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访客
这一天并不算来得太晚。 每周三晚上十点，厄尔.达伦西都会准时在母亲的房间里祭拜。 在母亲冷酷的教导下，当每一道教鞭落下之后，他的内心总是会生出阴暗污秽的想法。 是的，他在崩坏的环境中爱上了自己的生母。 这是禁忌的、不伦的，他比所有兄弟姐妹都要努力，只为了病态般的争得她一个满意的称赞。 这段亲情滋生的越发扭曲变形。 厄尔点上佛香，将香柱插进炉内。 随着烟雾燃气，在静谧的房间里，他想起了姬玛.坎贝尔，那个倔强的女人。 不得不承认，那份让人心碎的美丽深深的吸引了他，但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实在是太过于固执，每每到夜晚的时候，总是不向他屈服。 结果是什么呢？还不是死在了他的手下。 在不断浮现的回忆中，他看到了索兰.卡佩，在角落里害怕的瑟瑟发抖。 他遗传了母亲的暴力和冷漠，并对他人强制性的施加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与恨意，以此为乐，但他没想到索兰会这么懦弱。 居然投湖自尽了。 幻像在他的眼前不断闪过，佛香燃的越来越浓烈。 女儿蕾娜和自己的母亲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冷漠的眼睛，出奇的像。 他把蕾娜当成玛丽的替身，在少女的身上不断宣泄着，少女默默承受着所有的一切，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冷漠的承受着。 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门口。 “…母亲？“ 他听到自己说了几句话，但是思绪混成一团，身体产生离心感，甚至不能站稳。 蕾娜看着男人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多么可笑又肮脏的故事，达伦西家的隐秘，不可告人的乱伦之情。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蕾娜将手中的枪上了膛，她先是以头疼为借口让管家德亚出去买了些药，又借厄尔的名义给仆人们放了假，将人都支走。 豪华的大宅安静又空荡。 蕾娜从容优雅的走到他身旁，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厄尔的太阳穴，男人的眼神迷离，幻像侵蚀了他的大脑。 “从你侵犯我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待着。” “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蕾娜轻轻地笑着，眼底是疯狂和仇恨的波涛，“啊——还好，没有让我等太久。” “你…你是蕾娜…” “嘭———！！” 枪响声惊动了树上的乌鸦，鸟雀叫着飞离了枝头。 猩红的鲜血流淌在地板上，蕾娜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放松。 一切都结束了。 德亚带着药回到庄园时，周遭的静谧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先是去了仆人的卧室，发现仆从全都不见了，德亚皱着眉头走上了二楼的书房，家主并不在里面。 他想起今天是星期三，随即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四周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浓重的不安趋势德亚加快了脚步，推开了房门。 空气中是淡淡的檀香味，室内，厄尔.达伦西左手拿着手枪，躺倒在一片血泊里，德亚大惊，走上前去看了看尸体。 人已经死绝了。 “真没想到呢。” 女人温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德亚皱着眉回头，“…大小姐。” “这对他来说，也是个痛快的结局了。“蕾娜浅浅的笑着，脸上没有半分难过，“不是吗？德亚。” 老管家德亚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蕾娜非人的遭遇，但没想到对方会狠下杀手，也许是十年如一日的温顺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认为她不敢反抗。 认为她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达伦西家从此刻开始，彻底洗牌了。 当晚，利亚就接到了德亚打过来的电话，请他回去主理家族事务，毕竟诺大的产业是不少人眼里的香饽饽，达伦西家不能没有家主。 听到厄尔自杀身亡的消息时，利亚恍惚了一瞬间，不得不说，蕾娜下手确实是快准狠，让他周三死就绝不拖到周四。 他整理了一下衣物行李，连夜赶回了庄园，蕾娜正悠闲地坐在大厅沙发上，喝着红茶，一点都没有杀了人之后的慌张无措。 “你来了。” 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笑着朝利亚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利亚将行李扔给一旁的德亚，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的姐姐有哪里不一样了，让人感觉有些心里毛毛的。 “我应该不用再解释些什么了吧？” 蕾娜换下了那套标志性的高领长裙，穿了一件红色的低龄短袖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以前总是盘起的头发也随意的披散在肩上。 姐姐的变化让利亚也不禁微微侧目，他在蕾娜身边坐下，“是的，我都知道了。“ “你看上去…很不错。” 德亚给少爷添上了一杯茶，利亚抿了一口，斟酌道，“厄尔死了是个大消息，其他家族必然会蠢蠢欲动，还有我和塞纳家定下的婚事肯定也不能随便脱手。” 蕾娜听到这番话，却只是温柔的笑了笑，问了一个利亚意料之外的问题。 “利亚，你想要自由吗？” 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利亚没想到姐姐会突然这么问。 “你我都被这个家族囚禁在这里太久，达伦西家主的未来已经显而易见，这里就是一个终身的囚笼。“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接手。” “我…”利亚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有些无措的揉了揉自己金色的长发，“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蕾娜蔚蓝色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她，“我已经能看见我的终点了。” “而你不一样，利亚。你的人生，至少不应该和我一样。” “姐姐…”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蕾娜动作轻柔的将他耳边的长发别在耳后，“我可是你的姐姐，蕾娜.达伦西。” 利亚静静的看着她，她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过去的种种都没有击垮她，现在，也依然愿意扛起这份重担。 达伦西的家主，是权势，是荣誉，亦是终身囚笼。 第二日，厄尔.达伦西自杀，和蕾娜.达伦西继任家主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名流界，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送进书房，各大族系一是确保先和未曾想到过的继承人打好关系，二是说明以前定下的利益条约依然奏效。 不少人都对新任的继承人感到惊讶的意外，毕竟他们都以为利亚才会是下一任家主，和达伦西家有同盟关系的族派也不禁忧心忡忡，不确定这位未曾露过风头的女性继承人是否能胜任。 利亚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回复信件，和教导自己的姐姐如何更好的处理家族事务。 达伦西家没有蠢人。 蕾娜非常聪明，灵敏的头脑轻松的接纳着大量的信息，很快就上手了，不得不说，利亚由衷的觉得对方可能会比自己做的更好、更优秀。 德亚敲了敲房门，这个声响让埋在文件堆里的两人齐刷刷的抬头。 “少爷，有您的客人来访。” 糟了，把汉尼拔忘了。 蕾娜敏锐的察觉到利亚的神色僵硬，朝德亚示意，“给客人准备好茶点，告诉他我们等会儿就下去。” 德亚了然的离开了。 蕾娜将手中好的文件整理好，问：“怎么了？” “…我男朋友来了。” 蕾娜的手一顿，“你说谁？” 利亚有些尴尬的重复了一遍，“我男朋友，你还没见过他呢，他叫汉尼拔.莱克特。” 蕾娜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你和佩莉有婚约？” “知道…” “格里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现在局势你也明白，下个月的订婚宴你是必须要去的。” 利亚有些郁闷的抓了抓脑袋，“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利亚无语。 蕾娜也无语。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蕾娜叹了一口气，“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先下去吧。” 蕾娜整理了一下仪表，带着利亚下了楼，透过长廊扶手往下看，俊美的少年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汉尼拔察觉到楼上的目光，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了蕾娜蔚蓝的双眼，少年礼貌的朝她微笑。 “你男朋友长得真不错。”蕾娜朝身后的人调侃。 利亚难得有些局促的扯了个微笑，这个时候，另一位访客也来了。 佩莉.塞纳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绣花长裙，从门口施施然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袋礼物。 “WOW—OH.” 蕾娜挑了挑细眉，惊叹了一声，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利亚。 “……”利亚整个人如遭雷击。 该死，这两个人怎么撞到一块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