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李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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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啊！”隔壁二柱子媳妇儿急慌慌的跑进屋，差点被烂木头门槛绊个跟头，“你快去我家看看，我婆婆又活啦！” 林风正坐炕头上吃晚饭呢，听了二柱子媳妇儿这话有点愣，“啥？”他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含着一口高粱米饭有些含糊的问：“啥叫活了？” “哎呀妈呀！”二柱子媳妇儿看上去惊慌失措的，“就是那啥，”她凑到林风身边，压低了点声音，许是因为惊吓，声音有点发颤，“我婆婆啊，她坐起来了！” 这回林风听明白了，震惊的嘴巴都忘记闭上，来不及嚼烂的饭粒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说起这二柱子媳妇儿的婆婆，也就是村里的老李太太，两天前就过世了，算是喜丧，也没啥毛病，夜里睡着睡着就去了。 村里人办红白事都要找人掐算，二柱子找来邻村的阴阳先生来给瞧，那阴阳先生说三天后才适合下葬，于是这老李太太的尸体就只能先停放在家里了。 这时节正是寒冬腊月，北方最冷的时候，停放在外面只怕要冻成冰棍，虽说只是一具尸体了，到底还是要讲究个孝道，于是二柱子就把他这老娘放在屋里，像活着时一样躺在炕头。 按理说这人都断气两天了，早死透了，哪可能再坐起来？ 林风觉得这事挺玄乎，震惊之余又猜想着，难道大伙搞错了，老李太太根本没死？可这两天是实打实断气了啊，就算村里人糊涂，那阴阳先生都来看了，说这人确实去了呀！ 眼见二柱子媳妇儿惊吓的小脸煞白，林风只得先稳住她，“嫂子你先坐下，”他朝炕里挪了挪，摆手招呼二柱子媳妇儿坐在炕沿上，“你慢慢说，到底咋回事，我二柱哥呢？” “明天不是要摆席么，二柱去镇上买菜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二柱子媳妇儿也不坐，紧着说：“小风你过去看看，我有点害怕。”她像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慌意乱的搓搓手，顿了片刻才继续低声道：“我婆婆她刚才忽然就坐起来了，还喊饿，我瞅着她的样子，总感觉有点发毛。” 外边寒风呼啸，天已经全黑了，窗户外罩的一层塑料布被风刮的呼啦啦响，也不知怎么的，林风忽然也觉得毛毛的。 “没事儿嫂子，”林风把诡异的感觉压下去，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走，我跟你过去看看。” 说话间林风就下了炕，也顾不上拾掇饭桌，随手套一件旧棉袄就跟着二柱子媳妇出门了。 今天似乎格外冷，一出门林风就打了个冷颤，寒毛都竖起来了。天也是阴的，一颗星都看不见，要不是左邻右舍的窗口里还有些昏暗的灯光透出来，那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邻居间的院子只隔着或高或矮的土墙，几步路就到了二柱子家门口。 “小风，”二柱子媳妇儿一直紧跟在林风身后，到了家门口更害怕了，小小声的说：“你先进里屋看看吧，我婆婆说饿，我就在外屋给她煮点饺子吧。” 林风被二柱子媳妇儿这个样子弄的也有点瘆得慌，但自己好歹是个大小伙子，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看看了。 更何况这老李太太说不定真的就是活过来了呢，虽然林风从小就听村里人讲过各种鬼怪故事，但他还从来没真的遇到过什么鬼神的，多少有些不信那些。 于是林风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慢慢走向里屋，心里头不停的安慰自己，要是真有鬼就好了，那他就可以看看因病早逝的双亲，多好！嗯嗯！ 里屋只点着一盏小煤油灯，照的屋里影影绰绰。黑漆的木质立柜正对着门口，立柜中间还嵌着一面长条镜子，镜子里刚好能映到炕头的景象—— 脑后梳着疙瘩揪，穿着一身黑底金元宝寿衣的老李太太正笔直腰杆的坐在炕头，对着镜子里慢慢走进来的林风咧开了嘴。 一瞬间林风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头发都差点立起来！ 怪不得二柱子媳妇儿吓成那样，这老李太太瞧着确实挺瘆人！嘴里仅剩的几颗牙这会儿在镜子里看上去白森森的，那双本来苍老浑浊的双眼此刻也亮的冒光，似笑非笑的跟他对视着！ 只差一步就可以跨进里屋了，但林风实在有点迈不动步，傻在门口连眼睛都不敢眨，倒是老李太太先有反应了。 “小风来啦。”老李太太僵硬的开口，声音沙哑的刺耳，但还是可以听出语气里的急切，“来，进来呀。” 林风听老李太太叫他，好像和从前也差不多，心里多少不那么打怵了。 “欸、欸，”他迟疑着跨进门槛，但只跨了一小步，站在炕沿边上小心的问：“大娘，你咋样了？” “饿呀！”老李太太目光精亮的盯着林风，还缓缓的咽了下口水，“可把我饿死了！” 林风赶忙道：“我嫂子煮饺子呢，估计快好了。” 话音刚落，二柱子媳妇儿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走到门口了。 “小风，”二柱子媳妇儿没进屋，也不敢看老李太太，大气也不敢喘似的轻声对林风道：“你帮我照顾婆婆吃饺子吧，我得再煮点，一会儿二柱回来还得吃呢。” 林风知道二柱子媳妇儿肯定是害怕的不得了，只得接过饺子点头道：“没事儿嫂子，你先忙去吧。” 二柱子媳妇儿赶忙回外屋了，屋里静悄悄的，又只剩老李太太和林风了。 “那个，大娘，饺子好了。”林风尽量镇定的把饺子碗放到老李太太身前，努力不去看老李太太脸上僵硬又诡异的笑容，“来，你先吃点吧。” 这老李太太身板挺的直直的，看上去精神的很，可饺子碗就放在她手边，她却一动不动。 “唉……”老李太太短促的叹了口气道：“我拿不动啊。” 林风一想也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还“死”过去两天啥也没吃，估摸是饿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没事儿大娘，”他夹起一个热腾腾的饺子仔细吹了吹，递到老李太太嘴边轻声道：“慢慢吃，别烫——” 话没说完，林风简直惊呆了！只见筷子刚刚递到老李太太嘴边，这老李太太就张大嘴一口叼住饺子，几乎嚼也没嚼的就把一个滚热的大饺子吞下去了！ “大、大娘，”林风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担心老李太太噎着还是担心她烫着了，“你慢点吃，这还有呢。” “快点快点，”老李太太看上去没被烫着也没噎着，只更加急切的盯着饺子碗催道：“还吃！” “欸、欸。”林风连声应着，赶忙又夹起饺子喂给她，心里想着这老太太可真是饿坏了，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啊！ 一大碗饺子约摸有二十来个，可转眼间就快要见底了。老李太太一口一个，几乎是囫囵着就吞下去了！ 林风这会儿只觉得心惊肉跳，也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只得在心里勉强安慰自己，可能老太太没几颗牙，又饿的急，所以才这样的吧…… 煤油灯的火光跳了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暗的只能看清眼前老李太太那张惨白的脸。 林风越来越觉得瘆的慌，在喂饺子的间隙里朝外屋瞄了一眼，外屋的灯光也很暗，而且一点声响没有，不知道二柱子媳妇儿哪去了。 “哎！”又吞下一个饺子后，老李太太粗粗的叹了口气。 林风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然而此刻他连抬眼看看老李太太都有点不敢了，只端着饺子碗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的问：“咋了大娘？”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从老李太太那里传出来，明明刚才叹气的声音还很粗，这笑声却听着有点尖锐刺耳，林风瞬时毛骨悚然！ “你喂的也太慢了，不够我吃啊，”老李太太的嗓音已经变得非常尖细，伴着阴森的笑意慢悠悠的说：“要不我吃你吧！” 听到这话林风顿时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就抬眼看过去，只见老李太太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双臂猛然间就抬了起来，直直的朝林风扑了过去！ “啊！”林风惊叫一声，简直是三魂丢了两魂半，慌忙把手里的饺子碗朝老李太太扔过去，屁滚尿流的就要往出跑。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屋里的煤油灯“噗”的一声灭了！ 林风两眼一抹黑，也不知是撞在了墙上还是门框上，总之脑袋瓜子“嗡”的一下，直接就给撞晕了！ 但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一个异常熟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