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想让我杀的这个人，他是不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完成了！” 阴暗的地下，狭隘的空间内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仅仅依靠几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作为照明，摇晃的火苗将男人的影子拉长。 墙壁，地面，每一处都被画满了猩红色的魔法阵，鲜血从法阵的边缘淌下，象征着血液的新鲜。 随着中年男人低声地呼唤，音节古怪拼凑在一起每一个发音都令人不安的咒语中，房间中央的两个巨大法阵开始绽放赤红的光芒，倒映在男人狰狞的笑容上。 “莱斯特·简·安德里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率先从男人右手边法阵走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一席黑色的礼服，浑身上下只有脸和脖子露出来的肌肤是几乎病态的苍白，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纤长微微上扬的眼尾，在缓缓睁开后是比鲜血还要鲜艳的赤色。 一米九以上的身高让男人俯视中年人时就像是在低头看一只丑陋的蚂蚁，他左右环顾一眼，虽然嘴角挂着的笑意不便，但眼神间毫不掩饰流露着自己对这个糟糕环境的嫌弃。 紧接着，中年人听见男人低沉带有独特磁性的声音响起。 “就是你召唤了恶魔？” 中年男人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漆黑的男人似乎天生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意，仅仅是站在原地的一个眼神也让中年人动弹不得，那双猩红的眼睛似乎在瞬间就解刨了他的全身，他只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如山盖在身上，大汗淋漓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法阵最多只能召唤出地狱里不成人形的低级恶魔，但眼前这个从外形到身上散发的气息，都很显然在预示着他至少是一个高级恶魔。 这超出了中年人的计划。 但随即，另外一个闪了半天没反应的法阵中，终于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被法阵吸引注意力的恶魔暂时没有再去关注中年人，而是转头看向法阵。 “嗯？还有别人？” 莱斯特被吵得不得不睁开双眼。 现在是半夜凌晨，平常正是他陷入梦乡的时间。 然而他却不得不出现在一个别的什么鬼地方，反正不是他舒服柔软的大床上。 其实早在环境变化的一瞬间莱斯特就已经清醒，但是对危机天生的无畏让他根本懒得睁眼去看，直到耳边响起的人声，才让他不情愿地睁眼。 被禁术法阵包围的空间，远处双手插兜饶有兴致注视着这边的英俊男人，还有蜷缩在角落肥肉颤抖的中年男人。 “……又他妈是麻烦事。” 莱斯特叹了口气，视线锁定在中年男人身上。 “德凯恩，我亲爱的外甥？” 没错，那个颤抖的胖子，正是开篇出场过的德凯恩·布帕斯，以惊人的执着往莱斯特的王宫中塞过四个刺客，想要杀他的意图强烈到莱斯特都忍不住有点心疼了。 毕竟那四个刺客，死的死，疯的疯，还有一个已经是莱斯特养的一条狗了。 而现在，看样子德凯恩也免不过这一劫啊。 莱斯特今天穿的一身像裙子似的白色丝绸睡袍，宽大的衣摆下他毫无形象地交叠起双腿，干脆盘坐在了地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德凯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成器的小蠢货。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召唤恶魔的法阵，和强行转移召唤的法阵吧？你就是靠这个把我从王宫转移过来的？” 他用食指刮了一下脚下的法阵边缘，还没完全干透的鲜血黏在指腹上，仿佛还带着些许温热。 “哎，真是费工夫啊。” 旁边被冷落的恶魔则完全对这个表现得平静到不似常人的男人起了兴趣，他微微弯下腰靠近莱斯特，猩红的眼睛挂上笑意：“你就是他不惜召唤恶魔也想要我杀死的人？” 被莱斯特反常的形象和两人的对话彻底搞混头脑的德凯恩后退半步，终于鼓起勇气发出刺耳的叫声：“没，没错！就是他！恶魔，我命令你杀了他！！” “……” 然而得到命令的恶魔却还是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莱斯特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一眼恶魔：“你看，他叫你杀我呢。” “哎呀，”恶魔笑了一下，注视着莱斯特的眼神越发诡异，“虽然很遗憾，但是我好像做不到呢？” 德凯恩惊恐地睁大眼睛：“为，为什么！！你可是我，我召唤过来的，我让你杀了他！” 被德凯恩吵到的恶魔有点无奈地摊开双手，转向他的方向：“怎么说呢，毕竟你想让我杀的这个人啊——” “——他是不死的。” “！？” 德凯恩浑身的肥肉都在剧烈颤抖。 “你，你什么意思！？” 恶魔有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字面意思啊，他身上有生命之神的气息，应该是得到过生命之神祝福的男人吧，受神祝福后拥有了不死的生命，即使是我，或者比我更强大的任何存在，也没法杀死你眼前的这个男人。” 莱斯特在这时适时地打了个哈欠：“大家不都知道这事吗，百年前我就被生命之神他老人家祝福过了。” 德凯恩一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那只是无稽之谈，骗人的传言罢了！！” 莱斯特翻了个白眼：“想杀我的人一般都只相信他们自己所认为的。” 他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一步朝德凯恩走去。 德凯恩慌不择路向后退去，两条腿却因为恐惧互相打架，一个踉跄重重跌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是他拚尽一生的赌注，召唤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恶魔杀死那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一旦国王死亡，身为侄子的他就能有极大机会接受国王庞大的遗产——整个安德里亚国。 然而一旦这个计划失败，等待他的也只有一条路。 毕竟眼前看似柔弱美丽的男人，在百年前除了关于生命之神的传闻，还有另一个称号。 受过战争之神祝福的男人，不。 他就是战争之神。 “啊啊啊啊啊！！！” 德凯恩在莱斯特的步步逼近下奔溃地大叫着，从腰间拔出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胡乱挥舞着朝莱斯特扑去。 但莱斯特只是停下脚步，向侧边轻飘飘一闪便避过他的攻击。 紧接着，在德凯恩肥大的身体扑到他脚边时，他看似随意地抬起左腿，一脚便轻松将体重不轻的德凯恩整个当球似的踢到墙角。 德凯恩痛得大叫，在地上滚来滚去，更像个球了。 而此时莱斯特也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莱斯特还是如德凯恩认知中的那样美到令人窒息，金色长发乖顺披在身后，带着淡淡笑意的蓝眼睛好似没有半点多余的人世间玷污，在这个阴暗的地下如同莅临人间的神明。 可紧接着，神明发话了。 “德凯恩，”他的语气里似乎有着属于上位者俯视贱民的怜悯，“你的母亲，我的义妹相比起你来说，真的是太听话乖巧了。” 他说着，好像真的为此感到疑惑：“但是，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呢？” 说完，他低下身捡起落在德凯恩手边的长剑，在德凯恩茫然瞪大的双眼中，利刃划破空气闪烁一道银色弧光，紧接着就是鲜血飞溅，喷射状的血液溅在莱斯特纯白的衣摆和脸上，让神明瞬间堕落成为了妖冶的别的什么。 莱斯特甩掉剑上的血，没有再看德凯恩身首异处的样子，他拇指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哎，本来想给你母亲一个面子不在她刚去世没多久的日子杀你的，真是没办法。” 他像是终于想起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慢慢转动眼珠看向旁边饶有兴致看了半天戏的恶魔。 “呃，你的宿主给我杀了，咱们都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恶魔笑出了声：“别急嘛，好不容易我来地上一趟居然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东西，再多陪我一会怎么样？” “我困死了……” 莱斯特突然止住话头，审视的目光将恶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脸，嗯很英俊，身材，看起来也不错。 他迅速撤回自己刚刚说的话。 “当然了，多陪你一会也不会怎么样。” 恶魔朝莱斯特走进，一直到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完全不是初次见面会有的社交距离，他低头，在莱斯特的耳边轻声开口：“其实除了生命之神的祝福，我还在你身上闻到了别的味道。” 他看见莱斯特面无表情偏头向他投来眼神。 “欲望之神的诅咒——是吗？真的很有意思，我第一次看到能在这种诅咒下存活至今的人类，看样子是生命之神的祝福很好的中和了其诅咒造成的影响。” “但是。”他说着说着开始再次逼近，莱斯特不得不后退一步，背贴上墙面直至无路可退，随即两腿间的空隙被恶魔的膝盖顶上，似乎带着某种暗示保持在即将触碰到他的位置。 “你平常还是会被欲望缠身，对吗？” 属于恶魔独有的气场从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不加掩饰的散发出来，明明是俊美到心寒的外貌，却如同一只隐藏在黑暗中怀抱恶意的巨大怪物，虎视眈眈注视着莱斯特，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然而莱斯特却没有半点恐惧。 他与恶魔对视，宝蓝色的双眼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紧接着另恶魔都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挑眉露出了一个近乎挑衅的笑容，伸手主动放在恶魔的肩膀上向前靠近，吐息轻轻洒在恶魔的耳畔。 “你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