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家法,沉井,杀鸡儆猴
林振坤本以为自己会烂死在这个柴房里,这是孟家最角落污秽的地方,平常连下人都不会出现,就在他屁股上的疼痛彻底消失的时候,外面突然热闹起来,一大群人涌入这一方院落。 随扈们穿着制服表情狰狞的占满了院子,他透过门缝看着外面,大气不敢出,随后他看到了一个衣着古典的老太太被下人簇拥着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老太太满头银丝,一身锻料中式风格的袍子在阳光下闪着奢华的光彩,手腕间和手指上的硕大翡翠首饰在衣袖间若隐若现,看起来雅致从容。 这是孟家的当家人!也是整个绯江最仁慈和善的老太太,无数贫民窟的孩子因为她有了更好的出路,无数看不起病走投无路的人有了生的希望,她就像是绯江贫民心中的大善人,也是他们点着长明灯供在自家佛堂里的活菩萨。 在孟老太太身边则站着不少衣着华贵的家人,其中老太太左手边正是一脸闲适的孟卿棠。 孟老太太肯定不知道自己孙子所做的恶事!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把他放出去并狠狠教训那个混蛋孙子! 林振坤心里一阵激动,就在他手指碰触到门板想要晃动木门的时候,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了过来,这阻止了他接下去的动作。 林振坤眼睁睁的看到一个穿着中式旗袍的年轻女子被两个男人拖拽着倒仰着甩到了院子中间。 女子二十多岁的年龄,花一样的容貌,精致的妆容此时已经被眼泪洗涮的脏污不堪,她哭喊着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大声哭喊着:“这是你们孟家的种!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医院做DNA鉴定!孟卓云你说话啊!你不是说我是你妻子的吗?!你不是说你会娶我的吗!你哑巴了是不是——” “贱种生出来的果然是贱种,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叫明媒正娶,你们私相授受败坏门庭不说,还有了孩子?!海棠你是怎么管教孩子的!”孟老太太手中拿着帝王绿的翡翠念珠轻轻拨弄着,说出口的话却让林振坤心里咯噔一声。 紧接着老太太右手边一身灰衣好似丧服的五十多岁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如筛糠一样瑟瑟发抖:“太太!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卓云这一次吧!他也是一时糊涂......卓云!还不快跪下!” 站在众人最边上的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闻言双脚一软也瘫在了地上,嘴唇嗫喏说不出话来。 “一时糊涂?我看是他老子娘就没带好头,他不知道卿棠前一阵子刚出院吗?不知道好好在佛堂为侄子念经祈福,却在外面和这种懒女人厮混,真是把我孟家的脸都丢光了!”孟老太太往日电视上的慈眉善目早已变了一副模样,双眼阴骘的盯着那瘫倒在地的男人,脸上的皱纹好似也带着让人心惊的刻薄。 孟家的事情整个绯江都多少有所耳闻,梦老太爷在五十多岁时娶了一房妾室,妾室怀了男孩快要生产时老太爷仙逝,孟卓云便是老太爷的遗腹子,也就是孟老太太口中的贱种庶子。 可在电视里以及外人面前,孟老太太和孟卓云可一直是“母慈子孝”的代表,那个叫海棠的妾室,孟家一直对外宣传是在家带发修行为老爷子祈福修来生,现在看来,所谓的带发修行估计也不怎么真心实意,大概率是被老太太关在家里磋磨。 “大娘!”孟卓云像是鼓足了勇气,突然开口看向孟老太太:“我知道我碍您的眼了,也知道我给孟家丢脸了,只求您放了依云,依云是无故的,我放弃孟家的身份,我带她走,带她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您和孟家面前,您饶了我们吧.......” “离开?”老太太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滑稽的说道:“你知道按照孟家的祖训,你们这种私定终身珠胎暗结的人是什么下场?还指望我放你们远走高飞?如果我就这样轻轻放下,整个孟家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体统了?!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们孟家是个藏污纳垢男盗女娼的地方。” “大娘.......”孟卓云只觉得自己一直被老太太针对是因为自己孟家庶子的身份,如果自己放弃了这个身份,对老太太那一支嫡系不造成威胁,老太太就会放他一马,可现在,老太太显然不这么想。 “卿棠,告诉你小叔叔,无媒私奔按照古礼应该怎么处置?”孟老太太不再看孟卓云,只盯着不停破口大骂挣扎不休的怀孕女子依云问道。 孟卿棠清咳两声,轻声说道:“男子应在祠堂中被除名,捆在春凳上被族棍打死,女子则是沉井。” 此话一出口,整个后院一片寂静,就连刚才还在怒骂的依云都愣住了。 林振坤自幼在鱼龙混杂之地长大,剁手指围殴强奸这些事情都曾见过,但听到沉井这个词时,也是呼吸一窒,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沉井这个刑法在四五十年前是常见的,但随着社会发展和法律健全,家法家规及一些老式家族的荣誉谋杀都被废止,现在沉井也只存在于书籍或电视中了。 “既是如此,那就沉井吧。”孟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像是轻易抹杀了一条人命,轻描淡写的好似赏了谁一碗饭吃。 老太太的话落下,按压着依云的两个随扈立即拖着她朝那一方井口处走。 “不——报警——你们是犯法的——卓云!孟卓云——救我——救我——不要——”此时这名女子才真正感觉到害怕,她双手抠抓着两名随扈,疯了似的蹬踹着,声音都喊破了。 林振坤眼睁睁的看着依云被拖到了井边,然后他看到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老女人朝柴房的方向走来,柴房的门被推开,院中人的目光都看向柴房。 林振坤只觉得这些目光渗人又可怖,他倒仰着四肢向后挪动,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强烈的毛骨悚然和恐惧,可那老女人却只瞥了他一眼,就招手让几个随扈进柴房将柴房角落的一个半身高的圆柱形鸟笼抬了出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鸟笼重新回到了井边,好像林振坤不存在一般,柴房的门大敞着,林振坤的视线正对着井口。 几个随扈七手八脚的将依云塞进了鸟笼中,随后在鸟笼顶部拴上一根铁链,顺着井口放了下去,这个鸟笼像是正好为了这口井所设计的,直径刚好。 依云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傍上个金龟婿而已,却真有人丧心病狂的要把她沉井,她疯了似的摇晃着鸟笼:“我不嫁了!我去把孩子打了!你饶了我——放了我啊——我以后再也不见孟卓云了——饶了我——不要——不要啊——” 林振坤眼睁睁看着这个鸟笼连同鸟笼里的女人消失在漆黑的井口,没过几秒钟,水声传来,女人死命的求饶声消失了,再看孟卓云,他像是被吓疯了一样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井口,双腿间一片濡湿,这男人算是彻底废了。 “我孟家子嗣不丰,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子,看在海棠的份儿上,我留你一条命,以后你就在孟家祠堂里跟你母亲吃斋念佛为孟家祈福吧。”老太太低头瞅了眼吓尿了的男人,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至始至终都没看林振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