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雪落下的城市在线阅读 - 6投怀送抱

6投怀送抱

    水温正好,烟雾缭绕,等奥丝在浴缸之中睡醒,水已经有些凉了。

    他懒洋洋的在水中滚了一圈,站起身来披上浴袍,晃晃悠悠向外走的同时嘴不闲着嚷嚷诺利。“诺利,快来帮我穿衣服,有些饿了,我要吃东西!”

    诺利应声即刻拎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他的视线在湿漉漉的奥丝身上来回扫了几次,先将箱子打开放平了,才拿起衣服来。

    “在这个屋内,您有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吗?”

    奥丝往床铺上一扑,把没有一丝褶皱的毛毯给染湿了,滚皱了,才心满意足没有形象的把玩偶抱在怀内,像是没有睡醒的软绵绵模样:“玩偶...糖果...马鞭,衣服们...要干什么?”

    诺利有些无奈的摊开衣服,将奥丝整个人连人带玩偶没骨头样的扶起来,用毛毯仔仔细细擦拭着他的身体,不带一丝情欲面不改色的抚过身下泛红的躯体,将衣服一件件替他套上。

    真丝衬衣外面套一件紧缚的亚麻马甲,搭配毛绒外套,脚穿纯羊毛棉袜与一双被擦得发亮的长靴,简简单单但却庄重。

    诺利一言不发,又默默为奥丝梳理好头发,一丝不苟的摆弄好衣领,才开始为奥丝整理他所喜欢的东西。

    一件一件物品被整齐的叠放在大箱子内,旁边立刻有两个男佣跟了上来,作势就要领着奥丝往外走。

    “干嘛?去哪里?整理东西干什么啊?”奥丝云里雾里的,倒没有太抗拒,只当他们要带他去餐厅,几步路跟上了。

    像是疑惑他心所想,仆人主动开口解答:“老爷在侧厅二楼等您。”

    奥丝彻底焉巴了,一听是父亲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把嘴一闭,默不作声的加快了脚步,本着早痛苦早结束的念头,把步子次次迈的可大。

    穿过走廊,也就来到了所谓的侧厅,在奥丝彻底踏入的那一刻门就被自后由男佣重重合上了。

    奥丝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奥伯涅,他似乎也洗漱整理过一番,换上了一身华丽奢贵的礼服,双手撑着栏杆,正在向下望。

    只是站在这里就能听见楼下的声音,絮絮叨叨,此起彼伏,几乎都是男性的交谈声,偶尔有那种嗓门大一些的,但却依旧无法被奥丝听的真切。

    “父亲,我来啦?怎么了?”就如往常一般,奥丝故作轻松的几步向前,想要如往常一般凑过去撒娇,却被奥伯涅伸手拦住。

    “奥丝,做了这么久的父子,来聊聊你喜欢什么,对我的印象如何吧。”

    奥伯涅今日打扮的尤为正式,就如平日利益场上交锋对峙一般凌厉,但他的态度却一如反常,用着一点也不严肃的平和语气,像是真的认真在询问奥丝的意见一般微微颔首。

    奥丝有些被这样微妙的氛围给牵扯到情绪,脑袋转悠悠的边思索边往外冒字。

    “嗯...喜欢很多东西,父亲是知道的啊,喜欢纳利奇,喜欢玩偶,喜欢糖果,喜欢父亲之前送我的驽,喜欢画画,喜欢那一套现在正在用的画具,还喜欢这个家,喜欢现在的一切,也喜欢...”

    他的话语就此止住,支支吾吾的把自己涨了个大红脸,话语在唇齿边徘徊了半响,最后在奥伯涅安静的等待下忸忸怩怩的小声囔囔。

    “很重要吗?还喜欢父亲...虽然总是严厉的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乱跑有些讨厌,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也很讨厌,总是那么板着脸也不笑也很讨厌,老是喊佣人不让我吃糖也很讨厌,但是至少...因为是...所以...算了!不要问我了!你现在问我这个也很讨厌!”

    他像是逃避一般的错开奥伯涅的视线,羞耻的感觉此刻有些无地自容,干脆向后退缩的小撤几步,到大门边用力拧动早就被锁上的大门。

    奥伯涅沉默的听完这一切,转过身,看着满脸羞红欲滴要逃得奥丝,也只仅仅是握着杯红酒,步伐渐缓的向他靠近。

    “今天以后,你可以不再听从我的指令,也可以不再把我当父亲……你自由了,奥丝。去找寻你未来的前路吧。”他将红酒态度强硬的塞入奥丝手中,难得纵容他触碰从不允许触碰的酒精。

    “在这个侧厅内的都是你的未婚夫候选,他们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还是卡桑德家的人,他们就不敢轻易怠慢,喜欢谁,就去牵谁的手,由他来让你获得幸福。记住今天,奥丝。”

    奥伯涅仅仅只是像一名陈述者一般平淡的说完了这些让奥丝难以消化的话语,便通过铺着红绒地毯的阶梯下楼,他一一向着楼下的来宾互相打着招呼,将满脸疑惑的奥丝独留楼上。

    奥丝的脸上已经没了多少的红意,只是呆呆的双手捧起那杯红酒抿了一口。从未尝过酒液的他被结结实实的呛了一遭,艰难的咳嗽着涨红了脸,后知后觉意识到或许自己要被父亲所抛弃,无措的踮起脚来撑着栏杆,将头探出向下看。

    下面早就站着几位的青年才俊,都是在奥丝所在的社会上数一数二的名人。

    一位身着教会服饰的站在桌边祈祷。说着感谢主的恩赐,奥丝从教会派来的神学教授那曾经了解过,这是城中的代理教皇,不过不日就将成为真正的教皇加冕,因为这个城镇在他的布道下,死人的灵魂能得到安息,活人的罪孽能得以赦免。

    他似乎叫做伊利亚特,有着一头的金发,眼眸是少见的祖母绿色,脸部轮廓柔和,无意识的微笑时脸颊上会冒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老少皆宜,深得女信徒喜爱,他的功绩包括但不限于为逝者入殓,帮助爆发疾病的街道维持秩序,隔壁民众,在慌乱时平定人心,人们都说他的布道能让世界上的罪犯们全部皈依鱼神主之下。

    距离伊利亚特较远的地方,一位衣着华丽的人不断地向身边那位文质彬彬的家伙询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那位衣着华丽的家伙奥丝记得,是城里有名的贵族世家。

    最有名时地位封号为伯爵,现在也仍然如此,不过似乎因为目前家族的财产不敌卡桑德家退居富首二位,以悠久的家族史而得意闻名,目前掌管着城里的酒业和畜牧业。

    他衣着得体,深黑色的中长发尾部微微翘起,眼睛透亮,是好看的琥珀色,脸色有些苍白,却很有活力无比健康,据传闻所言他可以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也不会疲惫。只是很可惜,奥丝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而他身边被一直被骚扰着询问关于雪的问题的那位青年奥丝则熟悉多了,他叫米切尔,是城内有名的智者,听闻总有些奇怪的癖好和诡异的脾气,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每天都有无数的人上门拜访询问各种的问题,当然接不接待全看他的心情。

    米切尔看起来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眼眶上挂着一副金边的细框眼镜,眼睛是淡淡透着白的浅蓝,米白色的长发被他所精致的打理过编成粗辫挂在脑后,身形修长但不薄弱,此刻看起来心情不错,愉悦的眯着那双上挑的眼睛,耐心回复身侧那家伙的问题。

    接下来是一位衣着稍微朴素的背对着大家站在窗台的男人,他看着外面飘渺的雪和今晚的月。奥丝对这个人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美术老师桑塔维亚,在城上乃至于全国都享有盛名,他优秀的地方不止于美术,似乎所有与艺术沾边的事情他都愿意参与,奥丝曾经见过,他还会偶尔编写戏剧,作诗。

    桑塔维亚的头发是少有的灰色,据他所说是因为日夜练习和思考和艺术相关的事情而过早的变白了,奥丝并不太相信,毕竟奥丝可不觉得自己是好糊弄的笨蛋。桑塔维亚身上最令奥丝记忆犹新的还是那对金色迷人的瞳孔、那双仿佛有魔力般的手,似乎只要握住奥丝的手腕或是笔,就能带动起世界所有的美丽。

    奥丝接着往下看,发现在角落之中呆着一位正在焦躁看着怀表的人,是城里诊所里着名的创建人,曾经为奥丝看过病,似乎是叫艾德诺的样子。传闻医院中美貌的护士非常多,经常有奇怪的风言风语传出,不过后来逐渐莫名其妙消失了,再者就是这个家伙的风评...听说他经常免费救治病人,医术了得,且富有工匠精神,一治疗,要么出院要么入土,疫病的发生率在院长的努力下逐年降低,人们尊敬他,爱戴他,后来还经常有各种病人捐助钱财和自愿加入,就是为了帮助医院越来越好。

    艾德诺是其中唯一一个有着东方人外貌的面孔,他长着一头棕发,天蓝色的瞳孔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耐烦,眉间的皱纹随着年岁增长逐渐加深着,不过其实他只有二十来岁罢了。奥丝在这里能够清晰看见他的脸上带着些胡茬,看来是出门的时候没有认认真真的剃过吧。

    紧接着那一位奥丝便不熟悉了,他穿着兽皮制作的毛绒大衣,看起来像是北方的其他民族,粗犷的面孔似乎特意的修葺过,没有一丝胡渣,毛发却很难打理的模样乱蓬蓬的又卷又翘,脸部轮廓坚毅,棱角分明,眼神凌厉富有杀气,一看就是个经历了多年军旅生活的人,加上那脖颈上坠挂的羊头项链即刻就让奥丝想起了那片黝黑森林前的军营旗帜。

    看到这里,奥丝又灌了一口酒,他不明白这一出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父亲真的要让他和仅仅有几面之缘的人联姻吗...?他歪着头,有些无名的委屈。

    看着看着,奥丝就瞧见原来自己的父亲也在下面,他和一位抽着雪茄的先生正在交谈着什么,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奥丝只能看见对方灰色的瞳孔,但仅仅如此也就足够了,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城里的经部副警长史密斯,想起今天干的事情,奥丝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今天下午说不定他就带着一队警员路过那个市场了,希望他不要是在和父亲告密吧...

    最后一位就是在诺利身边吃东西的年轻人了,他即便在寒冷的下雪天还穿着短袖衬衫与背带裤,一头海蓝色齐耳短发,眼睛也如海洋一般深邃蔚蓝,眼角是下垂的,看起来有些可爱无辜。他不论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动作的时候都带着一种纯粹的朴实感,皮肤像经常被太阳照射晒的黝黑,耳垂上钉着一个小小的珍珠耳钉。

    自从奥丝看着他开始他就一直在不停的吃不停地吃,偶尔还会和别人聊上几句食物的味道如何,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只是单纯的来品尝食物的。

    奥丝终于看完了一圈人,又紧张的抿了一口酒,醉意有些上头,他眯着自己的眸子迷迷糊糊的看着下面的人,脑袋搅得像是浆糊,他有些死脑筋的想,是父亲铁了心要把他赶出家门了吗。

    他的眼前因为升腾的雾气而有些模糊,湿漉漉的瞪大了眼睛向下将目光定格在他的父亲身上,奥伯涅似乎正在和别人客套什么?

    得去讨好他才对,奥丝这么告诉自己。

    他晃晃悠悠的扶着楼梯,不顾脸上染满的红意,步伐坚定又气势汹汹,颇有兴师问罪英勇赴死的意味,缓慢走向一楼。

    楼梯上醉醺醺的小家伙实在过于惹眼,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停下了交流,刚刚还在抽着雪茄的史密斯将烟掐灭,顿了顿,像是想要说什么的模样,不过由于全场万籁俱寂,也只好静静的用眼神审视着奥丝。

    “奥丝。”

    奥伯涅停下和他人交谈,眼中带着少有的柔情,像是拉人堕落地狱的堕天使一般,无声的用眼神勾引着奥丝沉沦。

    “父亲...我...你要把我赶出家门吗...?”奥丝小小的打了个酒嗝,语气小心,宛如一只雨天被抛弃的猫咪幼崽般无知又惹人怜爱。

    一时之间尴尬的气氛因为奥丝的问询而变得有些微妙,几个人不觉带上些笑意,无言的看着这个满脸飘红,眼眶湿润可怜巴巴的小家伙。

    “你已经成年了,奥丝,你该成熟一些了,选择一位,去牵起他的手吧。”奥伯涅意有所指的向奥丝伸出手,似安抚,又似引诱。

    奥丝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用浆糊一般的脑袋思考现状,他想向平常一样对着父亲撒娇,好继续在庇护下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或者是...

    很显然他失败了,他的脑袋不允许他思考更多东西,他楞着神下意识的对奥伯涅回以手掌,整个人倾身过去,就如往常一样投入父亲的怀抱。

    还没等他主动牵上奥伯涅或是思考着反悔,奥伯涅已经迅速接下橄榄枝,态度强硬的将他的纤细手腕握住,下一秒,侧厅内灯光尽灭,黑暗之中有人似乎发出了一声讥笑,在嘲讽,又或是可怜他的同怀送抱。

    奥丝的声音被愕然卡住,他恍惚投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之中,眼皮重重向下坠着,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沉重。

    像是在不断的向下坠落,沉入海底。他终于支撑不住,陷入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