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
梁萱闭了一路眼，却一秒钟都没睡着。 梁年随安父的前车靠边停好车，安正等了一会看后面的一直没下车就从前车走过来问情况，梁年把车窗打开，安正望了一眼还没睁眼的梁萱，以为她还没睡醒，谁知梁萱倏地睁开眼，“嫂嫂，你在偷瞄我，被我抓到了吧！” 安正一副“你不难过了就好”的表情里又夹杂着“又开始了胡闹”了无奈。 随后安重南和文也过来了，三人纷纷开车门，好像做错事一样的，慌乱地立刻下车，其实只是觉得让长辈等久了还要亲自过来迎下车觉得很不礼貌。 “慌什么？！我吓到你们了？”文敏反而被吓一跳。 “阿姨，他们做贼心虚！”梁萱一个大箭步跨到文敏身边，挽住她手臂，“刚刚欺负我来着呢！” 文敏知道是闹着玩儿的，宠溺地拍了拍梁萱挽住自己胳膊的手，说：“你呀，真是又可爱又磨人！” 言语谈笑间大家又不自觉得跟着安重南往家的方向走，六个人成一二三的三角阵营。 “嘿，真行啊，说瞎话都不打草稿的，看来是没事了！”林达齐小声同梁年讲到，顺势而为地把手搭上他的肩头，“你不知道我今天坐后面一动不敢动，几惊惹到梁大小姐啊，现在浑身酸痛，快让我扶一会。” “滚！”梁年假意吼了一声，也并没有真的把林达齐撑在他肩头的手当一回事，随即换一种语气，“她不一直那样嘛！” 她太擅于伪装，这不是贬义，总喜欢把不开心的东西藏起来，满溢出来了才说出口，也就那么一两句，之后又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信奉“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这样的话，骗自己，也蒙别人。 在安正家乡玩了好几天，大大方方地见了他的亲戚，也和小时候的玩伴儿一起把酒言欢，要回程的那个下午，梁年和林达齐规划了好半天怎么在后备箱安置好行李的同时又放得下安父安母备的手信。 林达齐爱吃的炸肉，梁年爱吃的腊货，梁萱爱吃的甜油饼，安正喜爱吃的格格菜，还预了很多其他的特产，嘱咐安正带给梁年的父母。 梁萱粘着文敏亲近地不得了，另一边安重南和安正就不一样了，全天下的父子，好像都这样。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安重南就双臂绕抱着，也不看安正。安正呢，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尴尬的氛围下，他凑过去问林达齐要不要帮忙搬东西，林达齐大手一挥说不用就把他撩开了，安正又只得站回去原位。 临了临了，安正只说出来一句，“爸，我们走了！” 安重南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那一声太轻了，甚至都被后备箱门关下来的声音掩盖了，反而和同行另外三个人道别的时候，安重南还笑了几笑。安正也明白，从小到大都这样，他的父亲眼底里没有什么大风大浪，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知道的知道那是他的性格，不知道只以为他冷血。 都已经准备出发了，安重南喊了安正一声，安正急急忙忙下了车，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身高都高过了安重南半头，还是会因为父亲叫了全名而慌成一团地下了车，像小时候犯了错那样，局促地站在安重南面前。 安重南眼里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心痛，拍了拍安正的肩，又换做一惯的稳重面孔，说：“路上小心！” 安正也回他，“嗯，爸，注意身体！” 可能这就是两个男人又同时是父子的相处方式吧。 梁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安正上车后，他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没说一句话，又好像说了，从他的指尖传递给安正：都挺好的！ 不过大家都忘了点什么，倒是林达齐在前面开着车还分心问一句，“阿正，你那两个朋友出发了吗？是直接在市区碰头吗？” 安正这才一边掏手机一边拍大腿，“我完全忘记了，我打电话问问先。” “你们出发了吗？” 刚问完，宋小元就重叹一口气，“大哥，你能不能看一下群，建群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 安正这开着扩音，梁萱听罢立刻打开群信息给安正看，赫然写着：老铁们，我们出发了。 没等宋小元说完，安正就给她叫停了，“你今天吃炸药了？” 那边过了几秒钟才有声，传过来的事李妍的声，“她起床气。” 梁萱“噗嗤”笑了出来，“哟，下午还起床气呢，小元姐，你就应该睡到不气了才起来呀！” 宋小元：“......” 电话里还说了，李妍说她看了一下导航预估，她和宋小元应该会先到市区，看时间到了也差不多晚餐的点了，会先去找好餐厅等。都安排得挺妥当的，后到的人自是没什么意见，就挂电话前不忘调侃宋小元起床气放完了没？！ 事实上，李妍不止先到了餐厅，她预估了到达时间并在同安正确认后，发菜单给他，让他们一行人点菜，掐着时间叫起菜，等待的那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她又开始搜索周边的酒店，选了几个意向还不错的再发给安正，让他们给个决策，总之是把一切打点得妥妥帖帖的。宋小元经常说她，不知道你是工作习惯影响生活还是生活习惯影响工作。 等安正他们一行人到餐厅的时候，正在上菜，热气腾腾的。一群人开始认真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热辣辣滚滚烫的一餐，气氛也应该更闹腾一些的，但反而冷清了不少。 林达齐被辣的够呛，哑着嗓子道：“以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上这么正宗的江湖菜了？要不是明早启程，真想来点小酒，你说说，这大田螺，这小兔腰，它不下个酒它都觉得是吃的人不懂事了！” “你想喝酒就明说，弯弯绕绕叽叽歪歪的！” 不用说，一般这种时候梁萱都是要“呛声”的，然后俩人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以林达齐认输告终，最后这酒没喝上，人还被奚落了一番。 到酒店的时候还挺早，他们在群里问要不要去江边走走，看看夜景，消消食？安正看完信息如是问梁年，梁年没答，他坐在椅子上望着安正，招手叫他过去。 安正被招魂儿似的招了过去，坐在床边，问，“你不开心？公司的事，还是家里的事？见你吃饭的时候就不怎么说话。” 梁年笑，“你想去看夜景吗？” “你不去我就不去，我陪你待着。” “我不想看夜景，我这里有风景看，也能消食。” 安正从梁年带着弧度的只弯向一边的凑过来的笑容里已经感受到了一些旖旎的压迫感，坐床上往后撤退，振振有词道，“刚吃饱做运动会胃下垂的......” 梁年把他扯回来，还是那样笑，又贴着安正耳朵边讲话，“在你家不方便，我憋着了，这么多天，你摸摸，是不是要炸了？！” 暧昧的气氛被推到顶点，该来的还是会来，这句话说的是电话，林婉好巧不巧这时候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一直在响，梁年没接，安正余光瞄到一眼，手肘撑在床上，手掌抵着梁年，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你妈妈，快接。” 刚说完，响铃就断了，梁年笑了，“怎么办呢，你的救星也救不了你了！” 就说巧不巧吧，他刚说完，响铃又开始了，安正也笑了，“怎么办呢，救星回来了！” 梁年半起身伸手去够手机，安正下意识加快语速说，“别挂，接吧，万一阿姨找你有事呢！” 梁年想想，也对，压在下面的人还能跑了不成，但根据自己对林婉的了解要是不接这个电话，她是不会收手的。 “仔啊，你搞什么啊你，怎么不接的，哎哟，阿妈好挂住你哦，你几时翻啊？诶，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刚一接通，梁年“妈”字都还未喊出口，林婉不出意外地上一招“先发制人”式追问，梁年微微起了起身，严谨地说，是被安正推起来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说，你也没给机会啊！” 语气镇定自若，暗地里使着劲儿，还那么压着安正，安正大气都不敢出，靠太近了，怕自己的呼吸声传到电话那头去。 “啊，哈哈哈，阿妈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还好意思说呀，出去这么久，也没给家里打几次电话，你知不知道，前两天你老爸知道你公司的......”听到这里的时候，梁年突然泄了劲儿，只是温柔地用食指点了点安正的鼻尖，仿佛在示意“还没完，你先等着，有你好受”的意思，然后自己快步出去外面听电话了。 安正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听到，看着梁年走出去的背影他隐约多了些担忧。 为什么梁年不肯告诉他呢？因为自己不懂行？因为怕给自己徒增负能量？还是因为自己根本帮不了他，说了也是白说！可，他们在交往啊，在热恋啊，就算自己帮不上忙，也可以倾听啊，不能纾困公司的难题，也可以纾解他的烦闷吧！他问自己太多，又自己答太多，但最终也没有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果，只在群里回复了三个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