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正当盛年在线阅读 -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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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才小学五年级,都是贪玩好耍的年纪,也不知道都去哪里学的奇奇怪怪的招儿,天天都有新游戏。那天大课间,因为下雨就没有去课间操,这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比起平时的十分钟可长太多了。安正后桌的男同学拿出来一个转盘,号召了另外几个男同学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本来安正是不玩的,他们又诚邀,说人多才好玩,安正不太会拒绝,就加入了。

    不过真心话玩得很水,都是问你有没有做过弊,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背后骂过哪个老师之类的,多几次就觉得没意思了。后来就改规矩说不能选真心话了,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大冒险。比如去揪一个女孩子的头发或者把值日生刚擦干净的黑板画得花花绿绿,又或者一口气吃完一包爆辣的辣条不能喝水。

    到安正输了,一个男同学拿出一块3+2,但里面的夹心被替换成了芥末。倒也不能说他们玩得不知道轻重,或者没有分寸感,这时候的安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芥末过敏。玩的同学只是想看被芥末呛流泪,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安正吃也会是别的输了的同学吃,只是恰好安正过敏。

    他先浅尝了一口,太呛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全闷。但这是饼干呀,不嚼碎多喇嗓子眼儿啊,饼干还没吞下去,里面的芥末倒是一顺溜地滑下去了,等全部嚼碎咽下去后,其他同学都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说自己吃得时候吐得哇哇声。安正听完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虽然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但玩得起游戏,也就这点小小的虚荣心了。

    下一轮游戏还没开始,安正就觉得有点难受了,只以为是呛难受了,没想过别的地方。但他摄入的量太大了,根本没有轮到他转游戏的转盘,连呼吸急促这样的反应都没有,过敏的反应来的相当迅猛,直接整个人倒地。头先撞在了同学课桌上再砸在地上,全身都是红斑。同学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冲出去报告老师。

    安正已经休克了,脑袋还在流血,身体是红斑,衣服全是血,老师抱着他走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淌血。文敏赶到医院的时候,安正已经在抢救了,她尽量镇定,还跟安正的班主任说耽误教学工作了,感到抱歉。老师慌得不行,也连连道歉,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事实上也是,如果真的没救过来,学校所受的舆论压力也很大。

    等待抢救的时间太煎熬了,但好在救过来了。

    安重南是从外地赶回来的,在他回来之前文敏已经偷偷抹了不知道多少次眼泪了,安重南看着眼睛都肿了的妻子,看着躺在加护病房脑袋上缠满了纱布的儿子,生平第一次红了眼眶。

    那个给他芥末饼干的同学叫周亦程,第二天他和他的父母就来医院看安正了,但安正那时候还在半昏迷,几乎不怎么醒过来。周亦程全程没怎么说话,就看着病床上的安正,他父母不停地给文敏和安重南道歉,说愿意承担医药费用。

    自己孩子差点就没了,作为父母肯定难过,但对方又不是故意的。不论是安正自己,还是作为父母的文敏和安重南,都不知道芥末过敏这件事,小孩子打打闹闹难免的,不知者无罪。文敏拒绝了承担医药费用的提议,但对方还是留下了一个沉甸甸信封,说这是给孩子的,不能替孩子做主拒绝。

    安正都那样了也做不了什么主。

    安正在医院住院了很长一段时间,学校也派老师来探望,虽然说着还是以休息养身体为主,但还是给他送来了教辅,安正也怕落下太多,自己在医院也看得很勤力。

    周亦程一周要来好几次,虽然他自己成绩一般,但总是借班长的、课代表的笔记带过来给安正看。有时候安正看不懂也问他,他也不是都能答得上来,就说明天问了再来告诉他,因为怕老是答不上安正的问题,他上课听讲都专心了很多,阴差阳错的自己的成绩还进步了不少。

    后来安正出院重返学校,周亦程把安正的位置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还主动跟老师要求要和他做同桌。他这同桌做得很称职,安正上课打个瞌睡他都问他是不是脑袋痛,是不是脑震荡的反应?但他这个同桌也没有做很久,六年级的时候因为周亦程父亲工作调动,他们一家都去了北方的城市。

    也许真的是那时候因为小童言无忌吧,在周亦程走的时候安正还笑着说:“早知道吃你的饼干能和你成为好朋友,我就早点吃了。”

    周亦程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新的3+2,说:“这个没有芥末。”

    那是他们最后的对话,那时候大家的联系方式也不够迅捷,后来就逐渐少了联系,没了联系,安正觉得很可惜,好难得有个那么要好的朋友,又没有了......

    好在他又有梁年了。

    梁年还是抚着他的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你那个同学喜欢你?”

    “啊?”被这猛地一问问懵了。

    梁年把安正疑惑着抬起来的头轻轻按回怀里,脸磨蹭他的发旋,说:“不管他喜不喜欢你,你都不能喜欢他。”

    “我们都没往来了,过了太久了。”

    “有往来你就能喜欢他吗?像里竹马竹马久别重逢的?”

    又吃无名醋,梁大少爷,你除了开游戏公司是不是还开了酿陈醋的工厂?!

    “没有,我只喜欢你!”安正在他脸上啄了啄,以证明自己的话足够有真实性,觉得还不够,又亲了亲,还特地用舌尖尝了尝,说:“你看,亲三轮了,没过敏。”

    梁年对安正的占有欲越来越强,别人碰有一下他都觉得是在抢,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知的。他巴不得安正的朋友都是经过他筛选过可以放心接触的;巴不得安正不要再去上那个破班,年纪轻轻肩周炎都累出来了;巴不得每次出差都把安正变成挂件拴裤腰带上。但最终还是尊重安正的选择,做他想做的,自己只需要在他身后,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做了,随时都可以靠过来。

    外人看起来梁年就像一年四季都不融的冰川,但在安正这里其实他就是夏天沁脾的甜筒。

    周一,周一,又是周一。

    作为社畜的安正已经把生物钟焊在了脑子里,因为前晚梁年说他又要出差,所以安正起床的动静都轻缓了许多,让他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不过出门前还是老规矩,亲过人才走的。

    因为梁年要出差,直接飞,佟麦把相关的资料文件都带到机场和他汇合,上次一起出差的那几个老总也会一起。

    本来梁年还想着能和安正见一面的,不太巧,他班机的时间点安正在开会。

    “老板,这么个大活人他又不会跑,你一天也黏得太紧了。”佟麦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一句。

    其他几个老总比较年长,就比较不苟言笑,也不敢在老板的私人情感问题上发表意见,听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大活人才跑的快呢!再说了,这破项目,谈了那么久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问题,还非要人再过去一趟,又不知道要搞多久。”

    说起这个就来火,法务部老总说他们问的问题性质都是一样的,都解释了好几次,下次开会谈下一个资产又问差不多的问题,怎么就谈不明白呢。接着就导致在资产认可上产生偏差和误解,又导致投资部这边无法进行下一步。整个流水线就被切断了。有时候谈拢了,后面接着一步步把方案提上去了,那边又要改,改的东西你说咬文嚼字也可以,但毕竟是几千亿的项目,你改一个字一句话都要重新审核好多遍,整个过程拉得特别长。

    到后来又说电话会议、视频会议谈不清楚,还是要梁年这边一起过去再去项目实地看一遍,当场聊会比较清晰。赚钱这种事,就算是心里有火,只要有机会还是不能给他溜,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上机、落地都给安正发了微信,但到了那边忙起来了微信就没那么频繁了,尽管如此,只要有时间双方也都会发一发,大部分都只是没营养的报备,偶尔会拍个照片,其他就是一些想念之词。

    期间梁年也回来过G市,但都是很快又飞,这几个月来都没回过悦雅居。只要梁年在工作,安正都不去打扰,发微信也不等着他回复,只是说一下自己的事就好。在家他也看看书,拼拼乐高,最近跑步机和按摩椅的使用频率也变高了,煲过几次汤,照着食疗的单子,但每次都喝不完,觉得怪浪费的,就又放一边了。

    还和宋小元、李妍聚过一次,去吃了特辣火锅,还说起搬了新家没去过,改天要上家里坐坐。又说起梁年最近都出差,李妍笑道:“你们这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啊。”

    宋小元也说梁年就是个工作狂魔。

    安正置若罔闻,像是自言自语,说道:“他认真工作的时候挺帅的。”

    “在你眼里梁年只要工作起来那就是逻辑满分,条理清晰的完美霸总人设吧?!你这滤镜有够厚的。”

    “文学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

    后来关于这个话题是聊不下去了,不过太久没见换了别的话题也聊了挺多的,安正开车回家都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