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无关
刚回到家里赵合德就收到李元颖的消息。 “赵哥，上次你借给我的硬盘还没拿走。” 赵合德现在身心俱疲，他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思再开车跑一趟去取硬盘了。于是便回道：“先放你那吧，我过几天再去拿。” 发完他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换衣服倒在床上睡了。 赵合德在家昏天黑地睡了快一周，似乎要把上班以来牺牲的所有睡眠都在这一周里补回来。 等他觉得他有足够的精力面对他人的时候才跟李元颖说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见面，把硬盘给他。然后取完硬盘就去找林惊堂，把行李拿回来。 李元颖见到赵合德的时候小小惊讶了一下，从前那个无论何时都精致从容的赵合德此时憔悴了不少。他试探性地问道：“赵哥，你没事吧。” 赵合德坐到他对面摇摇头，“我还好。” 李元颖把硬盘给他，“你走了之后陈总心情一直很不好，动不动就发火。”他努力开着玩笑，“公司真的不能没你，说不定过两天陈总就求你回来了。” 赵合德笑起来，“那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回去呢。” 李元颖顿了顿，“惊堂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吗？” “应该算是解决了吧。经过这档子事我看他的网络排名都稳占第一了，我想评审组应该也会理智打分，不会因为怕影响不好就故意压他分的。” 李元颖颔首，“那就好，也不枉他辛苦那么久。那，”他抬眸快速看了赵合德一眼，“他原谅你了吗？你们和好了吗？” 赵合德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敢联系他，我怕他看到我情绪不对，知道我的事之后会内疚。我不想让他觉得欠我什么。”他不想再说，及时转移话题，“你呢？你和崔东安怎么样？” 李元颖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忽然有了笑意，“我跟他挺好的。前几天他还跟我商量说想一起在北京买套房子，我觉得也是，不然一直租房子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家。我这两天看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很不错，我给你看看。”然后他就开始翻手机里的收藏夹。 “好啊。”赵合德看着李元颖脸上藏不住的开心和幸福，心里莫名有些酸涩。曾经这样的表情他在林惊堂的脸上也看到过，那时候他和林惊堂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林惊堂望向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高兴又满足。可是他没有好好珍惜。 林惊堂路过那家咖啡店的时候放慢了脚步，有人推开门走出来，带来一阵醇厚的咖啡豆的香味。林惊堂想起他以前总喝这家的摩卡，可是自从跟赵合德分开以后他就再没来过了。好久没喝了有些馋，于是他推开门走进去。 点完单以后林惊堂站在一边等店员叫号。店里装修好像变了一些，他转头四处观察，在心里默默评价。 目光扫过某一处的时候心里忽然动了一下，他重新移回目光，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赵合德感受到这样直勾勾的视线，回望过去，在目光触及林惊堂的那一瞬间他噌的站起来。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刺耳的声响，许多人纷纷侧目看着他。李元颖不明所以，被吓了一跳，看了看赵合德，顺着他惊愕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惊堂冷冷看着他们两个人，冰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下一秒毫不犹豫的转身推门而出。 “惊堂！”赵合德惊慌失措叫了一声，不管不顾的追出去。 “惊堂！惊堂！”赵合德两三步追上林惊堂，拉住他的手腕把他转过来不让他走。林惊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被这样冰冷的目光刺痛，忍着内心强烈的恐惧和疼痛快速说：“惊堂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来找他拿……” “没关系啊。”林惊堂平静道。可这样的平静比怒火更让赵合德感觉到害怕。“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跟谁在一起干什么都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 “惊堂……”赵合德喃喃道，内心泛起一阵无边的难过和慌张。他紧紧握住林惊堂，眼眶都红了，声音都有些哽咽，“求你，别这样……”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的震动，赵合德烦躁拿出来刚想挂断，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林惊堂趁着赵合德这一秒的分神快速抽出自己的手大步往地铁站走。 “惊堂！”赵合德看了看林惊堂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暗骂一声还是接起了电话。 他皱眉沉声道：“爸。” 热闹又质朴胡同深处立着一扇木门，赵合德站在那扇门前挣扎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按下门铃。 没过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就热情的迎出来开了门。赵合德冲她温和笑了笑，“黄妈。” 黄妈朝屋子里努努下巴，“赵老师和孙老师都在里面呢。” 赵合德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小声说：“知道了。”随后抬脚往屋子里走。 赵合德父母家是一个带院子的小四合院。很难想象在这繁华喧闹的地段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幽静的地方，木门一关，外面所有的烟火喧嚣全都隔绝在外了。 这条胡同虽然老，可这个院子看起来却有十足的现代设计风格，之前听他爸妈说是请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朋友做的。 赵合德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时隔快一年再次见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那些雕塑心里还挺有感触。赵合德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爸爸是中文系教授，妈妈是艺术系的老师。两个人酷爱中国古典艺术，院子里那些看着似乎不起眼的石雕和石灯实际上都是两人年轻时从大江南北搜集来的宝贝。 赵合德在门口换了鞋轻轻走进去，没走两步就看到赵诠和孙茹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两人也看到了赵合德，但都没说话，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后端起茶杯继续喝自己的。 赵合德沉默了一瞬，开口道：“爸，妈。” “还知道叫爸妈啊？还知道回来啊？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还准备不回呢？”赵诠脸黑得不行，气得手指头都在抖。 赵合德低着头站在二人面前不说话。 赵诠看着他这个样子更来气，“不说话什么意思？不服气？你在外面干的那些荒唐事我们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从来不多管你什么。结果你还真是无法无边了，把自己玩到工作都没了！要不是我亲自去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们这事儿？” 都三十五六岁的人了被父母这么批评教育，赵合德觉得又难堪又羞愧，他小声说：“我不告诉你你这不也知道了吗？” “是，我是知道了！我从别的老师嘴里知道我儿子当雷锋啦，没脸在公司待下去啦！” 赵合德受不了赵诠的阴阳怪气，皱着眉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就是没脸去公司行了吗？我就是不想干了。我准备去你们学校门口开烧烤摊，你和妈下班记得来光顾我生意，多帮我给你们学生宣传宣传。” 赵诠愤怒得恨不得朝着赵合德的脑袋来那么一下，他指着赵合德，声音都有些扭曲：“你听听，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行了行了。”一直在旁边默默喝茶没说话的孙茹缓缓放下茶杯，按下赵权的手臂，看着赵合德说：“就你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德行还开烧烤摊呢，得了吧，我怕你把我的学生吃食物中毒了。” 赵合德无语坐到一边的板凳上不说话。 孙茹把一缕碎发绕到耳后，“你是为了那个叫林惊堂的设计师吗？” 赵合德颔首，“嗯。” “他知不知道你写完这篇澄清文以后被迫辞职了？” “不知道。” 孙茹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没告诉他？” 赵合德顿了顿，“没有。” 听到这两个字赵诠都被气笑了，冲孙茹说：“你看看，我俩生了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好人呢。” 孙茹“啧”了一声瞪了眼赵诠，赵诠立马噤声不说话了。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你绝对不是这种会干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事的人。所以，什么原因？” “我对他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想补偿他。”赵合德停了几秒，又说道：“不对，不是补偿。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别的目的，我就想对他好，就想为他做点什么。” “听你这话，你俩现在没在一起？” “以前是在一起的，现在没有了。” 赵诠忍不住又说话：“不在一起就说明不合适，为了个不合适的人把工作都丢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你看不出来？” 赵合德抬头诚恳地看着赵诠：“合适，我和他合适，我这辈子没他不行。在我这里，林惊堂比什么都重要，别说是工作了，他要什么我都给他。爸，换做是你，你看到妈妈的作品被别人诬陷是抄袭的，你难道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工作什么都不说都不做吗？” 赵诠一时间被噎到说不出话，孙茹轻轻叹了口气，“你认真了，是吗？” 赵合德坚定点头，“是。所以爸妈，你们别再说什么了，我就是要他。哪怕拿一千份一万份工作换他我都不要，我就是要他。” “行，既然这么喜欢那我们说什么都是没用，你自己不后悔就行。”说完孙茹站起来端起茶盘往厨房走。赵诠看到妻子这么说了不好再说什么，便也起身往厨房走。 赵合德见父母这边应该是解决了，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就说：“那爸妈，我先回去了。” “那么急干什么？”赵诠拿着个菜盆子出来，“你现在没工作了每天闲得很，在这儿吃个晚饭再走。” 赵合德被呛了一下，但也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主动接过赵诠手里的菜篮子开始帮忙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