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前尘往事

    宋沅上前，抚了下李微白的肩膀，“小白，你怎么在这？”

    李微白脸色很不好，说：“跟瞿老师在楼上吃饭，下来时看到你跟我哥在这里。”

    他很冷静地说出这些话，但明显是假装冷静，眼睛里蕴着水气。

    这时李微曦还过来添乱，“怎么样宋先生，走吗？”

    宋沅摆摆手，李微曦就自己走了，心里不免还是气，不明白宋沅怎么就弃自己而选李微白。

    在李微白的要求下，两人回了海上公寓。

    一路上宋沅都心不在焉的，开车也盯着手机看，回家也一直在打电话。

    直等到深夜，派出去的人发回来消息，说李微曦在跟人约炮，连着约了两个。

    宋沅稍微放心了点，一个人如果真的见到非人类现象，还能这么潇洒地过夜生活？

    可见，李微曦什么也没看到。

    提心吊胆这么久，一放松就有点累，他冲了个澡回到房里，李微白已经蒙头大睡了。

    他轻轻爬上床，想搂着李微白，这么久没见，他想得不行。

    可手刚触到对方身上，他就一下滑出老远，明显生气了。

    宋沅揭开他的被子，他就用手背盖住眼睛，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滑落。

    宋沅叹了口气，上去抱他，他拼命挣扎，最后挣扎不过哭出声来。

    “好了小白，听我说，不是你想那样。”

    李微白索性放开嗓子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揪着宋沅的衣领，“你要跟他去酒店！我都听到了！”

    宋沅凑近他的耳朵，保证他一个字都不会听错听漏，说道：“宋夏今天跟朋友在娱乐城唱歌，喝了酒，尾巴露出来了，那时你哥刚好过去，虽然有她朋友帮忙遮挡，但也不能确保你哥没有看到，我只是去试探他，答应去酒店是因为人少安静，万一他真的看到什么，我能最快做出反应，并不是我想跟他怎么样，你也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危险，我不能不小心。”

    李微白从听到“尾巴”两个字就止了哭声，听他说完便问：“那我哥，看到了吗？”

    “应该没有。”

    “那就好。”

    宋沅放开他，在微弱的床头灯下看他的脸，眼泪还在流，他上手抹了一把，“怎么还哭，不相信我说的？”

    李微白摇摇头。

    宋沅把他往下撇的嘴角推上去，“那就笑一个。”

    “你……”一开口，李微白就想要掉眼泪，心里酸酸的，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他就难受得要命，但还是问：“其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以前他想过，不管谁来跟他抢宋沅，他都一定会要对方好看，绝不会拱手相让，可是如果是宋沅自己要走，自己不喜欢他，那他就半点办法也没有。

    “问这种问题，不喜欢你我还能喜欢谁。”宋沅哄他。

    “可是，可是你都不想我，那么久了不给我打电话，连信息也没有，也没去看过我，我好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怎么这样啊……”

    接着是一声声委屈到极致的哭泣。

    宋沅：“……”

    他小声为自己辩解，“是你说看到我就没法安心工作，我是怕打扰你，倒是你这么狠心，这么久不联系我。”

    “你还倒打一耙，之前明明是我每天给你打电话来着，你为什么不能给我打！”

    宋沅：“……好，那以后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好吗？”

    李微白并没有被安慰到，委屈地诉说着，“我常常觉得你不关心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感觉我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距离，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不用勉强，我依然当你是救命恩人……”

    他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

    宋沅慢慢放开他，躺平了，手臂盖在额头上，很无力。

    我总是做不好，他想，不管是哪一世，总是不能让他开心，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错误。

    耳边是让他揪心的低泣声，他没动，却豁出去了似的，“小白，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清冷的月光下，两个孩童在海边相识，一个人类，一个鲛人，他们成了好朋友。

    在同一片月光下，在同一个海边，两个孩子长大了，他们互相牵挂，暗生情愫。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们重逢了，他们相爱了。

    幸福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血腥的屠杀拉开序幕。年轻的人儿经不起风雨摧残，陨落了。

    他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百年，千年。

    再次确认他回来时，他心底狂喜却又不肯表露，这次他要万无一失，他无法再一次经历这个人的离开。

    所以他束缚着他，将他从天真浪漫束缚到油尽灯枯。

    “我做了很多错事，小白，再次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又有多焦虑，我想对你好，给你自由和快乐，显然，我做得仍然不好，你还是难过。”

    他们各自躺着，望着天花板，或者是透过天花板，望向虚无缥缈之地。

    过了许久，李微白抹了一把眼泪，清了清嗓子，说：“所以，阿布是我，净之是我，我们经历了两世虐恋，都没有好结果，现在是第三世？”

    “是，”宋沅侧身看他，“你相信吗？”

    正常人应该很难接受这种说法吧，虽然这就是事实。

    谁知李微白说：“信啊，我都能让鱼操我了，还有什么事不能信的。”

    宋沅：“……”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这么衰，一无所有，你还愿意对我这么好，甚至放弃永生把珠子给我，”李微白自顾分析着，“原来是托了前人的福，因为他们受的委屈，我才白得了这么好的你。”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宋沅赶紧把李微白搂住，“不是，我对你好跟别的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你，我没有把你当成别人，小白，你别多想。”

    李微白撑着他的胸膛将两人距离拉开，“我没有多想，我才不管你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但是你要了我就别想甩开我，不然，我们俩谁也别想好过！”

    明目张胆地威胁，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脆弱。

    宋沅按住撑在胸前的手，“我保证，我这辈子都是你。”

    “小白……”他靠近，想去亲他的唇。

    李微白躲开了，一个翻身骑在宋沅身上，居高临下，气势汹汹，“还有件事要问你。”

    “你问。”

    “一开始你对我很冷淡，对我哥却很热情，因为他是医生，又长得好看，虽然我跟他长得一样，却远不如他有气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宋沅：“……”

    他就知道会有算账的一天。

    “然后那天你在游泳馆看到我肩膀上的印记了，才发现认错人了对不对？”

    “……”

    “你之前一直问我为什么没有当医生，你是不是很遗憾，我只是你口中不算正经工作的网文作者，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好？可是我都这么大了，现在去学医也晚了，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永远也当不了医生。”

    他有些倔地出说这些话，眼睛在暗中发亮，一错不错地盯着宋沅的反应。

    宋沅将人拉低报在怀里，低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说实话，开始是有点遗憾，毕竟行医济世是你一直以来的信念，为此不惜与我决裂，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这辈子你还会如此，也就认错了你哥。但是后来我想清楚了，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辈子我只想让你平安健康，每天开开心心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白，就算我活了几千年，还是会有做不好的事，你多担待，哪里做得不对，你指出来，别闷在心里。”

    “我什么都向你交代了，一点隐瞒都没有。”

    “小白，你说句话啊……”

    李微白把脸埋在宋沅颈间，哼唧道：“你每天要给我打电话，至少打一次，还要给我发信息，不能少于三条，如果不知道发什么，就发发你吃了什么，拍个海景给我，发自拍也行，还要给我发语音，说想我，就算我没回，你也要发，知不知道？”

    “知道了。”宋沅好脾气地哄着。

    “每天都要想我，把我放在心里。”

    “好。”

    “一周要来酒店看我一次。”

    “好，还有别的吗？”

    李微白摇摇头，“没有了。”

    外面天要亮了，宋沅问：“几点上班？”

    窝在他怀里，李微白有点昏昏欲睡，“九点半。”

    已经早上六点了。

    “我抱着你睡会儿，等下送你去，在车上还可以睡会儿。”于是拍着背把人哄睡着了。

    九点半前，宋沅开车送李微白到酒店门口，说：“要不我陪你在这住几天？”

    李微白在车上睡蒙了，摇摇头，“不要了，你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再说，不是还有宋夏的事要处理嘛。”

    “也是，那我们电话联系，”宋沅捏他的脸，“开心一点，别再哭了。”

    “我才不会哭，”李微白顶着红红的鼻头红红的眼睛，鼓着腮帮子，瞪着宋沅，“你喜欢我我就永远不会哭。”

    宋沅凑近一点，“我喜欢你，宝贝。”

    李微白瞬间清醒了，耳尖发红，低着头，绞着手指头，也不知道害羞个什么劲儿，匆匆在宋沅脸上亲了下，嘱咐了句“开车小心”，就慌忙下车了。

    宋沅看他进了酒店门才走。

    是时候要解决宋夏这件事了。

    不知道说肖娟是心大还是乐天，就没见她怕的，醒过来后拉着宋夏在岛上瞎逛，一会儿表示风景好，一会儿表示基础设施太差，吃过岛上唯一一家馆子的饭菜，表示她用脚做饭都能比这好吃。

    宋夏被她拉着，忧心忡忡，虽说大哥答应暂时留着肖娟，没说一直留着她啊，如果她会危及到族人的安全，那就得死，谁都改变不了。

    肖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看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也不能放她走，那就是置族人的安危不顾。

    宋夏往自己头上锤了两下，真是愁死了。

    “哎，你干嘛打自己啊，打傻了。”肖娟回头瞧她。

    宋夏恨不得再给自己两下，“傻了最好，那我就不会乱喝酒，就不会捅这么大娄子了。”

    她们刚从饭馆出来，这会儿走在道儿上，一边是整齐划一的建筑，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海风在吹，日光也正好，宋夏在日光下简直闪闪发亮，虽然一脸懊恼，半点不影响她的美貌。

    肖娟有些看呆了，说：“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就算你哥把我关在岛上一辈子，只要你陪着我，我心甘情愿。”

    宋夏摸不准，她问：“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待在岛上，除了我不见任何人？”

    “当然。”肖娟信誓旦旦，“谁能有我这等奇遇啊，这辈子值了，只求你大哥手下留情，留我一命。”

    宋夏高兴起来，“你放心，只要你不出岛，我会跟大哥说的。”

    这会儿宋沅刚好回来，朝他们招招手，三个人就在宋夏屋里达成了协议。

    宋夏和肖娟一起辞去医院的工作，肖娟物质上的需求都能满足，条件是不见外人，不能拥有电子设备，一辈子待在岛上，由宋夏看着她。

    “还有别的要求吗？”宋沅问。

    肖娟摇摇头，“没有。”

    宋夏在旁边搭腔，“你不跟家里人联系一下吗？他们要是找你怎么办，到时候找不到报警了，警察介入就麻烦了。”

    “放心吧，”肖娟又把宋夏的手抓在手里，“我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了，我从小就是自己长大的，他们不会管我，不过以防万一，我给他们留个信息，就说我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

    如此，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宋沅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起身往外走。

    他也不想闹出人命，现在不比从前，没办法做到天衣无缝，一旦露出蛛丝马迹，就有可能是泼天浩劫。

    她自己肯留下来，再好不过。

    宋沅走到门口，听见宋夏说：“不会无聊的，我们一起看电影打游戏，你不喜欢吃这里的饭，我们就自己做饭，要不我天天去外面给你买也行，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我还可以教你游泳，你学会了我们就去潜水，真的会很好玩的，你就安心待在这里……”

    他回头看着两个女孩握在一起的手，突生出一种感觉，会不会人类和鲛人的和平相处，就从这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