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黑暗中的闪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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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谱,太离谱了。”凌晨收工,回酒店路上,我跟冯纯吐槽,“连续三幕戏都是一遍过,他该不会是想玩我吧?让我故意丢人?像不像一种捧杀?就那种表面上什么都不针对你了、实际上他们内行人一看就心领神会直接把我踢出娱乐圈之类的暗箱操作?或者是岳梧放弃了他的高标准严要求,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得过且过?总不能是我演技突飞猛进了吧?这太不可能了吧?” “你管他那么多,过就是结束了。担心你的下一场戏吧。”冯纯哈欠连连,回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安然身边那个女人是谁吗?” “你说邢露?安然跟我说他在追她。”我想了想补充,“她好像很讨厌我,每次对我态度都很差,像是路过一下都要对我翻白眼……我是怎么惹到她了吗。” “可能她处于生理期吧。”冯纯语焉不详,翻着手机查看日程,日历已经翻过去一页,他读道,“最近的戏在下午,你可以睡5个小时,然后我叫你起床背台词,一直到12点,不过我估计会拖后一两个小时……先休息吧。” “好。” 我仍旧踌躇不安,絮叨分析岳梧不找我茬的理由,冯纯已经不想理会我的产后抑郁一样,转头问:“饿了吗?” 我老实回答:“除了困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回去直接睡吧。” 一语成谶,回去只来得及洗漱换睡衣,躺在枕头上一闭眼就睡着。好像做了梦,又好像没做梦,好像置身于一条我小时候常去的公园,之后场景变换成我每天蹲的片场路上。我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却又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场景消散。 我休息了吗?好像没休息,被冯纯叫醒时,感觉更加疲惫了。我在做正确的事吗?看着冯纯,我又觉得自己别无他法。肩负两个人的生计,随时担心丢工作,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甚至比那还要好一点,因为报酬是以前无法比拟的。 时间在加速,或一会儿我在茶馆,下一秒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清场,背台词,过,或者NG,转场,下一场,一切再循环……饭顾不上吃,担忧着每一个当下,和未来,角色却是逐渐坚定的。我看着他不知所措,他带着我往前奔跑。 感到疲惫的当下,我甚至抱着台词本直接睡着了。大概只有天知道,我是怎么在四面都是打光灯的情形下,坐在舞台边上靠着门廊睡着的。洹载把我叫醒,眼里满是关切:“累了?” “还好。”我毫无说服力地打起哈欠,努力振作精神,脑子里迅速闪过接下来要对的几幕场景,“来啦。” “等一会儿要对戏了,有什么想指教的吗,我人生的男主角。”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暖光打在他的眉梢、睫毛和上翘含笑的嘴角,我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他在Peak9专辑的特写,感慨发自肺腑:“你怎么能这么迷人呢?” 一时失语,洹载移开视线,耳朵隐隐变红,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有力气对着我似的,回头再一次看我的时候,笑容怎么样都隐藏不了:“再说漂亮情话,我会忍不住吻你的,就在这。” 我立刻精神起来了,不是为别的,而是想起围绕在洹载身边有多少代拍、站姐,或是跟他有竞争关系想他葬送前程的对家——虽然我一时想不到能有谁,我立刻说,“不要胡闹,回去再说。” “回去就好好休息吧,哪还能闹你。今天见你两回,两回都在睡觉,累坏了?” “其实还好……我在赚钱啊,赚钱。”我说着最后一次确认剧本,“这么明确的回报,只要努力就能够得到,简直没有不努力的理由……” “我都在这了,要读读看吗?你一句我一句,更方便一会儿入戏。” 被洹载点醒,我立刻答应:“好啊。” 你一句我一句,走错了方向就互相提醒,做得足够好就提出更好的改进方案,熟悉感一如往常选秀节目里互帮互助。那时候每天要做的事情都很固定,无数个做到了就更加确信,如此积累的确信感,真的非常好。 一段对话不知不觉结束,洹载凝视着我,毫不吝啬鼓励:“进步神速,吴樾。” 我觉得他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只好耸肩答:“只要岳梧不把我从这个项目里踹掉,一切都好说。” 他看着我,眼神闪闪发亮,笑着,最后好像忍不住了,伸手摸了一把我的头发。 我捂着头发慌里慌张摸秃瓢有没有露馅,忙喊:“喂!这可是有造型的!” 清场,甄恬副导演带我们走动线,一切准备就绪。 时间倒转回民国。 国民党新任特务头子高远坐在歌舞厅角落,桌上的酒一口没动,剥着瓜子,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口。 师范学校的中共地下党没有被赶尽杀绝,并不是因为他们活动有多隐秘,而是因为国民党内部出现了通共分子,秘密传递着逮捕信息:时间、地点、人物。高远抓到这位叛敌分子,又取而代之,试图在这一次还没露出破绽的会面里,彻底根除地下党。 接头暗号是,今年秋天,水稻会丰收的。 高远琢磨着这句话代表什么,秋天是什么时间暗号?水稻代表什么物资?军火?药?或是什么用于地下党活动的地点? 约定时间到,高远看着入口,蓄势待发。 来往衣冠楚楚的人们之中,忽然多了一个衣服破旧的年轻男人。门卫作势要拦,他慌张答,我找徐先生,约定好的。门卫这才放过他。而一位穿着讲究的侍者立刻把他带到高远的桌子旁。 “今年,今年秋天,水稻会丰收的。” 青春一鼓作气说完,尚且因为初次到高档消遣地方,自惭形秽,局促着,高远直接蒙了。 “你……”高远欲言又止。 青春老老实实双手搭在膝盖,双腿又并着,左右看看,最终故作老成地说:“师范学校其余的人已经撤离去西边了,药什么时候到?还有你安全吗?需要什么帮助吗?” “……”高远上下打量起青春,一看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庄稼人,跟叛徒嘴里的旧私塾先生没有一厘钱关系。到底是打草惊蛇了,还是对方也遭遇了什么,尚且不得而知,他决定用先有情报钓鱼,试试深浅,“药下周二到,老地方,日落时候去拿。我很安全,不需要帮助。” “好,我知道了。”青春如释重负。 两个人相顾无言。 青春忽然看着桌上的西洋蛋糕,问:“我饿了,可以吃吗。” “……”高远喉结动了动,不知道把什么话咽了下去,这才说,“可以。” “那我带回去了,家里有人好这口,真是谢谢了。” 就这样,高远眼睁睁看着青春扯掉咖啡杯下的餐巾,万分小心地把蛋糕包起来,怕他后悔似的拔腿就跑。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可以包装的,人就没影了。 这就是意气风发的倒霉蛋高远和莫名其妙成为情报员的青春的初见。 “卡——” 甄恬副导演刚喊完,不知道是哪个现场人员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接着笑声就蔓延开来了。 “蛋糕是怎么想的?剧本里没这段吧?”甄恬副导演翻着分镜本笑着问我。 我把怀里的道具蛋糕放下,老实交代:“我和洹载商量了一下,直接走有点尴尬,青春是被人拜托做这件事的,没有任何好处的事他一般不做,带回去点什么东西比较符合青春的性格,就……” “可以啊,你们。”甄恬副导演笑着说,扭头征求岳梧意见。 “过。”回看了整段表演,两个导演彼此嘟囔了些什么,岳梧言简意赅拍板,肯定了这些小聪明设计,布景立刻就开始转换了。 于是晚上夜戏我和洹载设计的小动作几乎都被肯定了,除了一条意外断电没路上重新录制,12点刚过几分钟,我们居然就拍完了。 拍完最后一条,导演宣布明天要拍外景戏——都是为了赶下周一播出的进度,拍一些大场面戏,作为主角冲锋的戏份也会拍一小段。 为了熟悉环境,特意带我们几个主演先去看了看——拍摄村落戏份附近的一片空地,挖好的战壕和掩体。了解清楚这些,又摸清楚外景地附近的厕所和帐篷搭的临时更衣室,我就近脱掉戏服换上自己的常服,冯纯跟我说去取明天的道具,叫我等他一会儿。我刚答应,洹载就进来了:“一起回去吧。” “好啊,等等冯纯可以吗?” “好。”洹载应承下来,手摸上我的脸,认真看了看,说,“有黑眼圈了。” “全靠化妆遮。”我做个鬼脸,“谢天谢地明天12点开拍我可以晚点起,今天只差睡在地上了。” “明天要在爆炸点附近跑来跑去,好好睡足,小心一点,别被炸到。” “你不也有吗?虽然是敌军,你也要小心哦。” 我俩互相看看,然后莫名其妙笑起来。 “我一直都觉得,认识你真的很幸运。总是在被你帮助啊,我。”我说。 “虽然你不认为,但你也帮助我很多,一定要说的话,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的幸运。”洹载答。 “我认真的,洹载。谢谢你,带我学习,还是共同进步,全部都,谢谢。” “比起感谢,亲一下我会更开心的。” 洹载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好像就在等猎物自投罗网,又笃定我不会这么做。他总是这样,无论哪种结果都能从容应对的气场。我看着他,脑海里八百个应不应该一闪而过,最后决定就叫他意外一次。于是我靠近他,说着:“就这一次。” 然后做了我最不应该做的事情。 我主动吻了他的嘴唇,蜻蜓点水那样的,很快就结束了。 从容不迫的洹载消失了,他有些呆滞,那样看着我,而后忽然认真地把我带在怀里,低下头想要再次来过的时候—— 闪光灯突如其来。 悸动与喜悦瞬间消失,我和洹载同时看向闪光灯的方向,一个人带着哭腔,好像是女孩子的声音,她从帐篷缝隙死死盯着我们,而后飞快地离开了。 “……对不起。”话语脱口而出,那瞬间我不知道在对谁道歉,也不知道在为什么道歉,或者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一切都不重要,几秒钟前的犹豫和赌博心带来的确信感瞬间消失,理智回来了,我无法仔细去想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开始懊悔我为什么要这样。我可以拿自己的未来赌,但我不能拿洹载的。于是我看着洹载,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洹载眼神带着些许闪烁,他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跟我一样在后悔吗,随后喉结蠕动,洹载最终开口,却是在安慰我:“别害怕。” “我不是害怕我自己,我是……” “我知道。”洹载笑起来,“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吧。” “吴樾,吴樾——”冯纯进了帐篷,看到我和洹载,察觉出气氛不对,他问,“怎么了?” “我和洹载被拍了。”我简单概括了情况,愧疚得抬不起头。 “被拍一下怎么了,被……”冯纯迅速领悟,立刻看向洹载,“怎么处理?” “相信我,我能解决的。你带他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拍戏。”洹载这么对冯纯托付着。 “你确定?”冯纯问。 “你以为我来找他的时候,没有过这种心理准备吗?“洹载反问他。 冯纯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下定了什么决心,于是说:“那我信你。我带他回去了。” 我看着洹载,洹载依旧对我微笑着,挥手道别。于是我被冯纯带回了酒店,脑子里全都是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她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她拍到了什么?拍到了多少?有什么解决方法吗?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像在等待处刑的犯罪者;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什么时候舆论会把我和他淹没?我输得起,他呢? 一夜无眠。 太阳逐渐升起,冯纯来敲我的房门,惊讶地看到我满眼血丝,也面无人色:“你干嘛呢老兄?一夜没睡?不必吧?只要没拍到你俩脱裤子正在办事,其他亲昵动作被拍到怎么解释都行。你这是在干嘛不睡觉,不要命了?今天是战争戏,你要跑地雷阵的,你看没看你的行程表???” “……是吗?”我将信将疑地问。 “……你自己抱了个手机不会看吗?你看哪个论坛哪个营销号有消息了?要是没处理好,当时就炸锅了,一晚上过去风平浪静你就该知道没事了,洹载处理好了。” “他怎么处理好的?” “你自己去问。”冯纯长叹一口气,“今天请假吧,你好好休息,这部分明天再拍。” “……我没关系,正常拍吧。” “战争场面相关注意事项我都知道了,就算是专业人士也要精神饱满地拍,你连续两天睡不到6小时,拿什么集中精力,有个万一怎么办,我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你休息,或者开除我。”冯纯严肃道。 “……好的,对不起,我知道了。” “……”冯纯看着我,最终只是说,“吃了早饭再睡,放在桌子上了,我去请假了。” “好。” 冯纯走掉,我匆忙洗漱,坐在包子面前,精神高度紧绷。 最终让我放下心来的是洹载的消息:“是一个站姐,已经协商删除了,放心吧。” “对不起。”我发过去这三个字,如释重负,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对方打字中的状态出现又消失,最终洹载只是说:“我今天请假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好。”我这么回复。 我没法安慰他,没法感到彻底解脱,因为我很清楚,从我没有彻底拒绝他开始,这一切都会有发生的可能性。而那时候,我竟然得意忘形。 阳光透过套房客厅落在我身上,带着全然暖意。 我却只想躲起来,藏在随便哪个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