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年龄差带来的恐惧感
“唉……你真朽木不可雕也！”柏麟长叹一口气，看他不停地喝着闷酒，又叹了口气，咬着下嘴唇思索了许久，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什么？” 柏麟嘿嘿一笑：“我家有个小岛，位置十分偏僻，等寒假的时候把他骗过去，然后借口说海面结冰，直升机飞不过去，在那里待个五六天，怎么样？” 明洲沉吟片刻，觉得十分可行，心里又有些顾虑：“万一真结冰了怎么办？” 柏麟不以为然：“不可能，你想想卫城那边的海多少年没结过冰了，冬季温度根本达不到结冰的条件。” 卫城是海边城市，最近确实没有海水结冰的情况出现。 明洲放下顾虑，与柏麟碰了碰杯：“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柏麟大喜：“好兄弟！” 大概是因为爬山时冻着了，和柏麟分开回到家后只觉脑袋沉重，鼻子也有些不通气，他只当是普通的感冒，睡一晚上就能扛过去，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头痛欲裂，浑身烫得吓人，可骨子里却觉得冰冷刺骨。 佣人叫他起床时发现了异状，赶忙叫来了私人医生，这位医生四十多岁，性格冷淡，做事一丝不苟，十分守规矩，甚至可以说是古板。他不惧老爷子，不惧明智，更不惧明洲，看到明洲这副模样时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活该。” 明洲偏过头去，又听他无情道：“还是太年轻了，现在不知道保养身体，六七十了坐轮椅。” 明洲：…… “这次感冒很严重，如果晚上还没退烧就该去医院了。” 柏麟和林许安听说他发烧了，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围在他的床边像观猴一样审着他，柏麟连声啧啧：“不应该啊，你怎么也会生病？” “滚。”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柏麟哈哈大笑，一旁的林许安摇了摇头，见他没什么大事，便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等林许安离开后，柏麟搬来椅子坐在他床边，拿起桌上的苹果削了起来，削完后咔嚓咔嚓吃着，完全没注意到明洲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他吃着吃着突然道：“对了，你最近别去找小清清了，不然传染给他就坏事了。” 明洲答应下来，只是晚上时温度不仅没降，反而升高了，脑袋胀痛晕眩，周叔要将他送去医院，他却在上车之后改口：“去找唐自清。” 周叔有些犹豫，看了下手表，此刻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这个时间唐先生应该已经睡下了。” “去找他。”生病的人大多都十分固执。 周叔没办法，开车去了唐自清家里。 唐自清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看到是周叔的电话，迷迷糊糊接起来，“周叔……什么事？” “唐先生，麻烦您开一下门，明先生现在应该快到您家门口了。”明洲到了楼下时说什么也不让周叔陪着上楼，一个人脚步虚浮地进了电梯，周叔实在是不放心，看他进了电梯后给唐自清打了个电话。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了敲门声。唐自清疑惑地走到门前看了眼猫眼，外面空无一人，他试探性唤道：“明洲？” 外面有人轻轻应了一声。 他打开门，一个人形巨物在瞬间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正要躲开，可是这触感太过灼热，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才发觉竟烫得吓人。 他搂着明洲的腰将他带到沙发旁放下，拿起手机问周叔：“他发烧了，怎么不送他去医院？” 明洲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喊渴，唐自清已经从药箱里翻出包退烧药，兑进水里喂他喝下。 周叔在那边唉声叹气：“明先生非要来找你，我们都没办法。我现在就上去，咱俩把他送医院。” 明洲嘟哝了一声，唐自清没有听清，他凑近，只听对方低低唤着：“唐自清……唐自清……” 唐自清的眼神复杂起来，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低声问：“你是傻子吗？我又不是医生，你找我有什么用？” 傻子闻言笑了，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见不到你心慌得厉害，见到你我才安心了。” 此时周叔已经上来了，他刚起身要去开门，手就被紧紧攥住了，“别走……” 唐自清拍了下他的手背，“我去开门，一会就回来。” 他这才松开。 开了门，周叔走进来要将明洲背下去，明洲却冷着脸让他走开，看样子是想让唐自清背他。唐自清看了眼他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又看了眼自己纤细的胳膊，心里无语：“我怎么背你？你闹什么闹！到底去不去医院？” 明洲被他凶了一顿，终于安静了下来，爬上了周叔的背，周叔吭哧吭哧地往外走，唐自清拿了件厚外套跟在他们后面。 快到医院时明洲晕了过去，周叔一路飙车终于到了医院门口，背着明洲往里面跑，唐自清把厚外套披在明洲身上。他跑得快，看见护士后就快速跟她说明了情况，护士们立刻找来病床，等看到明洲躺在病床上时，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年长的护士给明洲测了下体温，与此同时有护士抱来一床被子，只听年长的护士斥道：“都烧到39.8℃了，你们怎么才把人送过来？送过来的时候不知道给他多穿点衣服吗？就穿着一件薄卫衣，你们到底有没有常识？” 两个人低着头挨训，训着训着，年长的护士又训起唐自清来：“你看看你，十月份了还穿着短袖短裤，你也想感冒发烧吗？” 唐自清将头垂得更低了，还好有护士小声说：“你是他的家属吧？跟我去挂个号吧。” 他跟着护士过去，听到护士安慰他：“她就是这个脾气，看着凶了点，其实都是为了患者着想。” 唐自清轻声道：“我知道，谢谢你。” 他办完所有手续，交过费回去后明洲的烧已经退了些，接下来还要去做各种的检查，等确认没有什么大事之后就可以在病房里养着了。此时已经是凌晨，唐自清对周叔说：“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周叔上了年纪，确实有些熬不住了，只是他还有些犹豫，唐自清对他笑了下：“没事，您放心。” 明洲做完所有检查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他早已困得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睡着了，被护士叫醒时有些迷茫，揉了揉眼睛，听到护士笑着说：“做完检查了，可以去病房里了，检查结果最快一个小时能出来，最慢得明天早上。” 之后他基本上没怎么合过眼，偶尔明洲醒过来唤他的名字，假如他打了瞌睡没听到，明洲便扯着嗓子喊，将同病房的人都喊了起来。唐自清一个个道歉，再也不敢打瞌睡。 早晨八点多时，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唐自清一块取了过来，询问了医生之后才放下心来。 万一大脑受到了损伤，明氏可就毁了。 柏麟和林许安听到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看唐自清精神不振，让他赶紧回家休息，唐自清却有些犹豫，林许安将他推出了病房：“我会跟他解释，你赶紧回家。” 他回家之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天黑，结果醒过来时发现不幸感冒了。 这边明洲终于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唤唐自清，林许安回去照顾酒吧了，只剩下柏麟翘着二郎腿喝可乐，看他这副模样，笑得浑身都哆嗦：“你别叫了，他不在这。” “他去哪了？” “人家照顾了你一晚上，现在在家里睡觉呢。” 明洲让柏麟给唐自清打电话，柏麟憋着笑开了免提打过去，只听那边鼻音浓重，他问：“你感冒了？” 唐自清吸了吸鼻子，“嗯，不知道是昨晚冻着了还是被传染了。” “发烧了吗？要不我过去接你，你来医院看看。” “没发烧，吃点药就好了。” “那你记得吃药，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柏麟挂断电话，戳了几下明洲的胳膊，“你啊你，说了别去找人家，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人家被你害得感冒了，你之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明洲怔怔地天花板看，“他没发烧。” “对啊。” “我发烧了……” 柏麟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老了，体质大不如前了，你想想你什么时候发过烧，现在吹了会冷风就受不住了。啧啧啧……你最近是不是疏于锻炼了？” 他最近确实是因为忙于工作，不怎么锻炼身体了。 明洲缓慢又僵硬地转着脖子，盯着柏麟，一字一句问道：“我老了？” 柏麟摸了摸下巴，“你还有三个月就三十三岁了吧，跟小清清比起来确实是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洲还没出院就让康琼盯着在家里装修一间健身房，正规健身房里有的这里必须有，正规健身房没有的他们也要有。出了院之后每天早晨五点起来跑步，晚上又花两个小时在健身房里锻炼身体。 可是因为大病初愈，加之工作繁忙，这么一顿折腾之后，他又病倒了。身体病了，心似乎也病了，在医院里整日看着窗外发呆，有次上完厕所偶然抬头看了眼镜子，看到自己的头上钻出来一根白头发，他颤抖着手拔了下来，精神恍惚地走出去，听到有老年人在走廊中说：“这白头发啊，拔一根长十根，越拔越多……” 明洲瞪大眼睛，颤声问道：“真的吗？” 老人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大家。” 大家——所有老人都点点头，“确实是啊，拔了之后发现长得更多了。” “我三十多岁就开始长白头发了，不到四十就满头白发，染了没半个月又开始往外冒。” 明洲的眼前浮现了一个画面：四十岁的他已满头白发，而他身边二十七岁的唐自清仍然是一头黑发。 他老了，对方仍然正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