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好像沦陷了
七点伺候晨起,六点到主人房前跪候,裴然得五点半起床洗漱做清洁。这会儿新鲜的食材刚刚运进来,厨房还没有开火,裴然想了想,还是直接去了主卧。 他在主卧门口活动活动,挑了个位置跪了下来。昨天主人太邪乎了,他完全在状况外,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他家主人为什么突然转性了,觉也没睡好,这会儿边跪边发呆,一个半小时过得挺快。 顾邢昱推开门就看见小奴隶乖巧地俯身请安,心情挺好:“起来吧。” “是,主人。”裴然没有站起来,只是跪直了身体。顾邢昱打开门就转身回了主卧的卫生间。 裴然膝行过去,抬头看着顾邢昱,说道:“主人,然然伺候您洗漱吧。”顾邢昱回头瞟了一眼裴然,甩甩手中的毛巾轻笑:“跪着能够着吗?” 裴然又往前蹭了两步:“您叫起了就能够着了。” “今天怎么这么乖?”顾邢昱实在是讶异,他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和顾邢笠的聊天内容,这奴隶果真变了些,具体就是表现在对自己亲近一些了吧,他不由得勾起嘴角,这倒是一个好兆头。 才背过家规,他不乖才奇怪吧,裴然接住主人扔过来的毛巾,看到主人的手势才站起来:“然然昨晚回去反思了,主人说的对,不能老犯错,然然以后都会乖乖的。” 顾邢昱神情复杂地看向裴然,这奴隶的反应不对劲啊,他眯着眼掐住奴隶的下巴:“你真的是裴然?” 裴然茫然。他纠结一晚上才说出来的话,主人怎么不信呢,犯错了要被罚,他乖乖地认错改正好像也不太行? 顾邢昱变魔法似的掏出来一根链子,“咯哒”一声栓到裴然脖子上,拽了拽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裴然呼吸乱了片刻,无语了半晌,叹了口气垂眸道:“主人,您别玩了,该用餐了。” 顾邢昱没说话,拉着链子盯着裴然的脸看,仿佛要把他从身到心全部看穿。“哼,”他冷哼一声,松开了链子,“太无趣了,你绝对是裴然。” 裴然:“……”他顺势又跪了下去,抬头看了看不再理会他转身往外走的主人,用嘴叼起链子,默默地跟在主人身后爬了出去。 顾邢昱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看向跪在一旁衔着链子的奴隶。 奴隶乖巧地垂眸跪在自己脚边三步远的地方,努力地吞咽着分泌出来的口水,却碍于不算细的链子的阻挡,嘴角处津液顺着下巴,脖颈,缓慢地流进奴隶的白衬衣里,亦或是一滴一滴在地板上凝成一滩浅浅的水渍。 “过来。”顾邢昱命令道。裴然膝行到主人跟前,抬起头,眼睛依旧垂着。顾邢昱将链子从他嘴里拿出来,仔细地将他身上亮晶晶的液体擦干净。 跪着的奴隶垂着顺驯的眸,嘴唇微张,微微后仰的头将脖颈拉长,露出那颗上下颤动的喉结。顾邢昱抑制住想啃的冲动,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最近忙,乖一点。” “是。” ———————————————————————————————————————— 从那天过后,顾邢昱就忙到飞起。临近年终,诸事颇多,各个部门的年终总结会他都要到场,再加上“少家主”这一名号,主宅的一堆破事也要他过目,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家睡了几个温存缠绵的觉,顾上了徐筱鹿,许景元和邱文月,愣是一次都没理裴然。 裴然很寂寞,但他不太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寂寞。算算时间,他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发泄了,他叹了口气,往年主人都会叫他一起去书房,帮忙整理资料,甚至百分之七八十的文件都是他批的,就算是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去集团,和主人一起办公也是他们约定俗成的习惯。可今年不是这样了,主人在家的时间急剧缩短,就算回来了也不怎么理他,咖啡也不让他送了,书房也不让他进了,就像是有意在忽略他,这让他心里有点难受。堵得慌,裴然躺在草坪上揉揉心口,怎么会这样? 叶子皓整天也挺无聊的,他是顾家的私人医生,平时最忙就是给裴然配药换药的时候,顾邢昱忽略裴然,连带着他也处在半失业状态,除了半个月前许景元感冒他给开了药,现在整个人都陷在“混吃等死”的状态里。所以他天天往南轩跑,照他的说法就是:“活蹦乱跳的裴然可不常见。” 这天,从穆家商量完事宜的顾邢笠和楚司祁一回来就神秘兮兮地坐在沙发上小声聊天,还时不时看向坐在后花园看书的裴然。叶子皓在旁边观察了半天,还去厨房接了五杯水,就为了经过两人的时候能听见点什么。 他阿飘似的在沙发后面晃来晃去,终于把顾邢笠给晃烦了:“叶子皓你想听就过来,在那儿晃什么玩意呢。” “我靠你不早说这事儿我能听!我水都喝撑了,我以为你们说的什么机密事件呢,整那么小声。”叶子皓放下杯子挤到楚司祁旁边,楚司祁皱着眉往顾邢笠那边蹭蹭,顾邢笠立马会意,也往旁边坐坐,给这个有身体接触障碍的好友留下充足的空间。 “明年的春之日活动轮到穆家举行了,我和阿笠前几天去找穆家主商议事项,偶然听到邢昱哥和穆家主通电话,邢昱哥……对然哥可能有点腻了。”楚司祁双手撑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有些失落地说。 叶子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言语中带了些慌张:“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两个月前少主还为了裴然压榨我让我配药呢,怎么会腻呢!”他“噔噔噔”跑到厨房又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完还打了个饱嗝:“他俩都在一块儿多少年了,怎么说腻就……我靠,不会是七年之痒吧?!” “啧,”顾邢笠隔着楚司祁拍了他一下,半开玩笑地说:“怎么说话呢,当心我哥让你掌嘴。”她撕开一包薯片,伸到叶子皓面前晃了晃:“他俩是主奴关系,奴隶不招主人喜欢,主人腻了也正常吧。而且你没发现裴然在顾家这么长时间几乎都没有笑过吗?哪有奴隶给主人甩脸色的啊。” 叶子皓拽着薯片包装袋抓了一大把,咔嚓咔嚓地咬着,他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如顾邢笠所说,裴然的表情变化太少了,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说腻就腻吧,他有些愤愤不平:“宠物养了七八年还有感情呢,顾家人都那么冷血的吗?” “冷血”的顾邢笠脸黑了黑,倚到沙发上翻了个白眼。叶子皓吃着薯片越想越难受:“不行啊,咱们得帮帮裴然,你们是不知道,裴然可太可怜了,我第一次见到裴然,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就第二次见到了他,”叶子皓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经历了什么,那个场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叶子皓缓了缓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几乎每个月都能见到他两到三次,两到三次啊!这是什么概念,基本上是伤一养好就会再次受伤的程度!”他吸吸鼻子,感觉要被自己说哭了:“裴然都那么惨了,不能最后落得这么个结局啊。” 他突然站起来,看向后花园安静看书的青年,大声吼道:“裴然!你还有心情看书!你快过来,过来啊!!” 叶子皓这么大反应,把顾邢笠和楚司祁吓了一跳,楚司祁侧身低声对顾邢笠说:“你确定不会玩脱吗?”顾邢笠嘴角抽了抽:“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啊,不过大方向是对的。” 裴然迷茫地拿着书走过来:“怎么了?”叶子皓恨铁不成钢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裴然啊,你心也太大了,这火烧眉毛了怎么还有心情看书啊。” 裴然在三人对面坐下,疑惑地看向顾邢笠。后者叹了口气,将刚才三人聊的事情告诉他。 裴然默了默,他觉得主人是绝对不会丢了他的,没有原因,但他就是相信,他想起之前顾邢笠问他对主人的态度,嗯,顾邢笠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三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他对承宠这件事是有一些抵触的,十九岁逃跑未遂的后果他到现在都承受不起,被主人关起来毫无人权,只能被动承受的那漫无天日的十天在他心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在他看来,被捆绑,被命令,被控制,这些都是他被迫承受的,这种想法给他受了创伤的心留下了一丝慰藉。 他知道这样不行,但他做不到主动在床上对主人摇尾乞怜。这种时候默默忍受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而不是被性欲掌握的玩物。 所以他需要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现在就摆在他面前。 顾邢笠居然知道这些事情吗?她那时才多大?十二岁? 裴然双手死死地握着拳,指甲在不知不觉间戳进了手心的嫩肉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赶忙松开手,还好,没有流血。 他重新审视了这位刚刚成年的顾三小姐,不愧是主人的亲妹妹,居然如此会算计人心。 身体上的伤痕很快就会消失,皮开肉绽也有好全的那一天,可心里的那道疤也可以复原吗?裴然身体有些发抖,内心一个答案在生根发芽。他看向顾邢笠,眼里透着渴望。 他渴望知道那个人的想法,渴望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到从前,更渴望有人可以为他指出一条明路,告诉他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顾邢笠也看向他,淡淡地说道:“他希望你放下。” 裴然的气息突然粗重起来,他大口喘了几口气,终于压下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了。”他站起来,面对顾邢笠真真切切地鞠了个90度的躬:“谢谢您。” 裴然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故作深沉的顾邢笠和一脸懵逼的叶子皓大眼瞪小眼,楚司祁识趣地从他俩中间站起来,坐到了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不是,你们是在用脑电波交流吗?他知道什么了?咱们该怎么帮他啊?……哎!裴然!你怎么又走了?!”叶子皓觉得自己像个二傻子,大家都懂了,就他还蒙着。 楚司祁:“噗。” 顾邢笠搂着个抱枕挑眉道:“能怎么办,顾邢昱说裴然在床上无趣,那就让他有趣起来呗。” 叶子皓想了一会,突然一拍手,激动的手舞足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楚司祁担忧地看了顾邢笠一眼:“他真的知道了吗?” 顾邢笠捏捏眉心:“但愿吧。” ———————————————————————————————————————— 叶子皓安静如鸡地在南轩守了三天,第三天中午刚吃完饭,就抱了个大箱子回来,上蹿下跳地招呼裴然过来。 裴然看见箱子的一瞬间右眼皮就疯狂跳起来,靠,叶子皓这家伙究竟买了什么! 叶子皓今天真是兴奋异常,他神经兮兮地把箱子交到裴然手上,搓着手期待裴然把它打开。 裴然掀开了箱子的一角,愣了两秒之后迅速地将盖子合上,发出“砰”的一声,红色从耳尖一直蔓延到到脖子。 神经病吧,买这干什么啊! 裴然的反应太过离谱,顾邢笠也跑过去掀开那个角,同样看了两秒,合上了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裴然。 裴然脸更红了,他转身坐到沙发上,抿着嘴一言不发。 好奇心作祟,楚司祁也默默地过去瞧了瞧,欲言又止地合好盖子,悄悄给叶子皓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三天前的位置,顾邢笠搂着抱枕看着不停在大厅里转圈圈的裴然,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天大的哈欠。 楚司祁憋着笑,时不时进行一次“战术咳嗽”。 叶子皓一开始跟着裴然一块儿转,后来转累了就一屁股瘫倒沙发上看着裴然转,嘴里絮叨着他的方法准没问题。 裴然难得失控,指着桌子上的箱子,表情快要裂开了:“这就是你的方法?情趣内衣?!” 楚司祁:“噗。” 顾邢笠:“噗。” 眼看裴然又要接着转圈,顾邢笠忙拉住他:“别转了然哥,你都转两个小时了,其实我觉得这个方法挺……噗……挺好的,哈哈哈。” 啊啊啊烦死了!裴然内心抓狂,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没一个正经的。 不过裴然真的有在考虑这个方法,他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一句话没说抱着箱子就上了楼。 叶子皓愣愣地看着裴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这是答……答应了?”他自己都不太能相信。 顾邢笠若有所思:“我倒觉得这事儿靠谱。” 楚司祁瞥了她一眼:“你什么事都觉得靠谱。” ———————————————————————————————————————— 裴然坐在飘窗上,看远处川流不息的车流,他知道自己的心态改变了,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以前一直觉得顾邢昱就是一个控制欲极强,打人疼得要死还毫无人性的偏执狂,可现在为什么他觉得不一样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好像对他的主人的印象停留在了他十九、二十岁左右,那个最阴暗的形象。 其实他的主人早就变了,变得更温柔,更强大,更使人信服。主人会在自己满足他的欲望时夸奖自己,会在他难受时为自己煮粥,会原谅他的一些微小的错误,就像一开始那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裴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好像沦陷了。 脑袋里装的都是主人,心里想的也是主人,他看向屋子中间那个大箱子,若是穿给主人看,或许也不是那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