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屏蔽器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宋星海可算是清醒过来。修理性格屏蔽器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毕竟那小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可是真真实实镶嵌在他的脑子里。 额角突突钝痛，记忆也受到小手术影响暂时混乱不堪。宋星海坐在床边平复整整半个小时，才勉强梳理出自己姓甚名谁，躺在这张床上的前因后果。 手术时注入的麻醉剂会一定程度影响神经元活跃程度，间接影响他和白瓷的脑电波链接。不过好在有这短暂的几十分钟滞后，他才能独自手边的小纸条。 留小纸条的人字迹跋扈，按照见字如见人的说法，对方一定不是省油的灯。对方直呼他‘小宋’，用张牙舞爪的钢笔字叮嘱到：我知道你醒来后会有很多疑惑，你现在经历的都是更换性格屏蔽器的短暂副作用。大概四十五分钟后会有一只银白色机器人来回答你所有困惑。当然，如果他问你我把烟藏在哪儿，你告诉他我真的戒烟了。 最后，记得帮我完成游戏最新更新的副本剧情，遇见里面叫秦焕的人，告诉他钻石和金子都太俗，还是白玉戒指好。 纸条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比火星文还要令人费解。宋星海将纸条放在一边，脑子里依稀闪过自己捏着钢笔写下这段留言的画面。 是他写的……？宋星海深觉不可思议，他不能忍受自己竟然抽烟，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戒断。他和写下纸条的宋星海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即便他们会拥有相同的记忆。 他提到的秦焕，是游戏里的人吗……似乎有点印象。 宋星海不能深想，稍微一动脑子每一根神经束都在冲他哀怨苦痛。紧闭的屋门被人有礼貌地叩响，宋星海应：“请进。” 屋外传来低沉醇厚的男人嗓音，对方说：“你把门反锁了。” “啊……？”宋星海憋憋嘴，心想不是他锁的。他只好拖着病躯艰难移到门前，发现压根没有门把手。好在门后的那个男人悉心指导他门需要指纹解锁，他才费劲儿将门打开。 “感觉怎么样？” 近距离聆听男人的嗓音动听不少，宋星海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有种被春雷击中心田的感觉。诚然，男人的声线十分性感美好，低到能让他每一个细胞都为之共鸣。 “还好。”宋星海不知不觉间红了耳朵，抬头去看眼前这个仅凭声音便给他留下极好印象的男人，略带拘束的眼神对上对方清澈浅蓝的瞳眼，宋星海恍惚地想起了某些画面。 “白瓷。”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是，很高兴你刚醒来就想起了我。”白瓷说着，伸手亲昵地揽住宋星海的肩头将他往床边 带，一天之前，给他十万个狗胆子也是不敢的，但是现在可以，他清楚在性格屏蔽器作用下的主人，已展露出他人生中最柔软乖巧的一面。 这就是纸条里提到的机器人。宋星海瞧着对方精雕细琢堪称完美的脸，一时间有种不真切地梦幻感。他伸手摸了摸白瓷白净的脸庞，没有一丝瑕疵，对方温顺地垂下头颅，银色长发顺着肩头丝滑而下。 “热的，好逼真。”宋星海说话有些呆呆的，看起来麻药劲儿还没过。 “嗯。”白瓷冲他笑了笑，宋星海立刻瞪大眼，笑容也好真实，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他震惊于人类科技发达至此的时候，白瓷已经将放在一边的纸条好好扫描了一遍。 “看来他已经告诉你一些信息了，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白瓷问。 “暂时没有……”宋星海脑袋空空地说。 “那就再休息一会儿。”白瓷将人扶上床，给主人盖上被子。宋星海躺上去，眯了眯眼睛，想到什么，又睁开。 “性格屏蔽器……？” “那是一种能让人类性格强行转换的芯片。您之前使用的芯片坏掉了，更换新的芯片会有短暂的副作用。”白瓷握住他的手，温柔地揉着，“别怕，很快就会恢复。” 机器人体贴的举止令宋星海安心不少，他能感受到自己骨子里对对方有某种依赖感。 “我以前性格很差吗？”宋星海问。 “不，你上一个性格十分率真坦诚，在人类善于伪装自己的本性中，是很难得的。”白瓷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吹捧，或许他是真心实意称赞着宋星海原本的个性。但下一秒机器人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宋星海居然从一个机器人脸上看到了迷惘和心疼。 “但是现在的你能活得轻松很多。”白瓷没有把话说全，那似乎是个不能随意说出口的难言之隐。白瓷希望他自己想起来，而不是通过询问的方式从他人口中得到答案。 宋星海默契地跳过，另起话题：“为什么是说上一个？他也不是我真正的性格？” “嗯……也可以这么认为。你的脑部受到过很严重的创伤，导致性格大变。”白瓷说完，简单地扫视了一下他的表情，聪明地推算出他下一个问题给予答案，“如果你要问我最初的你是什么模样，那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才被制造出来不久，沉睡在休眠仓里。” 宋星海点点头，只得作罢。他躺回去，枕着绵软枕头用黑漆漆的眼珠子仰视白瓷，唇角扬起浅浅笑意，并不为自己复杂的过去感到焦虑不安，他轻声说：“讲讲关于我的事吧，从最近的开始，我想梳理记忆。” “好的。”白瓷帮他掖好被子，悄无声息将小纸条没收，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盏香薰灯，点燃，等清新雅致的花香从香薰灯飘出，白瓷调出内存中所有关于主人的信息，挑选最合适的内容准备娓娓道来。 宋星海认真聆听着。 他听见俊朗帅气机器人用他低磁性感地声音说：“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这次你又把烟藏在了哪儿？” “啊？”宋星海本能地虎躯一震，弱弱伸手四指朝天，“我戒烟了，真的。不对，我可是彻彻底底的反吸烟人士，我和你一样厌恶烟草。” “希望如此。”白瓷眯起眼睛，用一种看穿小把戏的眼神凝视他。 “我有那么不可信任吗。”宋星海瘪嘴，“我和他不一样好不好。” “在我看来，你只是稍微改变了性格而已。”白瓷用拇指抚了抚宋星海的唇瓣，惹得对方刷的红脸，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他。 “……你、你和我是不是……”糟糕，宋星海脑子里好像闪过了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他摇头拼命想要摆脱那些令人面红心跳的画面，可他越是挣扎，更多的相关记忆宛若被捅破蜂窝的蜜蜂，一股脑冲他涌来，“我……我们……” “我们经常做爱。”白瓷并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他直言不讳，“不过距离上一次交配，已经是三天前，你当时很敷衍，甚至没有允许我插入你的肛门。” “……”宋星海瞬间烧了起来，红成一只熟螃蟹，他刷的缩进被子里，哆哆嗦嗦不愿面对现实，小猫一样叫唤，“别说了……呜。” ＊＊＊＊＊ 经过白瓷的梳理以及充足休息之后，宋星海适应不少。更换屏蔽器的感觉类似雨后天晴，除了让自己心情爽快开朗，不会对生活有其他实质影响。 在此之前，他特意熬夜肝了游戏番外新篇章作为弥补，希望醒来以后的自己能充满期待地体验和心念之人的重聚。 “要工作？”白瓷刚把药端进来，就看见宋星海已经躺在体验仓里将精密仪器穿戴完毕，趁着玻璃仓尚未闭合，他将药丸和水杯递上去，“先吃药。” 宋星海点点头，爽快照做。白瓷瞧他这副利落不推诿的模样，想起几天前也是同样一张脸的家伙，连吞服一粒小小的胶囊都能抗拒到呼天抢地哀声哉道。 “等等，你遭受黑客攻击的事，真的不同利昂说一声？对方来势汹汹，可能是冲着你脑中的控制芯片来的。”白瓷不安地说，“或许你应该暂时停止测试这项游戏，我很担心你的精神再次受到攻击。” “没事的。你不是一直在监视吗。”宋星海微微一笑，不在意地说，“应该是对家故意使坏，还不至于将这件小事也汇报给利昂。何况，你平时伪装的很好，完全没有人知道你是军用机器人吧。 ” “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我之前在二手市场看到不少贩卖淘汰军机的小贩……不过，它们的款式都太老旧，看起来是从废弃场捡回来的，还是说这年头居然有人胆大包天从战场上收集战损军机倒卖……” “主人，您更换性格之后，警戒心似乎更差了。”白瓷无奈。 “哈哈，是吗。”宋星海摆摆手，“我一个平民，绝对不会有穷凶恶极的人盯上的。你太紧张了。” “还是说您急着去约会，连人身安全也不放在心上。”白瓷话语里有些酸味儿，毕竟宋星海脸上荡漾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 “没有，绝对没有。”宋星海闭上眼，眼皮阻隔住白瓷冷然咬唇的画面。仿生人无可奈何，注视玻璃仓关闭之后，坐上椅子，不放心地连接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