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天空 【正文】重生
这是一个宽恕背叛的故事。 恕人便是恕己,退一步的海阔天空,是给别人,也是给自己。 (一) “…之前,都是在骗我吗?”已被逼上绝路的梁汶倾紧盯着眼前的人。那是他最初的私奴,曾经的爱人。 “不是的…”梁沫摇头,眼神愧疚痛苦,却没有后悔,“我…我当初是弃奴,您那样待我好,我是真的…被您吸引,以为自己爱上您的……但是后来……”梁沫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男人,继续断断续续的解释,“后来您允我外出,我遇到阿然…我才知道原来真正的爱是不一样的…” 梁汶倾沉默着体味心脏的痛楚,看着梁沫红着眼眶的样子,胸口空洞。 “您待我太好了…但那是因为您把我当爱人…我想和他在一起,如果您想查,不会查不到…您要是知道了……我害怕您会对阿然下手的…” 梁沫咬牙逼自己把所有背叛心思一一说清,越说声音越哽咽,愧疚感如同利刃刺入心脏。他知道,他身上的罪早就洗不清了。 岳然见梁沫难过,无声的靠近他,轻轻捏捏他的肩,以做安抚。 “我知道我对不起您,我一直都欠您的,其实早就还不清了…我利用您的信任,架空了您的势力…但、但我没有…想要您的命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梁汶倾渐渐听不清梁沫在说什么了,他平静地用最后的力气靠墙坐下来,说道:“行了,不用说了。” 身体的移动让他有片刻眼前一片漆黑,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到梁沫僵着身子看着他。 他扯扯嘴角,平静地说:“原谅你了。” 在视线逐渐模糊的最后,梁汶倾看到他宠爱的那么久的孩子崩溃的蹲下大哭,一旁沉默的男人也蹲下来,轻轻抱住他。 (二)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梁汶倾先是茫然了几秒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心中生出一种近乎荒谬的无奈感。 灵体族死后千分之一的重生几率也能让他赶上? 梁汶倾哭笑不得,也不急着起床,坐起来捋了一下回忆。 灵体族在最早的时候是依附于鲛人族的一个种族,以生于水中却形似人类,死后有机会重生回某个时间节点,以及对水的依赖性弱为特点。 随着人类的崛起,灵体族的先祖们向往人类世界的丰富多彩,亦不愿再受鲛人族的驱使,主动脱离了鲛人族,带着族人进入人类世界。 当年的依附本就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但灵体族依附的时间太长,几乎让鲛人族觉得他们本就是属于鲛人族的种族,于是原本寻常的脱离被视为了背叛。 于是鲛人族的海巫对灵体族下了诅咒,从此之后,灵体族虽然能如人类一样在陆地生存,但凝结了他们全部生命力的晶核必须保存在水中,离水三天便会破裂。 这个诅咒让最初的灵体族死了很多人,因为他们的晶核都是生在体内的,想把晶核放进水里,就要把脆弱的晶核从腹部挖出来,包括新生的孩子也是一样。 这个不得不为的“手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好在如今的科技医疗条件远远好于古代,存活率毕竟是有所提升了。 上千年的发展,特殊的能力,让灵体族完完全全的融入了人类社会,并且势力庞大,甚至直到现在,仍然有家奴的存在。 梁沫就是曾经的家奴之一。 当年,他一眼喜欢上了因为犯错而被罚为弃奴的梁沫,将人带回来,名义上是收为私奴,实际上一直温柔对待,直到梁沫也对他动心,两个人就自然的成了恋人。 只是后来…… 想起梁沫说的那些话,他沉默地按了按胀痛的心口。 梁沫并不是想让他死,这一点他是相信的。因为梁沫是人类,他不知道晶核对自己来说是关乎生命的,他偷走晶核,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很重视它,想要以此作为牵制。但他行动匆忙,又不知道晶核必须放在水里保存,等到发现晶核的异状,却是为时已晚。 (三) 现在的时间,是他已经放梁沫去帮他管理公司三个月了,想来梁沫早已经和岳然相识了。 一个月以后,梁沫会带着他的晶核消失。 梁汶倾在房间坐了很久很久。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梁沫小心的探头进来,见梁汶倾醒着,才不再刻意放轻动作地走进去,自然的蹲到床边仰头看他。 “我还以为你没醒呢,早点做好了,醒来了怎么不下去?” 梁汶倾看着爱人熟悉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被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梁沫察觉到梁汶倾有点异常,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梁汶倾像是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抱住梁沫,目光落在被阳光照出浅浅一层反光的地板上。“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梁沫微怔,没有问他是什么梦,只是安静的伸手也抱住他。 那个瞬间,心中的柔软让梁汶倾意识到,即使被背叛过,他还是爱他。于是,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还未成型的隐晦念头在那束阳光下面无声灰飞。 他拍拍梁沫的后背,说道:“好了,没事了,我去收拾一下,你先去吃早点吧。” 梁沫不太放心的看了看他的神色,见他确实已经恢复正常了,才去了餐厅等他。 “最近公司不太忙的话,请几天假陪我吧。”吃完早点后,梁汶倾对梁沫说道。 “嗯?好。五天够不够?”梁沫以为梁汶倾是因为那个梦而情绪不佳,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不用五天。”梁汶倾笑笑,“三天就行了。” 三天,就够了。 (四) 公司有自己的运作机制,主要负责管理的人员也不止梁沫一个,他请三五天假并不会影响什么。 梁汶倾的状态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了,拉着梁沫陪他下棋。 因为让梁沫接管了公司的缘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下过棋了。 梁沫的围棋是梁汶倾教的,梁汶倾让着他,每次都让他执黑棋,梁沫天性认真,每一步棋都会尽力思索,可惜在棋艺上天赋平平,怎么苦思挣扎也难有赢面。 于是两个人下棋的局面,往往是梁沫盯着棋盘苦思冥想,梁汶倾带笑看着梁沫认真的样子。 “我好像又没有翻盘的机会了?”看了好一会儿的梁沫苦着脸得出结论。 梁汶倾眼中笑意更盛,也不直接回答,凑过去亲了亲梁沫。 “已经三局了,说吧,这次罚什么?”梁沫满脸的慷慨赴死。 梁汶倾让他逗乐了,故意挑起他的下颌作调戏状,不怀好意的笑道:“罚什么…不然就罚你今天自己动好了?” “?!”梁沫唰的红了耳朵,随后故作哀嚎的扯住梁汶倾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别啊!我什么体力你不知道吗,我都随便让你欺负了,你换一个嘛,主人~” 曾经的身份之差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只是梁沫偶尔撒娇讨饶时的玩笑,或者情事中的情趣,梁汶倾笑着过去抱起梁沫,“那就罚你陪我白日宣淫吧。” 事实上,这次宣淫不仅是在白日,而且是在落地窗边,梁汶倾仍如往日温柔,梁沫却仿佛察觉出了他比往日更深的炽烈渴求。 他几乎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快感溺死在梁汶倾怀里。 等到两个人又睡了一觉醒来,他们已经完美的错开了中午饭的时间,差点就要连晚饭都不用吃了,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出去吃饭。 梁汶倾多数时候都是有分寸的,梁沫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站不住的感觉了,哭笑不得的瞪梁汶倾,随后被梁汶倾体贴的直接抱进车里。 在不远的一条街上,就有一家两个人都喜欢的饭店,盛夏的天色黑得晚,两个人吃完饭了,天边仍见一线残霞。梁汶倾握着梁沫的手慢慢往停车场走,忽然停在了一家宠物店前,对梁沫说:“我突然想养宠物了。你觉得猫好还是狗好?” 梁沫对梁汶倾的提议一向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想了想说:“猫吧,咱俩都没时间遛狗,猫要方便一点。” “好。”两人进宠物店,很快挑了一只毛色雪白的布偶猫,又买了一系列猫粮罐头猫砂一类的东西,两人平分着提了回去。 (五) 当天凌晨两点半,睡梦中的梁汶倾接到一个电话。看着屏幕上的“姐姐”,他了然的拿起手机,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才接起电话,压低嗓音道:“姐?” “汶倾,你的公司现在是你在主管吗?”电话那头的梁汶钰利索的直奔主题。 实际上把主管权交给了梁沫的梁汶倾一边朝楼下走,一边看了卧室的方向一眼,毫不犹豫的说:“是我。” “你管理的公司有一部分产权转移了,是你弄得吗?不是的话防着点和你合管公司的那些人。” “放心,是我。我想把那部分产权给小沫。” “那就行,那你自己决定吧。我这边还有点东西没处理完,你先去睡吧,晚安。” “好,谢谢姐姐,你也早点睡,熬夜伤皮肤的。晚安。”梁汶倾坐到了书房的椅子上。 挂了电话,梁汶倾在一片黑暗中沉默了。 上一世他的姐姐也这样提醒过他,但他信任梁沫,所以没有太在意。 心脏的钝痛再次隐约浮现,梁汶倾没有开灯,直接打开电脑,简单察看了一下公司的情况。 梁家的孩子在成年后都会被分到一部分公司,自己管理,也自己担责任,如果他把手上的公司都败光,家族是不会管的。谁的公司出了问题,直系血亲之间可能会提醒几句,但不会相互插手。 大概是刚刚开始转移,梁沫很谨慎的挑了一部分看起来不太重要的产业,不过他毕竟参与管理的时间短,不知道在那些产业里其实藏了一些看起来不重要,实际上和主家的运作相联通的产业,这种产业突然转移了产权,他姐会发现异常也不奇怪。 他点了几下,把那几个产业转回了自己名下,就关机去睡觉了。 (六) 这两天梁沫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梁汶倾几乎有一种错觉,好像前世的那些真的只是一场梦,他的小沫还是小沫,一切都没有变。 只是色泽闪烁不定的晶核让他清醒的知道,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已经第三天了,该结束了。 他慢慢往装着晶核的鱼缸里添了水,走出了小房间,拿出手机,给岳然打了一个电话。 岳然是他公司的人,他当然能联系到。 “梁总?您找我有事?”对面的声音很稳,没有异样,不过岳然本来就是很稳的性格,是能让身边人安心的类型。 “是有点事,我给你发了地址,你现在过来一趟。” “现在…”对面迟疑了一下,“行,我现在就过去,您稍等。” 挂了电话,梁汶倾又打电话叮嘱了管家几句,就下了楼。 梁沫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喜欢坐在沙发最右边,靠近窗户的位置,此时正是下午五点,即使是夏日的阳光也已经不那么灼烫,浅金色落在他身上,一副岁月安好的模样。 梁汶倾站在楼梯口,静静的看了好久。 他怜惜爱护了那么久的孩子,终究不是他的了。 他坐到梁沫的旁边,轻轻揉梁沫的发。 三天时间,下棋,吃饭,散步,看书,拥抱,聊天,做爱,玩闹………他把过往所有的温存一一回顾。 如果你注定离开,至少这些回忆属于我。 梁沫无意识的顺着他的动作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回过神来,捧着书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怎么啦?” “你帮我管理公司也有一个月了…你觉得岳然怎么样?” 梁沫因为这个问题愣了半天,然后合上书,略带犹豫的说:“他?唔…业务能力不错,感觉他负责的工作都处理的挺好的…不太说话,但人缘还不错…怎么了?” “他对你怎么样。” 梁沫怔怔地看着梁汶倾依然温和的眼,有一个瞬间连灵魂都要被刺痛,“…对我?” “我在五楼,他…他在三楼,平时除了处理工作,没什么交集啊。” 梁汶倾无奈的笑笑,“你以前从来不对我说谎的,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没等梁沫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门铃就响了起来,梁汶倾过去开门,梁沫听到管家的声音。 “少爷,您的客人到了。” ……客人…? 梁沫怔怔的抬起头,看到岳然走了进来。 “请坐。”梁汶倾对岳然点了点头。等岳然坐下,他对岳然道:“梁沫告诉过你他和我的关系吧?” “什么?”岳然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问懵了。 “应该告诉你了。”梁汶倾不在意他的反应,笑了笑肯定了自己的结论,“不然的话他没法说服你和他一起离开。” 梁汶倾转头向梁沫,“对吗?” 梁沫的指尖发颤,眼眶已经红了,“您知道了?”他不自觉的使用了敬称。 “知道了。难为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还迁就着陪我这么久。” 不是一点怨都没有的,可是心不属于他,留下人有什么意义? 梁沫喉头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放下书,起身久违的跪到了梁汶倾面前,哑声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不起您…我…都是我的错,那些产业也都是我转移的,我欠您的,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好,求您放过他……” 岳然起身快步挡到了梁沫面前:“梁总,我先喜欢上他的,您别难为他…” 梁汶倾沉默了两秒,反而坐下了,“你转移的那部分产业里,有些是和主家相关的,我把那些产业划回我的名下了,其他的那些,既然是你凭本事转移出去的,我就折现打到你的账户里。我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小沫…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了。” 梁沫没有回答,反而不安的抬头看他。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梁汶倾看着他的眼神笑了,“以梁家的势力,想把你们两个怎么样都可以。可是我能对岳然做什么。杀了他,折磨他?你以为你痛苦的时候,我不会心疼吗?” “至于你。”他又看向岳然,“我宠了小沫五年,可惜再怎么宠,不爱就是不爱…以后交给你了,去个离我远点的城市吧,我还没宽容到能看你们两个在我眼前晃。” 说完,梁汶倾不想看两个人的反应,径直上楼了。 那只雪白的布偶猫对新环境适应的很快,现在正窝在书房的吊椅上晒太阳,梁汶倾过去抱起它,自己坐到了吊椅上。 被起名雪球的团子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窝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很快又睡着了。 End. 当初码这篇文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懒得写出来,所以稍微在这里废话一下。 无论是转移产业还是偷走晶核,梁沫的目的都只是牵制梁汶倾而已,并没有要占为己有的想法,他原本是准备等他和岳然逃到够远的地方就把这些还回去的…然而由于他只知道晶核对梁汶倾很重要但不知道晶核的实际意义,所以悲剧了呢。 并且以梁汶倾的性格,就算他坦白喜欢上了别人,梁汶倾也未必会对他们做什么,是他关心则乱,反而把情况变得危险起来了…最后他们都没有出事,完全是因为梁汶倾真的爱他而已。最纯粹的爱,是不求回应,只希望对方幸福的。 大概就是这样吧…已经想不太起来当初有什么懒得写的隐藏剧情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