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玉佩与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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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又饥饿,听冯纯快醒的时候我从地上爬起来,把被子塞床脚,伪装出在床上睡了一夜的景象。收拾好我准备出门洗漱,摸着门把手却莫名慌张。 等会儿这不对,我慌什么。我有好好拒绝他吧?我明确表达不想搞基了吧? 做好心理建设,我悄悄拉开一丝儿门缝往外瞄。没人。另个紧闭的房门也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很好,我可以去洗漱了。 我缩回头准备拿洗漱包,一转头吓得贴上门发出死也要说的呐喊——“卧槽!!!” 分贝之大,惊起一众飞鸟。 身后一拳距离,一个面色青黄头发炸起宛若僵尸的人撩起眼皮用破锣嗓子道:“早。” 我听到门外的开门声和脚步声,紧接敲门声,洹载焦急地问:“怎么了?” “淡定,小场面。”冯纯拍拍我,开门时尚且睡眼惺忪,看到洹载立马换职业笑容,“早啊洹载。” “早。”洹载回应着,一边用不确定的眼神往屋内扫,没发现异常,于是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怎么了?” 我捂着脆弱的心脏连连摆手。 冯抽风回答:“他在跟我问早,习惯就好。” “挺……别致。”洹载顿了顿道。 我声泪俱下:“每天起床都要吓唬我你有毒?吓出心脏病算工伤?你有钱报销吗?公司水电费有钱交了?” 冯抽风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帮你提神醒脑吗,你那起床气,见过的没说不服的。你说呢洹载?” “嗯。”洹载微微点头,依旧一脸关切看着我,“起床费劲,扒被子也不对路,挠痒才行。起床后还得迷糊好一阵子,一不留神就又睡了。洗漱时能站着睡,跳舞休息期间能盘腿睡,睡神节目认证。” “你还是耐心,愿意温和点叫醒他,我懒就简单粗暴。”冯抽风直摇头,“节目话唠肖白贴耳噪音rap都让他撩不起眼皮,没谁了。” “是啊。”洹载弯着眉眼道。 前室友和现室友互相投射英雄相见恨晚的眼神。这什么世道,我欲哭无泪:“你们倒是对我好点啊。” 冯抽风无视我,揽着洹载胳膊去客厅坐:“说起来你们组合那话唠要去明珠台的说唱节目啊?” 洹载回答:“是,这次专辑他最先录完音,腾出时间就是给那边的。” “还能分开录音?” “可以,rap优先,part由少到多,主唱要垫音,录制时间就在最后。” “下张专辑筹备要多久?” “三个月吧,录音完成才拍MV。” “舞蹈怎么办?” “先各自学,再集合训练一周,但那也是录音完成后的事了。” “原来这样。”冯纯点点头,用烧开的水泡两杯茶,转头就凶我,“愣着干啥,你今天要继续定妆,时间安排发过去了。” 本来在认真听爱豆工作内幕的我猝不及防:“你是我亲生的经纪人而不是压榨剩余劳动力的黑心煤老板吗?” “你想得美!煤老板能看上你这样的吗?倒贴都没人要。” “?” 冯.胳膊肘外拐.纯殷勤给洹载献茶,在线表演非奸即盗:“洹载啊喝茶,润润嗓子。”一杯给洹载,一杯往自己嘴里塞。 我发出直击灵魂的诘问:“我的呢?” 冯纯冷笑:“你再不洗漱我要上厕所了。” “…………” 想想冯纯跟厕所换气扇的不解之缘,我立刻搂着洗漱包跑路。 茶水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此时洹载助理敲门把他叫走,我这才卸下微妙的的警惕。说不清洹载对我表白后到底哪里变了,可他的存在感忽然强烈很多,隔着墙都仿佛能感觉到他的一颦一笑。 ……不对,这感觉不对。 我赶忙洗把脸清醒一下头脑,把这事delete掉。 今天行程,上午定妆,下午晚上没有安排,但也要开始分析剧本了。 菜鸡联盟今日讨论话题是简兮和站哥,我跟Jeffrey营业得过于虚假,他们提都懒得提,我跟洹载则被他们认为营业模范,不予讨论。 行吧。我关掉微信,打开微博大号试图瞧瞧风向。为什么不用小号看?小号是专门拿来看世界美好的,就不要拉它下水了。 签过合同冯纯配合营业互动,我一瞅那话果然肉麻得我一辈子也未必能说出口,然而月亮cp粉很买账,cp超话排名从9猛增到4。 还愿则从12飞窜到3,洹载点赞后创作激增。她们毫不遮掩在超话里隔空喊话洹载:“吴樾又被你花式搞了!快来看!” 嗨,你们怎么就默认我要被压呢。 想了想,不太甘心。搜索微博,樾all含量为0。 死心退出,回主页决定发点什么。 发什么好呢。 思索间,我无意中看到最近一条消息,发送时间凌晨3点。 ……好像是我跟洹载说完话,回房间的时候。 这么说…… 冯纯冷不丁开口吓我一跳:“我得去趟魔都,杂志采访你想接吗?” 我含混道:“你觉得行就接吧,咱们没啥选择的余地。” “知道了。”冯纯换上新西装,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他道:“片酬定金到了,助理后天来,咱们公司地址要不要换成新开的写字楼?免半年房租,你觉得呢。” “没意见,只是钱周转得过来吗?” “运作是我的事,你不用多管。” 我打趣道:“行啊老板,上午监工吗?” “工作要自觉不要指望监督。对了,你有事记得跟我商量,无论什么,别一个人憋着,末了还不是我擦屁股。” 我笑起来:“先给我转点钱,我去买张折叠床。” “好,剧组有任何事尤其是涉及法律的,决定不了就给我电话,我……” “钱到位就行,你赶紧走吧冯妈。” “冯妈?你嫌我唠叨?到底是哪个蠢蛋办事不周到才导致我出个门都要千叮咛万嘱咐的?” 冯纯发着牢骚出门了。 吃过早饭去剧组,导演不在,主角暂时不做造型,于是去二手市场提上日程。 跨出剧组大门,天气骤然变阴,空气都散发着湿漉漉的气息。还好我随身背包里有冯纯准备的伞,丝毫不慌,于是我跟随电子地图,花了一个多小时,抄近路慢悠悠地前往二手市场。一路上风越来越大,飞沙走塑料袋,燕子穿梭其中。 雨前预兆大概劝退不少买家,二手市场门可罗雀。我找着家具店,沿街看到不少拍摄道具:西洋画水墨画争奇斗艳,假花鱼池对比鲜明,服装店外挂各时代的衣服并声称可定制,这样元素交叠下很难不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 大概是影视城才会有的特别景观。 拐过一条街,街角首饰店映入眼帘。玻璃橱窗陈列各式复古小玩意儿,吸引我注意的是角落里有半块安字玉牌。 我站住的理由是狗蛋。 设定里他吃村子里百家饭长大,身上唯一能够确定身世的半块玉牌被他当掉拿去救人。日子很苦,他却从来都待人真诚不记仇。大大咧咧是他的为人,也是他的保护色。 不知道道具组有没有准备,挺想买下来的。不过万一重了,我自己留个纪念也好。 我摘下口罩推门而入,甫一进门就听见相机咔嚓音效。 寻着声音望过去,我面前端详着手机的人,正是上午消失不见的岳导。 店长不在,一屋子闪烁着不同色泽的小器物堆里,只有我和岳梧。 今天的岳导穿搭依旧法式风情,衬衫松垮外套棱角分明,散漫中带着正形。他看着拍下的什么嘴角弯起,颇为满意,这才顾上跟我打招呼:“你来这干什么?” “路过。岳导在这干什么?” “取要给你的东西。” “?”听着有点怪。 门铃叮咚作响,店家从后门进入,把一个雕刻精致红木盒放在柜台上。岳梧打开,只见盒子里红丝绒垫上放着一块白色圆形玉牌。 岳梧没回头:“不过来看看?” 我应声走过去,玉牌原来是两块,只是此时合起来了;上刻平安,祥云镶边,比我在橱窗里看到的那个精致得多。红绳穿过,白玉温润。 岳梧掏出手电筒和放大镜,仔细检查玉牌,半晌道:“雕工可以,我收了。” “好嘞。” 二人达成交易,岳梧才转头看向我:“玉牌的问题解决了,还有问题吗?” 我忙道:“没,告辞,回头见。”迈大步溜去门边。 岳梧好笑地看我逃也似的移动:“我会吃人?” 我握住门把赔笑:“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我赶忙往外跨,冷不防身上淋了半身水,我才不得不退回店内。岳梧憋笑的声音响起:“我刚想说,下雨了,带伞了吗?” “……”早点说能累死你吗? 我掏出纸巾吸水,试图让自己的衣服湿得不那么快,风却透过大门缝隙,吹得透心凉。我只好再往店里退几步,避开速冻魔法。 阵雨瞬间打湿目之所及的一切。玻璃窗斑斑驳驳,水色道道把视线切割。路人躲闪不及,被霸道地沁一身凉爽,在大雨中望着对面,收货彼此亲切而尴尬的笑容。 岳梧走到窗边:“我助理很快到,一起回去?” 我果断拒绝:“我自己回去,谢谢岳导关心。” 岳梧转过头,拿着端详玉牌的架势端详我好一会儿才说:“你习惯拒绝别人的好意?” 我撑起客气礼貌的笑容:“不喜欢欠人情,还起来麻烦。” “那为什么做慈善?” 我一楞:“慈善?” “节目里到处献爱心,面冷心热老好人一个?” 尾音上扬得微妙,我失笑:“人的情绪只在一瞬间,如果鼓励有用,伸出援手有何不可?随手的小事而已,我做了,别人未必不会做。” “可事实是只有你这么做了。”岳梧眼神充满探究,“人设?还是人道主义的本能?” 探究激起我本能般的抵触,我挪开眼睛轻声说:“可能都有,可能一个也没有,好奇答案不如继续看。” 岳梧笑起来:“好,那我继续往下看。” 我茫然:“你真在追那节目啊……?” “还剩前三集。” “为什么是前三集,不该是后三集吗?” “知道结局往回看,对变化的感知会更确切。”岳梧慢悠悠说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挂在脸上,毫不掩饰地向我投来,“我现在对你很好奇。” “好奇什么?” “问题堆成山,先问面前这个最紧迫的吧:为什么会路过二手市场?” 绕来绕去,在这儿等我呢。我坦诚相告:“床位供不应求,我出来买个二手折叠床方便休息,岳导满意吗?” 岳梧挑眉:“你经纪人呢?” 我有点不太乐意,用你管呢,回答却只能客客气气:“他也忙,我今天无事可做,顺便解决罢了。” 雨渐渐停下,我推开门伸手摸摸空气,湿度几乎只能跟雾气媲美。我掏出书包里的黑伞,步入小巷。 差点忘了跟导演打招呼,于是我回头对岳梧挥手:“回见。”不再看他的反应,躲着地上的水洼,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运气不错,用低于市场价五成的价格买到了九成新的床,店家还答应我送到酒店。 床到手,我返回酒店,路过超市买一大包速冻食品和锅碗瓢盆做晚饭。蹲剧组拍戏像短期工作居住,一日三餐当然也要想办法解决,很多演员天天外卖,经济不宽裕的我就没法这么奢侈。幸好套间有能做饭的小厨房,买好原材料自己动手也能省不少钱。 刚付完款,冯纯发消息说晚上回不来,明天下午到。 我瞅着两大袋子东西,没人帮我提不说,晚饭还得自己吃。冯大爷再次抛妻弃子到处浪荡,忘记他守着破屋十年的宝钗了。 ……等会儿,所以能吃违禁物了吗?! 超市零食区突然散发出金闪闪的光芒,我立刻响应号召,再次扎进超市。 我迅速溜回酒店,开门时迟疑一秒,还是打开了。 观察可得,房间没人,洹载没回来。 太好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独居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洗完热水澡换睡衣,看剧本揣摩台词,等着时间差不多,跑去厨房热一袋饺子。蒸腾的雾气熏得我有点困,我哈欠连天,决定吃完饭就去睡觉。 “嗵——” “嘶——” 半梦半醒间我撞上了抽油烟机一角,额头破皮,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我蹲在地上,头痛欲裂。不知道此时是什么落魄样,也不知道洹载什么时候进的门,我只感觉到痛得要命忽然身体飘起来,泪眼朦胧间看到洹载严肃的脸才意识到他把我抱了起来,几步把我放在客厅沙发,才调头关上电源。 洹载哄着我放下手让他看伤口的时候,我知道了。男人味这事,我注定要放弃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