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世界2（下）
得到冯辉的应允，顾知立刻发送了联机申请。 “行了啊。”冯辉通过了申请，然后问顾知，“他乡大神，您那边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顾知忙道：“没了没了，谢谢马哥。” “您要是没别的事，”冯辉贱不喽嗖地说，“我可就挂电话了啊。” “您挂，您先挂。” “那我可挂了啊。”冯辉拿腔拿调地说，“他乡大神，您要是有事找我的话，可以直接来我聊天室，之前咱们联机的时候您来过那一个。当然，没事也可以过来玩哈。” 像冯辉和顾知这样的大主播，往往都会开设自己的语音聊天室，方便自己和其他主播进行连麦，有时也在聊天室里开设一些互动活动，增进主播与粉丝之间的感情。 顾知认输道：“马哥，我求您了，快点挂了吧……” 冯辉乐不可支地结束了通话。他将手机放到一旁，扫了一眼显示直播间弹幕的那块显示屏，好巧不巧地便看到了这样一条弹幕：“马哥钙里钙气的，不会真是钙吧。” 铁血直男冯大辉，不怕有人说他丑，也不怕有人说他玩得菜，就怕有人说他是个同性恋。他不歧视同性恋，只是有些恐同。讲不清原因，反正哥们之间开个玩笑可以，但是真被人当成同性恋，冯辉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钙你妹的钙！”冯辉义愤填膺地辩驳道，“你马哥我直得堪比擀面杖，连屎拉出来都不会打弯儿，怎么可能是个钙！”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直接炸了锅： “急了，他急了！” “欲盖弥彰哟！” “屎不弯，那岂不是屁股和马桶连一起了？” ………… 冯辉正急赤白脸地舌战群众，没有注意到顾知进入他聊天室的提示音，直到听见顾知说话，他才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他的地盘。 “他乡，你刚才说啥？”冯辉收放自如，瞬间放弃与观众进行争吵，转而平和地询问顾知。 “我说，”顾知表示，“我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嗐，我跟他们闹着玩呢。”冯辉作为胡说八道的老手，撒起谎来心不慌、手不抖，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这是我直播间的风格，你习惯了就好了哈。” 顾知却没有顺着冯辉的话音继续往下说：“不是这个问题……” 不是在说我和观众吵架的事吗？冯辉问：“那是什么问题啊？” “马哥，”顾知迟疑道，“你儿子他……” “我儿子怎么了？” 经由顾知的提醒，冯辉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播放游戏画面的那块显示屏上。显示屏的中央有个小人儿，赤条条地蜷成一团，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躺在地面上，泡在由自己泪水汇聚而成的水滩里。小人儿的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头上分别顶着一个思想气泡，内容表达的是他们对地上小人儿裸奔行为的厌恶之情。 “操！”冯辉立即握住鼠标，对游戏角色下达指令，让其穿上衣服，“光顾着吵架，把他给忘了！” 然而伤心至极的马大无法完成指令。再这样下去，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直播间的观众见此场景，冷漠无情的挖苦道冯辉：“玩儿脱咯。”“马儿要死咯。”“马大羞死啦！” “别瞎说！”冯辉边调出游戏中的控制面板，边驳斥观众发的弹幕，“我儿好着呢。” 只见冯辉这儿点点、那儿戳戳，转眼的工夫，游戏中的马大便摆脱了悲伤的状态，站起身来，又是一阳光帅气的精神小伙了。 边看冯辉直播，边与他进行联机的顾知，自然知道冯辉做了些什么，因此不由得感慨道：“这金手指……可真省事啊。” 冯辉笑道：“当然，用它不就是为了省事嘛。” 玩游戏主攻技术流的顾知是不想也不屑于使用金手指的，他小心翼翼地问冯辉：“马哥，你不觉得开了金手指，就……体验不到游戏原有的乐趣了吗？” 冯辉不以为然：“开了金手指，照样很有趣，干嘛要在意是不是变了味。” 顾知无言以对，因为他难以苟同。 “生活已经足够难了，没必要继续在游戏里面难为自己。”冯辉嗤笑道，“我又不是抖M，没有自虐的癖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顾知是来找冯辉玩的，不是来与他进行辩论的，作为识趣的成年人，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纠结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于是干笑附和道：“对，马哥说得在理。” 冯辉心领神会，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玛丽都来了，你就让她干站着啊？” 顾知：“那我让她坐下？” “坐什么坐啊，”冯辉说，“直接上炕吧！” “这么直白吗……”顾知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儿。 “咋的，”冯辉问，“我还给她准备点前戏啊？” 在谁也看不见的屏幕后方，顾知羞臊得红了脸：“马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你嫌太直白的吗？”冯辉感受到了顾知的窘迫，忍不住调笑道，“我儿都脱光了，就等着玛丽来睡觉了，你说这样太直白了——那先让他俩交流交流感情呗？可是我看玛丽并不需要啊。你瞧，她直接拉着我儿的手往卧室走了。” 顾知一看屏幕：可不是嘛，人家轻车熟路地走进卧室，脱光衣服上了床，按倒男方后直接跨坐在对方身上，连湿润扩张都不用。 “玛丽啊，”顾知叹息道，“你这也……太主动了吧。” “主动点好。”冯辉笑道，“主动的早就儿女双全了，被动的只能自己撸自己。” 顾知感觉冯辉这是在内涵他，毕竟冯辉早已成家，还正巧有一对儿女，顾知则是游戏区出了名的单身狗。但是他没有证据，也不想上赶子往枪口上撞，于是只好装聋作哑，沉默以对。 “他乡，你看你孙女扭得多卖力啊。”冯辉矛头一转，直指顾知，“你也要加把劲儿，不能输给自己的晚辈啊。” 实锤了，他就是在内涵我。顾知苦笑道：“我也不想一直单着啊……” 冯辉听闻，倒也回得爽快：“没事，哥帮你！” “不用啊，马哥。”顾知连忙婉拒对方的好意，“我不用您帮我介绍对象的。” 冯辉笑道：“你想得倒美。还帮你介绍对象——我身边都是三十多岁的人妻人母，你敢见，我还不敢跟人家说呢。” “我不见！”顾知求饶道，“马哥，您放过我吧。” “放过你——不是，给你介绍对象是不可能的了，”冯辉坏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刊登一则征婚广告。” 顾知预感事情不妙，连忙劝阻道：“不用，马哥，您真不用这么费心——” 他话未说完，只听冯辉那边宣布道：“好了！” 顾知像刚从跳楼机上下来的玩家，心在狂跳，呼吸和声音都在颤抖：“您……发哪儿了？” 冯辉得意道：“直播间公告啊。” 顾知慢慢降低视线，果然在冯辉直播间下方的公告栏里，看到了白底红字的公告：他乡遇故知，今年25岁，性别男，爱好女，在线求偶，欲者请火速前往其个人直播间。最后跟了一个超链，不用想，目的地一定是顾知的直播间。 能不能借此机会找到对象，顾知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因此再次沦为游戏区，乃至整个直播平台的笑话——像上次一样，全拜冯辉所致。 “马哥，”顾知哀怨地问，“我是以前得罪过你吗？” 冯辉说：“没有啊。” 顾知不解：“那您干嘛要这样整我啊……” “傻弟弟，我这哪是整你啊，”冯辉笑道，“是在变着法儿地疼你啊！” 顾知懂了：冯辉不是喜欢自虐的抖M，他是喜欢虐别人的抖S啊！而自己，则是主动送上门找虐的贱货。想来若是他能把这份主动送上门找虐的心气儿，用在找对象上……还是算了，万一找到的是像冯辉这样喜欢整他的主儿，他还真不一定经得住。 冯辉懂了，也彻底地悟了：他就适合躺平随缘。不论是找对象，还是应对冯辉，都不能主动出击——以退为进，退则是进。 “谢谢马哥。”顾知平静道，“回头事成了，我请您吃饭。” 能屈能伸，知情识趣，这孩子：有前途！冯辉赏识道：“好小子，上道儿！事不成，我请你吃饭！” “那我争取事成，”顾知说，“不让您破费。” “没问题。”冯辉附和道，“你努力，我争取直接喝喜酒。” 顾知最终没有因为征婚公告而成为网友的笑谈，反倒因为处变不惊的性格而小火了一波。至于他有没有因此找到对象，他和冯辉到底谁请谁吃了饭——顾知的回应如下： “请专注主播的技术，不要窥探主播的私生活。有问题，找马哥。谢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