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不偶(双、3p)在线阅读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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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越低着头走进玄关,目光落在项彦筝父亲骨相温和的脸庞,克制不住地反复确认。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是他高一时的政治老师?

    相貌变化不大,就连笑容语调也一如既往,挡不住的书卷气。程越回忆起曾和游鹤谈起对方,迟钝反应着,是啊,他们都姓游,也都有与生俱来的好脾气,却偏偏被自己激怒。

    游重把两个男生迎进来,从项彦筝手上接过外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小张没送你们?"

    幸而,年复一年地带着好几个班的学生,游重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是谦和地感谢他送项彦筝回来。

    没再注意父子俩交谈什么,程越安抚自己镇定下来,一抬头,项彦筝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那我先带他上楼换衣服。"

    楼上的色调比客厅暗,实木的地板延伸到尽头,程越扫视过墙边精美剔透的天鹅水晶雕塑,再一转头,项彦筝已经不见了。

    “这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项彦筝又退出房间,抬眼对左顾右盼的程越说道。

    程越走进房间,对方边走边解开衬衫,随手脱下扔在床边的矮凳上,然后松开皮带往房间尽头走去。不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赤身裸体,程越看着他随着双臂动作流畅起伏的背肌,闷着头跟了上去。

    "项彦筝...你是不是..."

    程越的脚步停下,这才发现白墙后直接通往一个封闭式的衣帽间。项彦筝闻声停下来转身,西裤卡在胯部摇摇欲坠,他动作自然地抓住布料上提,抬眉看着程越。

    "知道我以前是你爸爸的学生?"

    程越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种可能。如果他爸爸是老师,如果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是真的,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你想起什么了。"

    回忆起一段时光并不难,只言片语,或是路遇旧人,故事自会娓娓道来。

    衣帽间不大,更像一条没有出口的走廊。程越向后退着,心中有强烈的预感,“我不知道...你以前,就认识我吗?”

    几米外,房门被轻轻叩响,是保姆送来了热茶。项彦筝高声说放在外面就好,没再说话,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扔给程越。

    毕业后遇到老师,不会有人感到惊慌,顶多是顽皮点的学生心有余悸罢了。眼下程越没做什么坏事,助人为乐热心肠,大学也考得不错,更不该这样回避心虚。

    的确,老师带过的学生少说也有千百个,记下的不是拔尖优秀的,便是特殊的。

    程越怕他是特殊的。

    高一的程越,和大多数情窦初开的男生一样,有了喜欢的人,也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会为对方买早餐,一起上下学,共享晨光夕阳——甚至为对方打架。

    不一样的唯有性别。

    宋锦是他喜欢的第一个男生。他很漂亮,瘦瘦小小的,校服挂在身上都显得松垮,像只水灵灵的白兔。程越注意到他是他被班上的男生起哄说娘,那张白皙的脸蛋泛起红来,像是快要哭了,却飞起一本书直直砸在为首的男生脸上。

    程越本就见不得班上有人恃强凌弱,在事情闹大前上前制止,那只不似表面柔弱的小白兔,也蹦蹦跳跳来到了他身旁。程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日久生情,从某个时刻起,对方的一颦一笑都开始珍贵。

    就在程越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鼓起勇气告白时,对方却说着对不起告知程越,他喜欢的是那个被他用书砸过的男生。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是他配不上程越。

    在宋锦告白的那天放学后,他被三个男生骗到厕所羞辱,扒光衣服检查是不是男生。看到宋锦永远洁白如纸的校服上满是脚印,程越气得几乎窒息,一个人和那三个男生打红了眼,幸而被留下来开会的政治老师及时发现。他满嘴是血,右眼额角青着,被死死拽住还在咬牙挥拳。

    对程越来说,初恋的滋味是血腥的。可他和宋锦都没有做错。

    “把茶喝了吧,别再感冒。”

    项彦筝走出来,往程越怀里扔了一条毛巾,坐进他对面的沙发里。

    程越不知道,他悲壮的失恋故事里还有第三个旁观者。

    那天项彦筝临时需要回家拿东西,却得知夏玫芝还在小岛上跟闺蜜度假,只能来学校等游重。他顺利升上大学,对方心头的重担落下,玩起来就没了边际,也不顾还有个尚在高二的儿子需要照顾。

    和游鹤的私立学校不同,项彦筝就在游重的学校毕业,平平淡淡念完重点班,都很少有人知道他爸爸是文科班的政治老师。毫无往来,毫无关联,就连名字里也冠着不同的姓。

    他走上楼梯,却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几个满脸青紫的男生,其中一个矮一些,脸上布满泪痕,却还算白净,身上披着尺寸不合适的宽大校服。游重站在他们面前,少见的盛怒威严,"这里是学校!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老师,是程越有病,他喜欢宋锦,他们都是同性恋。"

    "对,宋锦亲口承认他喜欢我们体委!程越才恼羞成怒动手打人的!"

    伤得最重的男生面无表情沉默着,嘴角的血痕干了,甚至没有掀一下眼皮。个子小的那个又开始流泪了,眼睛哭肿了,嘴唇艳得像要滴血。游重刚要开口,一侧头,看到儿子正拎着书包站在不远处,几个人也随之朝项彦筝投去目光。

    “你...看到我打架了,那天,是不是?”

    程越一点点回忆起来,来人的那张脸却是模糊的。那时他的右眼痛得睁不开,脑子里各种极端的念头横冲直撞,根本不关心有谁出现,又留了多久。

    问完他又心里没底了,如果是这样,项彦筝为什么喜欢他?

    “我还是不懂...”

    “我没想到大学还会遇见你。再此之前,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你遇到游鹤,和他在一起...最开始我也没有意见。”

    但是又会觉得。怎么四年过去,你还是这么精力充沛掏心掏肺地喜欢别人,却还是在做无用功。

    项彦筝双手交握,仔细梳理过这个困扰他已久的命题。

    四年前的那天,项彦筝回去得很晚,跟游重走出校门,他又看到了程越。马路对面,他洗过脸上的伤口,没那么凶神恶煞,露出些温润的五官。他在路边的小车前买了两串糖葫芦,像最普通的高中生,从口袋的一堆杂物里掏出钱付,一串给旁边白白瘦瘦的男生,等对方把最顶端的吃掉,又把自己的递过去,把最甜的一口留给他。

    后来项彦筝听说了他们的姓名故事,宋锦很快就被家里人送国,而程越还是那个程越。

    很长一段时间,项彦筝都羡慕,甚至疑惑对方为什么可以那样强烈专注,不假思索地喜欢一个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可以。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难以忘记程越的脸。那张原本该看过就忘记的脸,有时出现在他原本索然无味的梦里,有时则会突然近在眼前。他想,他是一潭死水,而程越是落入的石子,仅此而已。

    直到项彦筝再次见到程越,事情开始超出控制。

    他甚至怀疑,也许四年前自己就是想要他的。

    提到游鹤,程越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良久胸腔才慢慢恢复知觉,握紧的五指松开。

    至少现在,想到程越心里还装着别人,他就浑身上下都颠来倒去地不适。

    项彦筝突然站起身来,跨过矮桌抬腿顶开程越的膝盖,单膝跪在他腿间。

    “你干什么?”

    项彦筝却答非所问,“你现在的头发,倒和高中很像。”

    程越紧贴着沙发靠背,脸上烧热起来,项彦筝又开始不打招呼就随心所欲地靠近他,很轻地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爱情。至少目前来看,我比他们都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别人。”

    “你别这样,我...我还没想好。”

    不能继续往后缩,程越手脚并用想要往沙发角落里挪,被项彦筝更深地挤进腿间。

    “现在不需要你答复。你可以心甘情愿给游鹤那么多吻,就不能给我一个?”在项彦筝看来,肉体亲近更能拉近距离。目光扫过程越的嘴唇,他大方坦白下一步动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程越的睫毛快速眨动,幡然醒悟了什么。

    难道...之前他是故意的?装醉,还是从那个时候...

    思索的瞬间,程越的嘴巴被对方彻底堵住,直入主题深深舔到舌根,吮住上唇渡来一个深吻。程越的脸红透了,回忆同此刻重叠在一起,施与他双重刺激。项彦筝两手扣住程越的手腕,身子不断压上来,两个人顺着沙发滑下去。

    “不行...”程越气喘着试图挣扎,哪怕心里乱成一片,心里仍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该这样。

    “为什么,因为游鹤?”

    项彦筝俯视着程越,改为用手臂在头顶紧压住他的胳膊。

    “要忘掉一个人,最好的选择不就是开启一段新恋情?这样你跟我都能更好过。”

    程越还没张口,对方就埋下头,呼吸炙热地凑近他颈边。

    “哥,你给我点时间...行吗?我,现在没法...”

    “我说了不用回答。”项彦筝有些不耐烦了,贴着程越战栗的皮肤缓缓摩挲,强迫自己适应一场恋爱,“这样不好吗,起码暂时,你已经没空想别人了。”