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餐厅（五）极度的饥饿
白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梦里自己一直在奔跑，好像在寻找什么，但是一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台章不见踪影，但他在托盘上留下了沾水写的1和0。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浔找来姜小胖，“主要是我寻思以他的时代背景他不该知道阿拉伯数字那么高深的东西。” 两人盯着看了半天，姜小胖几次忍不住看向白浔的方向，嘴唇动来动去，几乎把欲言又止两个字写在脸上。 “有话就说啊，你看我干什么？” 白浔用力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正经点，这肯定是很重要的讯息。嗯……怎么说呢，这人和我关系不太一般……就，就总之 成年人的关系很复杂，你懂的。” 白浔深沉地抛过去一个眼神。 姜息秒懂，嘿嘿一笑：“那就更好理解了，你是0，他是1，他在性骚扰你，建议物理阉割。” 白浔：…… 白浔：我真的是脑子有泡才指望你。 你才是0，你全家都是0！ 等等……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刺痛，白浔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像是有人在用尖锐的铁钉狠狠扎进他的大脑，不过几次呼吸，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眼前发白发黄，又逐渐黑下去。 脑子里“嗡嗡”作响，只留下一片眩晕。 在这一片漆黑中，白浔似乎看到了一点蓝色的光，很大，上面有什么东西像水流一样冲刷过去。 ——是显示屏！那上面的东西是……白浔用力睁大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体状况异常糟糕，但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他心里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妥帖和安心。 像是长途旅行之后，洗完澡，带着吹干的头发入睡，但眼前的一切又分明如此陌生。 显示屏上有的只是数字，是最简单的0和1，但快速流动起来，又似乎形成了某种奇异的组合，有魔力似的让人深陷其中。 “白哥！白哥！你怎么了忽然就晕过去了？醒醒！你在游戏舱里出事了？” “我没事，”白浔用力睁开眼，嗓子沙哑异常，自言自语，“0和1，连成一片，那是什么东西？” “啊？有序无序？只有这两个数字吗？” “无序，而且是在一块屏幕上……看起来像是什么密码？太多了，我看不清……” 姜息挠挠头，面露不解：“那不就是二进制吗？我还记得我上大学那会学过怎么换算来着，那不是什么计算机语言吗……白哥你是在梦里敲代码？” 姜息一脸“失敬失敬”地看着白浔茂盛的头发。真没看出来白哥居然有点程序员功底在身上的，还以为大家脑子都差不多！ 但看见白浔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 茫然，和明显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起来就很emo的表情，再配上差到极点的脸色，他很快忽略了是 程序员怎么会不知道二进制这个简单bug。 白浔是真的有在动脑，但奈何脑子生锈。 如果他是恋爱文里的小白花，他现在就应该抱着自己的头哭着大喊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如果他是权谋文的大男主，他现在就该一脸深沉地做因素排除，然后找到背后针对他的阴谋。 但白浔在什么都没想起来之后，发了会呆，这件事也就记住了塞进脑子的某个角落里积灰，然后后知后觉地……有点饿。 果然动脑子也是消耗能量的啊！ 那不想了，开摆。 “怎么回事，游戏里难道不应该是不会饿的吗？” 最先开口的却是姜息，他摸着肚子，用力按压，企图把肚子发出的声响挤下去。 白浔疑惑地看姜息一眼，没过多久，登来了游戏提示音。 【嘟嘟嘟嘟嘟——】 【难道喂饱老板不是员工的任务吗？老板这样说道，那么大家也一起来饿肚子吧！】 【任务：食材准备】 难度：S 简介：准备食材，投喂老板】 【特殊提示：如果老板饱腹值降到0，游戏提前结束，达成团灭结局】 等二人赶到厨房，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人到齐之后，整个厨房的墙壁都变成了透明的，更有存在感的，是就坐在厨房门口摆好桌子刀叉，甚至垫了餐巾的龟毛老板。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金边眼镜下是一双冷冰冰的眼镜。 早早呆在厨房的几人不知是看见过什么，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他的视线，也就白浔还盯着看。 白浔小声对姜息说悄悄话：“你说那是口水兜吗？我幼儿园就不戴那个了。” “对对对，”姜息小声附和，“我朋友家的狗都不会正坐在厨房大门口等菜吃。” 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老板轻飘飘地看了白浔一眼，摘下口水兜叠了个花，立在餐桌边。 另外几人明显脸色灰败，等到白浔看见干干净净，连片菜叶子都没有的厨房，郑刚又给他看了空空如也的箱子以后，他也沉默了。 肉呢？我之前千辛万苦才抓到的好多肉块呢！ “东西本来就少……”唯一的女孩子微微摇摇头，叹气道，“客人来了五批，刚刚好吃完，就像算好的一样，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了……” 眼镜抓住和白浔一起上菜的小萨的衣领，怒骂道：“你就不能少要一点吗！大家要是完成不了任务那就都是因为你！” 小萨本来就在发抖，被眼镜这样拉扯，整个人都软趴趴的，道：“这不能怪我啊！上菜要多少片肉都是客人指定的！要是少上了菜我会被吃掉的！我就是怕……这肯定……肯定是游戏故意设计好的环节，哪有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们啊……！” 他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委屈道：“别说老板了，我还饿着没饭吃呢。” 白浔不解道：“做任务不是有金币吗？可以在游戏商城买啊？” “买个屁！”眼镜被白浔这句话激怒了，他恶狠狠地骂道：“你是不是以为就你聪明？我们都是傻子？你能想到的方法我们早就想到了！但就算能买又怎么样，你有没有问过老板，他到底要吃什么几把玩意？” “你……”白浔嘴里的话在看到眼镜空空荡荡的下半身时戛然而止。切口整整齐齐，明显看得出动手的人有强迫症，一点血都没有流，凝固在大腿根，被一层暗红色的薄膜裹着，能看到里面肌肉的纹理和黄白色的粘腻油脂，甚至是大腿骨的灰白色切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食物腐烂变质的酸味。 郑刚走过来向白浔解释。 本来，四人的金币加在一起是够用的，每个人的金币数量都在500左右，加起来就是2000，但游戏商城里的东西又贵又坑，50买的蔬菜那就是烂的，直接是黑黄的蔫菜，上面爬满了虫，400的蔬菜才仅仅是看起来能吃的程度，虽然好像也没多新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往贵里买，好不容易凑够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结果端出去的时候，老板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切掉了小眼镜的双腿。 其实500金币真的不算少了，如果白浔没有收到那些小费，现在可能手头上还没有这个数，他本来剩下370，又被闻台章打赏了1000，但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加上姜息，也凑不够另一盘菜。 最重要的是，boss那未知的喜好，白浔有一瞬间觉得他是真的喜欢吃虫子炒烂菜也说不定。 【滴！老板饱腹度－10，现值40，状态：中度饥饿】 就在系统音响起的同时，整个透明的墙壁都爬上了一层暗红色的细丝，墙壁也变成了浅淡的红色，更危险的是，它不再是正正方方的透明盒子，而开始不规则地律动。 “快看那里！货架被腐蚀了！”微微尖叫道。 厨房的墙开始蠕动，透明的液体分泌出来，他们简直像是在一个大型肉球的体内，货架很快就被液体融化得只剩下不到一半，好在不再运动，给几人留下了喘息的时间。 “呕、呕呕。” 看着墙壁上交错的红色血线和不规则突起的肉球，像是有一万条长虫在里面爬动，小萨已经把自己的胳膊抠出血来，半跪在地上不停呕吐着。 白浔看着也有点反胃，但是，他现在完全吐不出来。因为——太饿了。 【由于老板陷入饥饿状态，玩家饱腹度下降速度加快，现值20，状态：重度饥饿】 “我靠！”姜息怒骂了一声，他的嘴唇很快干裂，眼眶也变成青黑，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肉，舔了舔牙齿和嘴唇，闭上眼睛。 重度饥饿来得触不及防，随着接连不断的“扑通”声，几人都跌坐在地上，连移动的力量都消失了。 “我好饿啊……”微微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好晕，我好像看到、看到肉了，我想吃肥肉……” 白浔眼前也发花，但可能是之前喝了点牛奶，现在勉强没有那么难受，他看着周围的人，没由来想到，原来饿到极点，人真的是会眼睛发绿的。 小萨哀嚎一声，他定定地看着自己酸臭的呕吐物，忽然双眼发直地舔上去，厨房的地板很脏，满是血污，但他舔得极为狂热和恐怖，他把嘴张到最大，舌头伸到最长，狗一样大口大口吸允，像是怕有谁和他抢似的。 随着一声巨响，椅子倒在地上，没有腿的小眼镜重重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他摔得门牙都碎了半颗，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倒不是因为饿，而是他腿上那层膜，已经被完全摔破了，血汩汩地流出来。 “啊——啊——” “哈、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