以，他也同样拿这一招来对付祁木涯。

    以“我是为你好”为借口，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逼迫对方，那种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但没想到他的话都不用出口，他走进房中，小东西就乖乖的接过了他手中的药。

    他还显得特别高兴，很感动，眼睛亮晶晶的：＂谢谢爹。＂

    余晚洲亲自给他端药喂药让他受宠若惊。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中药碗，像是捧着什么好东西似的，喝起中药来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跟喝水似的，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光了。他甚至还舔干净了碗底的残渣，生怕有一点浪费。

    余晚洲没吃过苦头，他哪里知道他心中的苦涩的药在乞丐眼里是能救命的奢侈品。

    他哪里知道，对于那种过着朝不保夕、孤苦无依的小乞丐，那种高高在上的“我是为你好”其实对他们来讲，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计划失败！

    余晚洲扯出一丝尬笑，他摸了摸他的头：＂别谢太早，以后喝药的次数还多着呢！你身子骨弱，要好好调养调养！＂

    他心想，我苦不死你。

    但却不曾想，他的话又让小东西一阵撼动，看着他的眼里闪烁着星光。

    小乞丐太卑贱了，别人任何一点的施舍，都能在他心中激荡起轩然大波，

    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余晚洲总觉得心里差了点什么，于是吹毛求疵，故意找茬。

    他马着脸将小家伙舔碗底的不雅举动给批评了一顿。

    他说话有点重，以教育的名义，站在道德制高点肆意的骂着对方，对方还只能低着头认真听着不敢有丝毫不满。

    末了他还故意板着脸问了一句：＂听懂了吗！＂

    ＂听懂了，儿子谨遵父亲教诲。＂祁木涯很早以前，也是上过学堂的，他在当乞丐的那些日子里，早就丢掉了所有的尊严。但余晚洲对他的严厉批评教育，让他又重新记起来了那些东西。

    他敏感的察觉到，他爹并不喜欢他，甚至很些嫌弃厌恶，所以，他想方设法的想要乖，想要讨他喜欢。

    他知道他爹是母亲说的那种体面人，那种厉害的大人物，所以，他也用着记忆里，那文绉绉的话回应道，讨好道。

    祁木涯听话乖巧的远超余晚洲想象，这批评似乎也没有达到他预期想要的效果。

    但是，好像……意外的感觉不差。

    ＂嗯，乖。＂余晚洲摸了摸他的头，跟摸狗崽子似的。手感其实并不好，他还摸到了一些白色皮屑和虱子卵，这把他恶心坏了。

    ＂把头发好好弄弄！算了，干脆全剃了吧，太脏了！＂

    ＂少爷，抹点药膏就可杀死虱子，不需要全剃。＂这个时代剃发不是什么好事。

    ＂我听父亲的，把头发全剃了吧！我要重新开始！＂小乞丐祁木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过去做道别，他迫切的想要讨好着余晚洲。

    他总是用着那种小心翼翼又带着求证和讨好的目光看着他，跟个被人捡回来初到新家没有安全感的流浪狗一样。

    余晚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小家伙立马就眉开眼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为父会让郎中给你多开些药给你补身子，可能会有一些苦，我也会请老师重新教你礼仪知识，可能会有一些严苛，但为父希望你能忍受，好好努力，别污了我余某人的名声。＂

    这是余晚洲故意想出来的折腾他的下三滥的招数。

    但祁木涯却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表现不错，所以换来了父亲的奖励。

    毕竟，能得到父亲的栽培，那表示他父亲很重视他！

    ＂是，我会努力的。＂他激动的道，双手握紧成拳。

    他应该表现的再听话一点！父亲才会喜欢他！一颗种子就这么埋进了他的心中，

    余晚洲对他心里想法，什么都不清楚，他去找了郎中，让郎中为祁木涯开一些补身子的补药，还坏心眼的不断暗示＂良药苦口＂，以至于郎中为了达到＂良药＂的效果故意将原本已经够苦的药弄的更加难以入口。

    余晚洲这人娇生惯养，他怕苦，最讨厌喝药，讨厌被人管教。他害怕疼，他想着，要是祁木涯不好好听他的话，他就用鞭子抽他，打他屁股，打的手掌心，让他跪祠堂，抄写认错书。

    这些都是他小的时候，最最痛苦的回忆。

    将心比心，他能想到的最折腾人，最恶心人的方法也莫过于此了。

    小孩子都应该很怕这些吧，他要让他成为他童年噩梦！

    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制裁他！让他有苦说不出！

    余晚洲心里奸笑着。

    又过了几天。

    加了黄连的中药，让丫鬟熬药的都捂着口鼻。

    在熬好药之后余晚洲自己还特意尝了一点，苦的他脸色都绿了，几欲呕吐。

    ＂好！好！好！果然是良药！＂他大笑着，乐呵呵的捧着刚熬好的药给小家伙端过去：＂儿啊，这是为父特意为你熬的良药！都说良药苦口，望你莫要嫌弃。＂

    经过了几天的休养，小家伙的风寒已经好了，头发也剃光了，身上穿的大户人家的锦衣玉服，虽然人依旧很瘦，但面色要好看多了。

    脸上之前被打的淤青和红肿也消了很多。这个光着脑袋的小家伙，眉眼都透着乖巧顺从，从乞丐变了小少爷，府中的丫鬟下人都心疼他喜欢他的很。

    他在余晚洲面前更加的乖顺，但在喝这么苦的中药的时候，就连向来吃够了苦头的他都忍不住皱着眉头，却依旧还是一口气喝，都不带停歇的，也不敢浪费，只是喝完后他几欲干呕，让人知晓，这药确实很难喝。

    看着吃瘪的小东西，余晚洲心情很好，他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但小家伙却吓的惶恐，生怕他对自己的＂不尊重＂惹的父亲大人不高兴，他惶恐不安的小眼神就跟没有安全感的狗崽子似的。

    但这次余晚洲心情很好，他笑着摸了摸他光滑的小脑袋，夸了一声＂不错＂，顺手投喂了一块糖，跟投喂他家里养的宠物似的。

    小东西立马又喜笑颜开：＂谢谢爹爹，好甜！＂

    他实在好哄极了，喂他一块糖就能让感动到喜极而泣，心脏砰砰直跳，脸色都因为激动兴奋变的绯红。

    余晚洲心脏被抨击了一下，他觉得对一个小孩子下阴损的招数显得自己好像过于阴损。

    他握拳干咳了一声：＂甜吗，那就都给你。＂

    ＂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