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防卫

    廖云峰又回到了那间破旧的出租房门前，在门口踟蹰着，父亲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小峰啊，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Omega就像糊窗户的纸一样，破了烂了就要再揭掉糊一层新的，你从前的妈妈已经烂掉了，很快就会换一个更好的妈妈了。”

    廖云峰不明白，妈妈怎么可以随便换呢？这世上明明只有一个妈妈啊！

    但他还没来得及辩解，父亲就又出门了，留廖云峰一个人在屋里越想越伤心，感到父母离异都是因为自己无能，他被这种无力感折磨得吃不下也睡不好，只能去出租房找妈妈寻求安慰，可到了门口他又犹豫了。

    他要怎么和母亲说呢？告诉他父亲说会有新妈妈了？告诉妈妈可能没人会接他回家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好像都要被碎了，更别提开口告诉妈妈了。

    自从妈妈离开家以后，一切都像噩梦一样可怕又不真实，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到从前那样呢？究竟什么时候妈妈能不再哭了呢？他好想再穿妈妈新织的毛衣啊，他好想睡前听一听妈妈唱的摇篮曲啊！

    他慢慢蹲在墙角，缩成一团，鼻头一酸，眼泪就开始往下落，可还没等他哭出声来，就听到出租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一开始那声音像小猫在叫，但很快廖云峰就意识到那是妈妈的声音，好像很痛苦，好像在哭，但又不是纯粹的哭声。

    一时间他也顾不上自怨自艾了，慌张地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妈妈！你...”

    他的后半句被话吞在了嗓子里。

    他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把李青按在墙上，那个男人衣冠整齐，西装革履，他身下的李青却什么也没穿，白皙的身体上处处都是刺眼的红痕，那个男人把自己下面插进李青身体里，剧烈撞击着，李青眼角绯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都在痉挛，屋里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廖云峰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要去救妈妈，他看到一旁茶几上有一个水果刀，便把它悄悄揣进在袖子里，然后跑到男人身前大喊道，

    “你放开我妈妈！”

    他的小腿肚子都在打哆嗦，浑身吓得筛糠般颤抖，可他仍然瞪大双眼，摆出凶恶的样子，希望吓退那个坏人。

    男人这时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喘息着转过头，看到廖云峰色厉内荏的样子，笑了起来，

    “李青，这是你儿子啊，长得可真好看啊！”

    李青早就被男人操得迷迷糊糊，哪还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含糊不清地哼哼了几声。

    小时候的廖云峰长得确实很漂亮，可以说继承了父母身上的全部优点，一双晶晶的桃花眼，粉琢玉砌般精致的面庞，男人望着他一时间移不开眼，渐渐停止了动作，

    “喂，李青，你不是说你没钱养活自己吗？这样吧，以后我包养你，只要你把你儿子也借我玩玩。”

    听到提起自己的儿子，李青悠悠然回过神来，茫然地望向一脸恐惧的廖云峰，打了个哆嗦，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小峰？”

    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捂住脸，摇头惊慌道，

    “不要！不要看！你快走！”

    廖云峰虽然怕得要死，却倔强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没错！他怎么还能再软弱下去呢！他已经没办说服爸爸让妈妈回家了，但至少不能再让别人欺负妈妈！

    那男人一面拍手一面笑道，

    “好！有骨气！不知道你在我床上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李青一听这话，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瞪大含着泪水的双眼，拼命摇着头，

    “不行，你不可以！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

    男人转头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将李青整个人打倒在地，不等李青爬起身，又狠狠踹了他一脚，在他身上唾了一口，

    “呸！没人要的臭婊子也敢管我！”

    然后大跨步向廖云峰走去。

    李青匍匐在地上，挣扎着抱住男人的大腿，哭喊道，

    “不要！不要！你不要动他！小峰你快跑！”

    男人皱了皱眉，一脚踹在了李青的脸上，廖云峰看到了空中飞溅的属于母亲的鼻血，他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水果刀插进了男人的小腹里，男人低下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伸出巨大的巴掌，似乎要向廖云峰打下去，于是廖云峰慌忙将水果刀旋转着往里捅进去。

    廖云峰感到水果刀的刀片就好像家里的自动榨汁机一样，里面好像有什么坚硬的水果被他搅碎了，于是鲜血像果汁一样流了出来，将廖云峰的手都染成血红色了，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开来，男人发出一声痛呼，颓然倒在了地上。

    廖云峰呆呆望着眼前倒在地上血如泉涌的男人，男人一开始还在挣扎着试图站起身，还在破口大骂着要弄死自己，可渐渐的男人骂不动了，只能喘着粗气蜷缩成一团，捂着伤口像雨后地上的蚯蚓般扭动抽搐着，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动作越来越小，好像有一只无形地手拽住他的灵魂，将他一寸一寸抽离了肉体。

    最后那灵魂终于逃脱了肉体，男人眼睛大张，瞳孔扩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廖云峰望着地上的尸体，忽然不再害怕了，他跑到已经目瞪口呆的母亲面前，用袖子擦着他流出的鼻血，

    “妈妈，你没事吧。”

    “小峰...”

    母亲的嗓子干哑，

    “你刚刚...”

    “他已经死了，妈妈，别害怕。”

    “你...你杀了他？”

    廖云峰愣了一下，

    “不要紧的妈妈，我们老师教过的，我这是正当防卫，而且我还没成年，警察不会抓我的的！”

    “可是...你杀人了...”

    廖云峰望着崩溃到已经神情木然的妈妈，恍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喃喃道，

    “可是、可是我不杀他，我们就很危险...”

    母亲低头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只是单纯的发呆，或许是在思考什么对策，接着恍然大悟般，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微笑着摸了摸廖云峰的头，

    “嗯，你干的很好。”

    然后他捡起沙发上的衣服穿在身上，将廖云峰带到卫生间，洗干他身上的血迹，为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清洁完毕后李青轻轻拍了拍廖云峰的脸颊。

    “小峰，你今天先回家吧，妈妈没事的。”

    “可那人...”

    “没关系，妈妈会处理的。”

    妈妈牵着廖云峰的手走到破旧的出租房门前，廖云峰吞吐道，

    “可是，妈妈，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妈妈微笑道，

    “你爸爸不会接我回家了，是吗？”

    廖云峰垂下头，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下来，

    “妈妈，对不起，都怪我，我太没用了，我害怕爸爸，不敢和他吵架...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像从前一样，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在一间屋子里，我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变了，太可怕！”

    李青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都是妈妈没用才把你害成这样，小峰，答应我，千万不要成为我这样的Omega，好吗？”

    廖云峰抽噎着，用力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成为你这样的Omega有什么不好？”

    李青的双手用力按在廖云峰的肩膀上，

    “小峰，你抬起头看我。”

    廖云峰睁着朦胧的泪眼望向李青，只见李青一脸严肃。

    “我要你答应妈妈，长大以后一定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一定要长成一个强大的没人敢伤害的，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人。”

    廖云峰头一次看到李青这么严厉地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吓傻了，愣愣点了点头，

    “嗯，好，妈妈，我会听话的。”

    李青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揉了一把廖云峰的脸蛋。

    “好了，乖，回家吧。”

    廖云峰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妈妈正靠在门框上笑着朝自己摆手，那笑容温暖和煦，好像早春时间洒在身上的阳光，让廖云峰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的，他咧开嘴，伸开双臂用力挥了几下，楼梯转了个弯，他看不到母亲了。

    廖云峰回到家时正是晚饭时间，保姆给他煮了一碗青菜肉丝粥，他端起米粥要喝，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几乎呕吐，他低下头，看到指甲缝里残留的血迹。

    他走到卫生间，拿起洗手液洗了一次又一次，指甲里的血迹被洗掉了，可那刺鼻的铁锈般的腥味却似乎始终残留在他的手上，发出若有若无的腥气。

    原来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再也洗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