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袖扣
欧克运河，港口。 黑帮走私犯聚集在此地，正在清点一批刚到的货物。 木箱被掀开，拨开枯草，里面是一把把走私的军火枪械。 寇纳斯将车停在河岸边，下车时抽了一口烟，朝一艘游轮走去。 游轮入口处站着两名看守，他们朝寇纳斯打了声招呼，“晚上好，他们在下面等你。” 走进室内后，他拿起吧台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猛喝了一口。 “我联络了我苏联的朋友，朵特的兵籍牌被塞在他的嘴里。” 格鲁塔斯坐在一旁，用翻盖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静静聆听着。 “那意味着他拿走了我们的兵籍牌。” “还有波特的战利品。”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打断了他，“不、不，朵特之前搜过那里了。”他指了指老大，“格鲁塔斯叫他搜的。” “那个懒鬼只是随便找找而已。”格鲁塔斯对于朵特的懒惰深有了解。 “他在哪里？这个杀了朵特的恶毒小鬼。”沙发上的男人问。 寇纳斯在房间里左右踱步，看上去十分不安。 “他在巴黎念书。”他有些急躁的回应，“据说有护照相片，不过还没拿到。” 格鲁塔斯看着他徘徊的身影，问：“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停下脚步，在格鲁塔斯面前坐下。 “汉尼拔.莱克特。” 这个名字让格鲁塔斯瞬间提起了兴致，他回想起立陶宛的那座小木屋，身体向后靠了靠，拿着烟的手摸了摸嘴巴，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沙发上的男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问到：“你认识他？” “你也认得。”格鲁塔斯将手放下，“我们…我们在战时和他一起吃过晚饭。” 沙发上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闷闷的笑着，寇纳斯却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回到你的餐厅去，寇纳斯。” 格鲁塔斯朝他摆了摆手，寇纳斯神色不愉，他将手里的剩下的伏特加灌入喉中，向门口走去。 “嘿！” 格鲁塔斯叫住了他。 “下次记得带点好料给我。” 寇纳斯点了点头，离开了游轮。 随后他起身，朝身旁的男人问：“狄特人呢？” 在巨大的游轮底层，建造了一个专门用于囚禁的房间，猥琐的男人正掐着女人的脖子。 “狄特！” 他的呼唤让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格鲁塔斯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你弄伤她们就不值钱了。” “过来。“ 狄特顺从的走到囚笼边，格鲁塔斯抽着烟，室内一片烟雾缭绕。 他指了指站在床边的女人，“那个妞现在是我的了。” 过了一会儿，格鲁塔斯从底层走上了调酒厅。 他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有三个人正聚在吧台聊天。 “密克，我需要你去一趟巴黎。” “寇纳斯帮我找到最好的钢琴师，还有…找到那小子。” 他对着门边的镜子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叫莱克特的小鬼，找到后你知道该怎么办。” 密克将手里酒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放在了吧台上。 他的动作很快，连夜赶到了巴黎。 第二天的晌午，他躲在道路的转角处，街上车来车往，人行匆匆。 汉尼拔从的士上下车，少年的身姿挺拔，举止优雅，他将钞票递给司机，极为风度的说了一句，“谢谢。” 密克躲在角落里，用着迷你的小相机将汉尼拔的脸拍了下来。 他根据调查到的情报，找到了汉尼拔的姨母，也就是紫夫人居住的地方。 同样的，他拍下了紫夫人的脸。 暮色渐深，紫夫人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波皮尔警官，请进。” 警长站在门口，摘下了手套，表明来意，“我不是来寒暄的。” 紫夫人点点头，将客人请进厅内。 波皮尔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汉尼拔的踪迹，他问到：“他人呢？” 紫夫人系紧了睡衣的腰带，“我不知道，我想应该在医学院吧。” 波皮尔拿出苏联地方警察传来的照片，取证员拍下了朵特的头颅。 “你看过这个人吗？” 紫夫人扫了一眼，然后将照片拿过，“没有。”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似随意的瞧着手中的照片。 波皮尔继续说：“他叫朵特，是个战犯。” “他在汉尼拔家附近被找到。” 紫夫人闻言看向警长。 “我想知道朵特那些坏朋友在哪儿，汉尼拔也许知道。” 波皮尔说完后侧过身，刀架上放着一把日式长刀。 他轻轻拿起，握着剑柄拔开了一段距离。 紫夫人不耐的起身，将手中的照片丢在一旁，她走到波皮尔身前，双手握在波皮尔拔刀的手上。 波皮尔立刻将自己的手拿开，以避免触碰。 “别划伤自己了。”紫夫人声音轻柔。 刀被收回鞘中。 她确实是风韵犹存，依然充满魅力，波皮尔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然后就迅速走到一旁，拉开了一段相当的距离。 “我知道你的事…” “我知道你失去了家人，所有一切，就在广岛原爆之中。” 紫夫人重新缓步走到波皮尔面前，警方调查了她，这让她有些不快，“是的。” 波皮尔毫不动摇，“因为同病相怜，所以你保护汉尼拔？” “那就是你对他的羁绊？” 紫夫人顿了顿，反问他，“你在梦中会看到你的家人吗？” 波皮尔犹豫了一下，“会。” “我也会。”紫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他也会。” 波皮尔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别开视线，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给了紫夫人最后的忠告。 “这条毒蛇若是作恶，我会阻止他，我会把他送上断头台。” 紫夫人没有说话，她目送着波皮尔警官离开。 此时，达伦西产业下的别墅区。 粉色的礼盒被随意丢在桌面上，利亚举着手中琥珀色的水晶袖扣，透过灯光细细端详着。 他想汉尼拔了。 这个念头让利亚的悬空的手顿了顿。 他将水晶重新放进黑丝绒的精美礼盒内，朝管家说：“备车，去圣玛丽医学院。” 利亚哼着小调，口袋里揣着黑丝绒小礼盒，穿着学院的白大衣，走过漆黑的走廊。 夜间的医学院有些阴森恐怖，学生们基本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远处实验室的灯是亮着的。 黑暗中的他内心雀跃，踏着轻快的脚步，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铁门被推开，窗外潜伏的密克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来，他缩了缩脖子，将头低下。 “猜猜我是谁？～” 柔软纤细的双手遮住了汉尼拔眼眸，明亮婉转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他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汉尼拔有着一双宛如钢琴家般修长的手，他的指尖微凉，轻轻覆在利亚温暖的手背上。 “…利亚。” 他牵着利亚的手缓缓下移，柔嫩的掌心抚过他高挺的鼻梁，感受到他湿热的吐息，最终停留在淡薄的唇边。 不知为何，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利亚脸红心跳，他像着了火一样迅速的将手掌抽出，轻轻拍了拍自己心跳加速的胸膛，在汉尼拔转身时将手收进口袋里。 汉尼拔询问到：“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去了一趟珠宝店。”利亚俏皮的笑着，他将小礼盒从口袋里拿出，“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黑丝绒的盒子上还用丝绸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汉尼拔扬了扬眉，故作惊喜，“哇—噢—，真是让人惊喜的礼物。” 利亚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吧。” 丝绸制地的蝴蝶结被轻柔的抽开，盖子缓缓掀起。 里面是一对熠熠生辉、造价不菲的琥珀色水晶袖扣。 汉尼拔勾了勾唇角，“很漂亮的袖扣” 他将盒子放到标本架上，拉起右臂的白袍长袖，里面是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对折，他拿起礼盒里的一颗水晶袖扣，黄金长针穿过对折成四层的纽口，轻轻别在了上面。 “你的眼光很好，利亚”他由衷的称赞。 “我很喜欢。” 利亚后天就要去见佩莉.塞纳了，这让他今天一度心情低沉，但汉尼拔的赞美让他扫空了心中的郁闷，变得轻松又愉快。 甜美的笑容持续绽放，他有些傲娇的抬了抬下巴，“那当然，我可是利亚.达伦西。” 他帮汉尼拔戴上了另一颗袖扣，水晶在白光灯的照耀下更为闪烁。 “所以…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来送礼物？” 汉尼拔忍不住逗弄他。 利亚僵了僵嘴角，不知该如何作答。 “嗯？” 汉尼拔似乎铁了心要听到他的回复。 “额…我刚好路过！” 这个答案听上去十分牵强。 汉尼拔将标本架上的盒子收进口袋里，“噢…路过。”他微微俯身，身高上的压迫感让利亚向后仰了仰。 “大半夜的路过这里？嗯？路过实验室？” 汉尼拔不依不饶的追问。 利亚窘迫的努了努嘴，想辩解却又无从下口。 被人哄着的小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尴尬过，他心一横，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 “我想你了！” 余音甚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了几圈。 汉尼拔看着少年小脸通红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声。 “可恶！汉尼拔！你非要听这个答案吗！”利亚被调戏的有些恼火，他的音量逐渐拔高。 汉尼拔转过身，将身后泡着福尔马林的心脏标本抱入怀中，他不忘了安抚炸毛的猫咪，“别生气，利亚，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吧。” 声音中满是笑意，“里面更暖和一点。” 利亚拍了拍有些火热的脸颊，气呼呼的跟着汉尼拔走进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